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章 拜堂成亲(1 / 1)盼夏小师弟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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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二位新人是被满城夹道欢迎,还不如说是被障车了,所谓障车与后世新郎将新娘娶回家时,路过街巷,被街坊四邻,遮拥道路,索要财物的情况差不多,只是唐代的障车流行与上层社会,毕竟这一挡,动逾万计,不是平民百姓能够承受得起的。

同样,唐人对于此事也颇为愤慨,几代大臣都曾上议节制此事,说障车既亏名教,实蠢风猷,违紊礼经。皇帝们也都曾作出相应的禁令,其中最厉害的当属玄宗时期,共犯者有荫家请准反名教例附薄,无荫人决仗六十。

然而过了千年,这种风气依旧存在,或许真有它存在的理由,不过李君是真恶心此事(一个单身旺的牢骚,不必见怪。)

好在唐时的拜堂行礼在傍晚时分,不用太过着急,可障车之人越来越多,执事的王审知就有些急躁,他怕混乱中伤及了二哥,就要派兵前去迎接,被王审潮拉住:“今日是元旦佳节,动武容易造成流言蜚语,况且之后篝火晚会上结识的男女,也会依本次婚礼流程相结合。”

“那总不能看着二哥进不来吧?”

王审潮眺望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叹息道:“破财免灾吧……”

随即虞雄带着七八队兵士抬着几箱彩果铜钱,沿路散发给障车者,经过一个多时辰的破财,王审邽才领着花轿来带府门前,听说嬉戏之人说,新娘的嫁妆还在城门外进不来呢,这场婚礼的盛大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接下来就是唐时有名的转席了,只见王审邽府前,侍从早就摆好了九条不同花色的毡褥,因为新娘下花轿进门不能脚着地,当新娘踏上第二条毡褥时,新娘随行的青衣侍女或者是姐妹,需要将第一条毡褥转至最后一条毡褥后,以此类推,直到正堂,形成一条五彩斑斓之路,象征传宗接代,前程似锦。

其实在这之前,还有坐鞍,就是在门前摆放一架马鞍,让新娘跨过去,或者坐一下,寓意婚后生活平平安安,只不过今日人太多,且进城时误了时辰,主香公公即张睦的老爹临时撤销了这一道,只在门前放了一把火,说是婚后日子红红火火。

唐时只有出嫁宫廷宫女时才用盖头,到了元代盖头才流行起来,所以今日新娘是用一把玉扇遮面,婷婷婀娜的身材刚踏上第一条毡褥时,人群就发出了一阵骚动。

新娘的玉扇波动间,露出额头的美人尖,真乃是螓首蛾眉,一双灵动的明眸闪动,向宾客致谢。

按规矩是要在门前临时搭建一座青庐拜堂,但是王审邽的府邸是新宅,且没有与兄弟同住,所以还是选择在高堂内拜堂,这样也免去了围观人群骚动惹事。

一切都还在王审知的控制范围内,他负责外围事宜,将新娘的舅姑从便门引进,张睦则和新娘的姐妹将一对新人领去拜猪樴和灶神。

拜完神明,二位新人又在堂前谢过证婚人后,请二十四位族长安坐两旁,王审邽的父亲早逝,如今只有古稀之年的董夫人为长者,此刻她正和黄家阿爹端坐正堂,准备接受新人礼拜。

主香公公红光满面,扬手一挥,顿时鼓瑟齐明,夹杂着喝彩之声,两位新人走进正堂,面向二十四位族长,上前一一问礼,族长们纷纷递上红包,并不时称赞,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这时,围观人群敞开一条道来,由王审潮带领四方来使上前对新人祝贺。

王审潮从亲卫手中接过一个檀香木盒,递与黄绮,呵呵笑道:“哥哥是个粗人,不善言辞,但是手上有把子力气,若是审邽慢待与弟妹,你尽管来刺使府找我,屁股开花对他来说都是轻的。”

顿时满堂嬉笑,奉承之人不时称赞王审潮直言直语,李君则暗笑:闽国历史中王审潮还真经常揍王审知来着,毕竟长兄为父嘛。

王审潮退去后,福州来使陈寅奉上贺词:今有泉州刺使仲弟与蒲田黄氏之女喜结连理,福建观察使特赠佳人玉如意一对,祝二位新人百年琴瑟,瓜曡延绵……

堂内堂外随即一片赞声,陈寅贺词完毕,不时多瞟了一眼玉扇后的黄绮,心有不甘地迈步首座。

汀州来使贺:泉州今有佳偶天成,汀州刺使特赠一对璧人红玉大金盘一尊,祝二位新人花开并蒂,螽斯衍庆……

一身男装的芍药恐怕是今日最靓的一道风景线,在她说贺词时,堂内堂外鸦雀无声,这已经多少年没有听过女官任职公务了,而且还生的这般动人靓丽。

建州来使贺:泉州今有才子佳人承天作之合,建州刺使特赠一对新人鎏金鹦鹉莲瓣银盒,祝一对璧人,鸳鸯比翼,海燕双栖……

这次建州来使名唤徐归范,是个八尺有余的红脸汉子,其人声音洪亮,贺词有力,引得满堂喝彩,王审邽知道建州刺使熊博似乎对泉州有戒备之心,在他祝词后,以请教理民之事,特意嘱咐徐归范多留一日。

