不知名的鸟叫声,好像很清脆。
有规律的滴滴声,听起来有些嘈杂。
消毒水的味道浓浓的,很不好闻;阳光的味道淡淡的,却很是好闻……
“一切变得好模糊……”哈娜睁开眼睛,掀开盖着的蓝白色被子,发觉自己的鼻子上挂着呼吸管,手上也插着用处不明的针头,她咬了咬牙,用力将这些针头与软管通通拔了出来,噼里啪啦地丢在地上。
门口守着的护士急忙推开门小跑出去,不知道是去给谁汇报情况去了,这次又是落到了谁的手里?刚从对正常女孩来说如同地狱一般的人口贩卖集散地——美人镇逃出来的她习惯性地将一切情况向最坏的方向揣测,这并不能怪她,不是吗?
从那种地方逃出来,人的心境多多少少是会有些改变的,之前的经历至少让哈娜变得更加警惕,不再过于天真地看待这个残酷的世界。
她用力从床上站起身来,感到全身传来一阵阵虚弱感,走到盖着一层薄纱窗帘的窗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微风吹动着窗前的薄纱,阳光透过半开着的百叶窗,成了细细的明亮栅格。哈娜拉开窗帘,将百叶窗的系绳向下拉,阿格瑞亚午后的大好阳光照在了她的脸上。
眼睛微微眯起,只见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田野和田野。她向左看,左边的地方是田野,向右看,右边的地方也仍然是田野。一片片田野只见用一排排树木隔开,每片田野旁都修着三三两两的钢板房屋,一眼望不到尽头。
鸟叫声透过窗传了进来,与她从前在地球上听到的鸟叫声一样婉转动听,哈娜想起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和地球上的鸟如此相似的鸟叫声了。
她扶着额头,回忆起之前去过的地方的生物——海盗空间站里最常见的生物只有老鼠,红石星上的红色小虫根本不会像鸟一样鸣叫——它们只会在地震来临时钻到地底下去,那颗遍布高山与苔原的星球上只有嘎嘎乱叫的长毛动物,而那颗满是人口贩子的星球上的鸟叫起来就像报丧一样……
哈娜停下回忆,觉得确实有好一阵子没有听到动听的鸟鸣了。
这时,她的目光捕获到了树枝间窜上窜下的一个绿色身影,小小的,毛茸茸的,四肢短小却跑得飞快——那只顽强的小家伙居然还活着,哈娜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几天,这些天小家伙都吃了些什么?
哈娜担心的对象从树上跳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便撒开了短腿,朝着哈娜所在的窗口撒欢似地窜了过来,哈娜顿时就不为萝卜担心了——因为她看到了那只小家伙满嘴的鸟毛。
“这里的鸟不能吃,听懂没有?”哈娜也不管萝卜能不能听懂,她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边说边用手揪住了萝卜命运的后颈肉,像提起一只小猫一样将它拎了起来,在半空中晃了晃。
“嘎?”不知道为什么,哈娜似乎从萝卜黑豆一样的小眼睛中看出了委屈的情绪,它又叫了一声,似乎是在问:“那我吃啥?”
哈娜看了一眼窗外边满眼的玉米地,朝那边努了努嘴:“你可以去啃苞米,到了晚上再去啃,苞米杆那么高别人也看不见你,看见了也没有戴着银项圈拿着草叉的人来刺你……”
“嘎……”回应她的自言自语的是一声弱弱的叫声。
哈娜又晃了晃萝卜,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房门处传来咔哒一声响,从外面被打开。
哈娜赶紧将萝卜从窗口“嘎!”地一声丢了出去——反正摔不死。她靠着窗户站定,只见门口走进来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性,她胸口挂着的胸牌上写着她的名字:Dr.艾瑞尔·汉森。
挺漂亮的名字,哈娜想道。她将视线向上移看到一张显然没有精心打理却仍散发出一种知性美的脸庞。这位汉森博士鼻梁高高,涂了淡淡的口红和眼影,戴着一幅黑框眼睛,一幅学者的气派。她对哈娜说:“你比我预期的要更早醒来,我本来以为……”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感觉很虚弱。”哈娜警惕地看着汉森,打断了她的话。
“是这样的,出于治疗以及研究的目的,我……我是说我们切除了一部分你的……异质化器官,但是……”汉森皱着眉头开口道。
“但是这不管用,不是吗?切掉之后过几天就又长回来了。”哈娜挑了挑眉头。
“事实上,是三天。”汉森补充道,“我从来没有接触到过像你这样的……病例。”
哈娜又挑了挑眉,对此不可置否,她看着汉森,把自己想问问题的打算暂且压下,想要先听听面前这位长得漂亮的博士会说些什么。
“所以我对切除的那部分异质化器官就行了研究……”
“等等,研究,你说在实验室里切片那种吗?”哈娜吓得大喊道。
“不,不是……”汉森下意识地对这一冒犯的说法给予否定,但她又想起来自己确实给那些组织样本切了片,她的脸上挂上了些许尴尬,“呃……我的确切片了。”
不给哈娜再说些什么的机会,汉森语速飞快地开口道:“这种异质化的器官有一种独特的运行机理,无论是组成成分还是反应方式都和人类有着较大差异,它能够发出一种独特的……震颤?频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种能量度数,可是它确实存在,而且在被切除的五个小时内我记录了它的度数曲线,之后它似乎进入了一种休眠状态,波形从这里开始……”
汉森拿起手中捧着的PDA,给哈娜看了看上面一大串跳动的,在哈娜看来毫无规律可循的数字和同样深奥莫辨的图表,汉森兴奋地在上面指指点点,口中念念有词,让哈娜听得晕了。
“是的……是的……我知道了……”哈娜应着。
“不过你是怎么存活下来的?按理来说严重的排异反应应该很快就能杀死你,但你却活了下来。”汉森兴奋地说道,她眼中冒出的光芒在哈娜看来有点可怕,就像想要吃了她一样——吃完连骨头都要做成标本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