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绿色要采访的老人叫齐冒山，独居，有一个儿子叫齐大壮，齐大壮在学校门口开了一家小商店，什么玩意都卖，能卖的不能卖的他全能找来，只要学生肯拿钱。

但齐大壮心思没在这赚钱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商店是想来就来，不想来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人。

齐大壮对齐帽山就更是这样了，一年也回不了一次家，就算是回来也是拿了钱就走，平时连个电话都没有。

前段时间齐帽山老人出了车祸，听说还是撞到了公交车，虽然人没事，但还是引起了新闻媒体的注意，很快，关于齐大壮的事情就被扒了一个干净，听说他总是跟一群三教九流的人混，不仅不照顾老人，有时候来气了还会动手，可不管外人怎么传，老人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总是只有一句话——大壮是个好孩子！

林绿色也是因为看了这个才想要去采访老人。

这些事情，程穆也从林绿色那里听说过一些，不过这么浮躁的社会，这样的儿子也不止齐大壮一个，他也算是见怪不怪了。

两个人很快来到老人住的3楼，楼梯口放着一堆垃圾，看起来应该是老人下楼不方便攒下来的。

林绿色低声骂了一句，然后走到302去敲了敲门，出乎意料的没有人应声，林绿色狐疑的看了程穆一眼，又重新敲了两下，还是没有人应声。

林绿色拿起手机，往里面拨了电话，耳朵贴在门上，甚至可以听见房间里电话的响声，可等了半天，没有人接，也没有人出来。

程穆想了想，说，“你确定老人同意你的采访了？这该不会是你的一厢情愿吧！”

林绿色也觉得奇怪，“不会啊，老人昨天特意给我打的电话，告诉我今天来拜访，我还特意确定了一下他在家的时间，这时候不在，没道理的！”

程穆皱了皱眉，伸着拳头在门上用力的锤了两下，结果还是没有人应声，他转过头看着林绿色，“看来你今天是采访不了了！走吧，正好回去吃饭。”

林绿色看着下面那些落满灰尘的台阶，怎么也抬不动脚步，她有些委屈，犹豫的说，“难道是他不想采访了，后悔了，所以才对我避而不见？”

程穆最不愿看到林绿色幽怨的神色，他觉得她还是走路带风的样子好看，于是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也许老人被儿子接走了呢，今天不是冬至嘛，或许人家爷俩吃饺子去了呢！”

林绿色没有犹豫的摇头，“不会的，一个要是这么容易就改变，他也不会这么多年不管老人了！”

“也许是他听说你要采访老人，害怕了呢！”程穆试探的道，“老人突然想要采访，他也害怕老人会再说什么，毕竟在这之前，老人都是向着他的，无论别人怎么骂，老人不承认，他也就算是没做过。可老人要是说了，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林绿色想了想，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很多时候舆论和法律甚至比亲情更容易让人改变，叹了口气，说，“行了，先走吧，我明天再来！”

然而就在林绿色打算要离开的时候，从楼上走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男人牵着一条白色萨摩耶，萨摩一点也不温柔，看着林绿色和程穆一直汪汪的叫，而且是狂吠的那种。

林绿色突然有些激动，三步并两步的跑到牵萨摩的男人身边，急切的问道，“帅哥，302的大爷你认识吗？他在家吗？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男人看着突然冲上来的林绿色，用力的拽了拽自己不听话的萨摩，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态度良好的回答了林绿色的问题，“我不认识302的人，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我今天第一次下来。”

说着，男人牵着萨摩走了下去，可那萨摩还是一个劲的狂叫，支愣起来的毛发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头白狮子。

程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萨摩应该是特别温顺的，可这个萨摩总是很狂躁，想了两秒之后迅速的朝着男人追过去，一把拽过他的胳膊，“你的萨摩平时也这样吗？还是说他碰见生人了才这样叫。”

谈到自己心爱狗狗，虽然心里带着一丝警惕，但男人还是回答说，“这狗平时特温柔，也不怕生，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从昨天夜里开始就一个劲的叫个不停，我在想，我们前两天才来，它是不是水土不服啊，这不是想着带它去医院看看嘛，是不是生病了之类的！”

程穆心头一紧，“你是说，这狗昨天夜里就开始叫？”

男人点点头，萨摩最是温柔，可这突然狂躁起来更是让他又紧张又心疼。

程穆和林绿色对视了一下，放开男人的胳膊迅速的跑回到302的门口，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老人恐怕是出事了，一个温柔的狗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变性。

林绿色有些害怕的往墙边靠了靠，程穆用了十足十的力气去踹门，可那老牌的防盗门依然纹丝不动。

男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迅速的跑上来，急切的说，“我家有工具，你等会！”

男人狂奔着上了楼，狗狗跟着他也跑的飞快。

程穆停下来喘息了一下，对着林绿色道，“打120，打完报警！八成是出事了。”

程穆不是那种容易激动的人，林绿色认识他这么多年，见过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而他此时这样的着急，让她有些吓着了，连连的哦了两声才开始拿出手机拨号，因为害怕，不听话的手指连续几次都将0按成了8。

林绿带着哭腔打完两个电话，刚刚的男人也已经拿着工具箱走了下来，这样老旧的小区没有保安，就连物业能不能有也是一回事，要是等警察来估计也得一段时间，程穆顾不上自己这样破门而入会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从工具箱里拿出工具就开始专心致志的开锁。

因为学术不精，大概六七分钟后门才应声而开，程穆站在最前面，后面是林绿色和萨摩男人，他们三个都站在原地没有动，空气中是扑面而来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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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的时光，阳光细小而温暖，懒洋洋的铺在看不见的角落里，树枝和风在一起缠绵，像是一对垂暮的伴侣，程穆看了看自己正对着的窗户外的场景，想着如果没有意外，这应该是一个特别好的日子吧。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着饺子，就算没有说话也是安静而美好的。

可是……现实总是会突如其来的给所有美好的愿景当头一棒。

老人半倚在桌腿上，他的身边全都是血，成片成片的将他包裹起来，桌角上还残留着一点血迹和头发，但老人的脸很安详，就像是睡熟了一样，丝毫不见痛苦的神色。

他甚至，还隐隐的看出了一点笑意。

昨天还说要接受采访的老人，一夜之间便去了另一个世界，林绿色看着满地的鲜血，最终还是瘫软了下去，若不是被身边同样呆滞的萨摩男人扶住，估计也得摔的够呛。

“已经报警了，你要是觉得这里……嗯，你可以出去等！”萨摩男人强忍着自己心理上的不适，安慰道。

林绿色用力的拽了拽萨摩男人的胳膊，当记者这么多年，被人寄死耗子威胁过，被人放狗追过，也被人打过巴掌，但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程穆走过来，帮着萨摩男人提了一下长善，而后说，“看现场这个样子，老人应该是想要换灯泡，他当时就踩在那个四个腿的木凳子上，但这样的凳子根本就放不牢，只要老人稍微踮起脚用力一下，就有可能摔倒！而老人摔倒之后，倒向的方向又恰好是桌子那面，后颅正好撞在桌角！因为又是半夜，没有人听到，没有人管，就……”

林绿色哆哆嗦嗦的抓住程穆，“老人？……真的死了？”

程穆点点头！

血流了一夜，哪里还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