原本还有各县县丞与军中将领上前祝词,但今日情势远比想象中还要宏大,也就由主香公公宣读了一遍所赠之物,草草了事,毕竟此时已近戌时,再拖下去,恐怕今天的宴席就要延迟至明天了。

在一阵鼓瑟中,主香公公开始行庙见礼,新郎新娘正式拜堂,人群骚动,争相探望。

三跪、九叩首、六升拜,一切行云流水,都是按传统习俗操持,只是在拜父母时,添了一碗北方的平安面,和泉州当地的合欢茶。

当新娘送入洞房后,今日的重头戏才真正开始,此时王审邽依旧蒙在鼓里,还和新娘坐在榻前同食,这一礼仪唤作合卺(jin)

章仔钧已经迫不及待,连连催促:“怎么还不结束啊!”

“是啊,该是弄新妇的时候了。”门外围观者鼓噪道。

突然一个十七八岁的花季少女,从婚房掩门而出,手里端着一个满是彩果的小箩筐,向院内撒起彩果金钱,众人哄抢间,那少女眉开眼笑,一副娇俏可爱:“听说你们中有人想要博我家姐姐一笑,可敢先跟我们这些姐妹玩玩?”

“有何不敢?”章仔钧叫嚣道,神情中似乎和这少女十分相熟。

却见那少女走近章仔钧:“那你们是想玩文的,还是玩武的?”

不知为何,章仔钧竟有些怯阵,声音中几乎带着颤抖:“大丈夫岂能欺负女流,自然是玩文的了。”

说罢,急声呼唤好友前来助阵,待十几个小伙子围在一起,章仔钧这才挺起胸膛,趾高气昂道:“说吧,文的怎么玩?”

二人对阵间,李君从陈峤那里得知,这少女名唤杨月,是章仔钧指腹为婚的妻子,只是这杨月生性顽皮,不肯好生待在家里,常常溜出家门,随海商游走各地,并且学了不少手段,曾经在海上力擒九名盗贼,乡邻闻其彪悍,皆敬而远之,日子一久,章仔钧也就有了悔婚之心。

谁也不曾想新娘黄绮竟是她的好姐妹,看来今日想要博美人一笑,还得先过杨月文试这一关了。

却见那杨月似乎有故意刁难之心,学着男人一般,摸着胡须,红唇细语道:“就先赋诗一首,夸夸今日的新娘子吧。”

十几个小伙子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一首得体的诗句,这时章仔钧想起了李君,退身前来求教道:“李兄才华横溢,还请帮帮忙……”

“哎,这就不对了!”李君此时已经玩性大起,他也想看看如今的泉州到底有多少才人,“说好了,我只管博美人一笑,至于如何见到新娘,那就是章兄弟的事了。”

话言未了,一个身穿青色袍衫的中年男子走近椒房前,上下张望一番,轻捋长须,脱口道:“城上风生蜡炬寒,锦帷开处露翔鸾。已知秦女升仙态,休把园轻隔牡丹。”

“黄滔?”李君惊愕道,福建文坛盟主、闽中文章初祖,刚才这首《去扇》就是出自他之手。

唐宋时期读书人上山结庐或是寄住寺院苦读,几乎成了一种风尚,黄滔与他的三朋友陈蔚、黄楷、欧阳碣去了离家三十多里的南山东峰书堂苦读。但是唐末时期的科举大多被山东士族和关陇集团垄断,福建偏远,朝中无人照应,黄滔屡试不第。

就像陈峤一样,在王仙芝起义的前一年他才考中进士,那一年他六十三岁,还有许多同乡,考了十几场,有的甚至考了二十多场都是无功而返。

不过这一情况在四五年之后就完全改变了,由于中原兵患连年不断,而闽地几乎没有过战乱,北人纷纷南下闽地避乱,加上朱全忠与宦官争夺皇帝,在白马驿屠杀士族,会有更多的大儒来此避难,闽地陆续出了不少人才,甚至延绵数代。

如黄滔故居藩衍出的后裔,仅仅留在故乡的子孙,就有九十多名进士,解元十几人,状元一人,这些人将闽地的文化推向了一个高峰,而潮汕地区的几个州县,在日后也被成为海滨邹鲁。

适才黄滔以牡丹称赞今日的新娘,确实让那杨月嬉笑盈腮,十七八岁的俏模样硬是装成大人的样子,上前对黄滔道:“我说小侄儿,你跑来凑什么热闹!”

黄滔闻言,上前对杨月躬身施礼道:“姑姑见怪了,滔儿也想一睹那我黄氏族女的笑容。”

见二人竟玩闹起来,李君不由对身边的陈峤轻语道:“这可真是老顽童遇上了大男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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