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羊城

第二天的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带着清新降临嘉应市。7点30分家门口ben爸已经推出了自行车。

奶奶此时正拉着阿ben的手依依不舍的叮嘱着：“有事打电话回家，在外面自己多注意，多小心，别和人打架，不习惯，就回来”。

阿ben听话的点点头道：“阿婆，你注意身体，我去挣钱回来孝敬你，放心吧，孙子不和人吵架，不打架，放心”，说完对着奶奶笑了笑。

然后接着回头跟ben妈说道：“妈，你也放心，儿子不会跟以前一样让你们失望了，以后我会好好的你和爸的好儿子。我会努力的”。

此时ben妈听着儿子的话，开口笑了，笑的很自然，是的，非常自然，以前经常也会笑，但是，是那种苦笑，此时的ben妈，看着转变的儿子，已经开始放心了。

“我走了，到了地方打电话回来，”一边说一边坐上ben爸的自行车后座，ben爸说了一句，“坐好了”便开始慢慢踩着自行车，走上了去往车站的道路。阿ben此时回头对着母亲和奶奶笑了起来，举起了右手，向亲人再见。离别自然是伤感的，很正常，但你苦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对大家的心情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相反，如果微笑着去面对，便会好很多。

嘉应市广嘉中路的大榕树下，ben爸边抽着烟边看着左边的车站出口，阿ben则是站在旁边等候。这里是开往羊城市的客车必经之路，这时的客运汽车，还是那种上下两排的卧铺，没有高速公路，全程国道，需要8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达距离嘉应市440公里的羊城市，后世的阿ban第一次去羊城，是拿到了大姑送过来的粤省轻工业技校的录取通知书以后按照学校要去的时间去注册报到，父亲送阿ben去的，一直到了2005年阿ben和家人一起聊天无意中说起才知道，当时的父亲在送阿ben到了学校交完学费和留给阿ben第一个月的生活费以后口袋里面只剩下了60元。这些回忆每当在阿ben的脑海里出现，阿ben都会有很大的感触，痛恨后世的自己，也更加坚定要让家人以后的日子一定要翻天覆地。

阿ben这时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向父亲说道：“爸，这是阿婆昨晚塞给我的600块钱，我没敢推回去，你拿着，以后每个月多给100给阿婆吧”。

ben爸没有去接，看了眼便回道：“阿婆给了你，你就拿着吧，在外面多点钱还是好的。”

“爸，我又不是去旅游，再说，阿婆的钱，还是她老人家自己用的好，我现在是真不敢要，以后赚了钱还要多孝敬她”阿ben坚持的说道。

Ben爸便伸手接了过去，满脸欣慰地说道：“那我让你妈给你阿婆，儿子，你现在是真长大了，能想到这些，上个月你还拿着你阿婆的钱去打游戏机，这个月就知道不能要老人家的钱，但是你记住啊，没钱了就打电话回来，爸给你汇款”

两父子就在路边等着，父亲在看见前挡风玻璃的上面写着大大的羊城市时，边看向阿ben说道：“车来了，在外面记得注意安全，要吃饱饭，学校找好了就告诉你”，沉了沉脸色接着说：“不习惯，就回来。”

阿ben点头说道：“爸，你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的，你上班多注意休息，大伯工地那里，别什么都自己带着做，交代好工人，自己多看着就行了”

说完以后阿ben走到马路边向着客车招手，客运车车门边马上跳下来一个拉客的司机边走边说：“羊城，羊城，上车，上车，马上就走”。阿ben边回头跟父亲说道：“爸，回去吧，我到了给你们打电话，儿子会好好努力的。”说完便提着书包上车了。上车的阿ben找了个位置坐下以后，便从玻璃看向自己的父亲，父亲还在那里站着，没有动身，直到车辆渐行渐远，父亲的身影越来越小，随着汽车的鸣笛声，逐渐消失在阿ben的视线里。这时刚刚跳下车的拉客司机走到阿ben的面前撕下一张临时车票说道：“来，买票，”阿ben此时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三张10元的钞票递了过去。后世的经历告诉阿ben，不用问多少钱，因为问了司机会说50，然后自己还要多嘴去问：“不是30吗？”，这时司机还是会按照30元收取，所以，那是多余的话，直接付30元，司机就转身离开了。

这个年代的长途客车条件比较差，空气差，噪音大，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阿ben伸手拉开一点点窗户，掏出背包里藏好的香烟，点上以后便进入了沉思。

1999年的羊城印象，是城中村。后世的阿ben在羊城上学第二年下半学期，曾经去“新村”租住过一套小房子，一房一厅，窄窄的厨卫，租金盛惠250，这价格很友好。作为典型城中村，便宜是真便宜，乱也是真乱。半夜听到楼下“有人抢嘢”的呼救，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次阿ben依然决定要去租房，但是没有那么富裕了，家里给了五百块钱，只能去找那些隔板间，80元就能入住，然后计划去环市东路那边看看哪家商铺招人的，十六岁的阿ben已经领取了居民身份证，根据粤省特色去办理个“暂住证”就可以了。

当汽车缓缓进入羊城天河客运站的时候，已经收到ben爸电话得知车辆信息的昌姐夫已经站在了出站口等候了，对于昌姐夫这个人，阿ben是知道的，有印象但不是非常深刻，每年跟着父母回娘家，阿ben都在外公家溜溜达达的，除了外公外婆对其他人关注不是非常高，舅舅也只是停留在喊一喊的程度上。昌姐夫大约二十六七岁，蓄着一头短发，白衬衫的领口扣到了倒数第二个口子，很是显得中规中矩，眼睛深邃有神，鼻梁不是非常高，脸上有颗痣，那颗痣将成为阿ben出站的主要搜索目标。

当阿ben背着肩包走出站口的时候，昌姐夫已经迎了过来喊道：“阿ben，我在这里，还认得我不？我是昌姐夫，姑爷告诉我你这个时间到。”

阿ben对着昌姐夫笑了笑便礼貌的说道：“昌姐夫好，麻烦你了，还特意请假过来接我。”阿ben知道昌姐夫在TH区一个生活小区的物管部工作，这个工作时间长，但是不累。过来肯定是请了假的。

“不要这样说啦，都是自家人，别客气，走，我带回去，你先洗洗，车上尘灰大”这时昌姐夫伸手拍了拍阿ben的肩膀说道。

两人齐步走出了天河客运站，车站外人声鼎沸，刚刚走出站立即有人上前用生涩和不太标准的粤语问道：“散纸，散纸，唱散纸”，意思是问你要不要换零钱坐公交，1999年的羊城，还没有现在发达的地铁交通，出行基本靠繁忙的公交车穿行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昌姐夫带着阿ben走向公交站台，公交车几乎是擦着人群边缘驶过来。没等停稳，人们便一起拥向前门、中门和后门。于是，青年的潇洒大度，教授的温文而雅，姑娘的矜持沉静，便一齐被抛在站牌下。阿ben跟着昌姐夫挤上公交，再次来到羊城，熟悉的羊城，陌生的心情。

经过40分钟的颠簸摇晃，在天河羊城酒家站，两人下车，步行走了10分钟便来到了昌姐夫的住所，这是个小区生活楼的地下室，一般是用来堆放杂物，此时已经变成昌姐夫每天睡觉的地方，后世的阿ben来过两回，所以并不陌生。

“阿ben你先去洗澡，然后我们去吃饭，我先去打电话告诉姑爷已经接到你了”昌姐夫说道，说完便起身开门离去，大约40分钟左右，昌姐夫带着洗漱完毕的阿ben来到了小区门口的一家粤菜饭店，路上阿ben也在士多店给家里打了电话，报平安。然后又给楼上的奶奶去了电话。接受了父母和奶奶的叮嘱以后，才放下电话。

饭店里，昌姐夫正用茶水烫着服务员端过来的餐具，变动手边对阿ben说道：“姑爷想让我看看我这里有没有合适你做的工作，想给你锻炼下，你知道么？”

阿ben闻言看着昌姐夫答道：“我知道的，这次麻烦你了，昌姐夫，你那么忙，还要打扰你。”

昌姐夫笑了笑说：“不麻烦，也不打扰的，我这里的工作虽然时间长，但是不累，前天姑爷打电话给我，我昨天去问了下物业管人事的，暂时这里还不需要人手，我又托小区关系好的业主帮我留意一下，现在的羊城，到处在建设，外来人口多，竞争不小，你多等几天，等那几个业主回复我再告诉你，这几天就在我这里挤挤，等到时候看看情况再决定，行不？”

阿ben点了点头便说道：“好的，真的麻烦你了。”

“咳，又来了，都说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的，我小孩到时候可能要去嘉应市上学，到时候还不是一样要麻烦姑爷照看，不用这么见外的，你就先住着，周六日我空了再带你逛逛羊城”昌姐夫笑笑的说道，一边说一边把烫好的碗筷递给阿ben说道。

阿ben本来就是打算自己出去走走看看这个久违的城市，听到昌姐夫说带自己去逛逛，便看着昌姐夫开口说道：“昌姐夫，不如你告诉我这里附近那里有好看的，明天我自己去走走看看。”

“我不放心呀，阿ben，姑爷把你交给了我，我就要看好你，你一个人出去，我不太放心，这里外来人口还真不少，等我空吧，我带着你，安全点”昌姐夫一脸严肃地说道。

“湿湿碎拉，我就在周围走走，没关系的，再说白天治安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嘛，我如果有事就打电话给你，放心吧，昌姐夫”阿ben故意秀了秀标准的粤语，笑笑的说道。

“那好吧，明天你可以出去，晚上7点以前一定要回来哈，这里查暂住证的，你刚来还没办，车票要保留好，真查你暂住证，就出示车票，把我的电话号码收好”昌姐夫满脸郑重的回道，虽然不放心，但是16岁的阿ben，毕竟也是成年了，自己姑爷一再交代，也是觉得阿ben还是孩子，可实际上，16岁的自己在当时已经出门闯荡了，所以也没有必要去管的太多，便答应了。

晚饭过后，昌姐夫带着阿ben来到小区那座18层楼的住宅楼顶，向阿ben介绍着这个到处都是没盖好的楼房的省城，阿ben站在楼顶，目视着远方。心中不禁感慨，重新回到熟悉的地方，已是不同的初心；重新回到熟悉的城市，这里曾经有着自己的初恋；重新回到熟悉的时光，这里有着自己曾经逝去的年华；

一切重新开始。加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