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父把暑假要给文翰结婚的事儿通过于泉和木梓家打了招呼。木一凡征求木梓的意见,木梓同意了。至于结婚时都准备什么,木一凡兑现了他当时的承诺。他让木梓和文翰商量着办,他不参与。文翰对岳父能在他如此艰难的时候给了他莫大的支持和理解,非常感动。为了尽可能让岳父满意,文翰亲自到岳父家里向他详细汇报结婚方面的情况。
在饭桌上,木一凡很感慨。他端起酒杯对文翰说道:“木梓是我心中最大的牵挂。现在你们要结婚了,我想她的选择肯定错不了。当然,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最大的期望是你能对木梓一辈子好。”文翰看见岳父眼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他急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他以茶代酒郑重地对岳父表了态:“叔叔,您就放心吧,我会用实际行动来实现您这个愿望。”
吃完了晚饭,木梓和文翰来到通向学校的林荫小路上,他们边走边聊。文翰半真半假地故意问木梓:“你真的不要彩礼了?”木梓看着文翰调侃道:“如果我真要彩礼,你能拿得出吗?文翰抬起手臂刚要拍胸脯,木梓忙把他的手放下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既然我看好了你,选择了你,我就不能给你增加太大的压力。听于叔叔说,你家可不是一般的困难。有一件事你别说我不知道。相亲那天,你穿的衣服和鞋帽,肯定是你借的。要不然,从那以后,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见你穿过呢。”
文翰见瞒不过木梓,就痛痛快快地“招供了。”木梓接着说道;“所以,彩礼钱就免了吧。我爸也同意我的想法,至于你给我买什么,你说了算,过得去就行。”
听了木梓的话,文翰想到父亲之前和他说的关于木梓工资的事情,两下一对比,真是高下立判。文翰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连忙说道:“别人有什么,咱就有什么。组合家具、音响、新被褥、结婚礼服、高档化妆品、三金等咱都买。”
木梓接过话茬:“结婚礼服不用买了,我不喜欢张扬,按照我的身材做一套西装就行。三金就免了,等以后有钱时再买。音响我来买,化妆品买“少女之春”系列就行,平时我就用这个牌子的。”
文翰有点不好意思了,“三金都免了,是不是有点太寒酸了?还说听我的,这不还是你说了算。”
木梓笑了,“听你的,我还得过三年苦日子。”文翰也笑了,“那就听你安排,只要你觉得满意就行。”
木梓问道:“音响方面,你喜欢电视机还是喜欢录音机。”文翰想了想,“那就买电视机吧,我妈喜欢看电视。如果咱们有了电视机,晚上她就不用去人家看了。”
“好,那就买电视机吧。”木梓说。
有关结婚的所有事宜基本上都搞定了。
这时,文翰问道:“吃饭时,我看见叔叔非常激动。听他的话里,好像对你有一种特别亏欠的感觉。从对待我们结婚这件事上,更能看出叔叔对你有着特殊的感情。”木梓自从和文翰确定恋爱关系之后,她就把文翰当成了知己,可以说是真正敞开了心扉。因为木梓有许多困惑和不解只要和文翰沟通之后,她都会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今天,文翰的问话终于触动了她封闭在内心多年都不愿打开的记忆。木梓就把她这十几年来的心路历程毫无表留的向着自己最值得托付的人进行了倾诉。听了木梓的讲述,文翰不仅印证了他的直觉,更让自己感同身受。
他停下脚步,把木梓紧紧地拥在怀里动情地说道:“我相信,咱们以后的日子一定都会好的。因为我们不仅走到了一起,我们还是有梦之人。我们的经历虽然有点不同,你是在被动中求变,我是在主动中变通,但我们的梦想是一样的。你是幸运的,叔叔现在终于想明白了。看他很在乎你的想法,就说明他已经站在你的立场来考虑问题了。”
文翰接着说道:“有多少父母只有到了弥留之际,才幡然醒悟曾经因为自己的固执己见给子女造成的伤害。就像我的奶奶临终时,躺在我妈的怀里。我当时看到奶奶脸上突然有了一种明白过往一切的解脱感。有时我就想,这种解脱为什么只有到了要离开这个世界时才懂得,这难道不是一种悲哀吗?还有更可怕的是,有的父母在儿女小的时候非常开明,但是等到儿女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家庭就突然变得猜忌、无理取闹甚至做出一些极端的行为。这对于他们的子女来说,可谓是噩梦来临。”
木梓抬头凝望着文翰稍显忧郁而沉思的面颊,她十分好奇地对文翰说道:“确实像你所说的,我爸从我大弟木森没考上大学时,就开始对我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觉得也没什么不好。说说你的经历吧,我想你一定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们手拉手一起坐在路边的树荫下。文翰就把他家庭的概况、参加高考落榜的原因以及他对未来生活的思考都向木梓全盘托出。木梓没想到,文翰背负这么大的生活压力竟然还能做到如此开朗、自信。她伸手摸了摸文翰的胸前,调皮地说道:“我想看看你的心脏到底有多强大。如果你舍得,请分给我一点。”
文翰又把木梓搂在了怀里,用手轻轻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微笑地说道;“傻姑娘,我现在就把我的这颗大心脏掏出来给你安上,行不?”
木梓顺手摘下文翰的眼镜戴在自己的鼻梁上,“我不仅要你的心脏,我还要你的人。不过这颗大心脏就暂时寄存在你这,等我想要的时候,我立刻就拿走,你看行不行?”木梓边说边在文翰的胸前做出要淘的动作。文翰笑着说:“谁说我老婆傻?我看是大智若愚。”木梓详装嗔怪地说道:“我现在还不是你老婆呢。”
文翰笑眯眯地看着木梓说道:“现在我就让你看看,你是不是我老婆。”他说着就做出要亲吻木梓的动作。木梓吓得一下子就从文翰的怀里坐起来,眼镜也掉在了地上。她惶恐地说道:“你要干啥?这大白天的让人看见多不好。”文翰哈哈大笑,“逗你玩呢。”他从地上捡起了眼镜重新戴上,然后把木梓从地上拉了起来。
木梓站起来的一瞬间突然眩晕了。她闭着眼睛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拽住了文翰的胳膊就靠在了文翰的身上。文翰抱紧她,然后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木梓,你感觉哪里不舒服吗?”他用手去摸木梓的额头,木梓则闭着眼睛弱弱地说道:“这是什么破眼镜啊,害得我跟坐过山车似的。”
文翰这才放下心来,他把木梓扶起来让她在地上走走,然后说道:“那是近视眼镜,视力好的人是不能戴的。而且我还有散光,这眼镜你就更不能戴了。”木梓完全清醒了,她看着文翰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你戴着怎么不迷糊呢?”文翰戏虐地说道:“处在热恋中的美女,她的大脑皮层竟然是如此光滑。”木梓轻轻地打了文翰一拳说道:“你不就说我傻么,谁还听不出来呀?”
两个人哈哈大笑地又走了起来。木梓问道:“上次晚会你走下舞台时为什么会有那个举动?从那以后我都有点不敢见人了。”文翰说道:“实际上,我听说要举办晚会的时候,我就有了这个想法。因为自从和你接触以后,我就觉得你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或者是说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咱俩刚见面时,我看见你那种特殊的表情,我猜想,我一定是你心中那个本来没有希望,却又意外得到的那个谁都不可以撼动的人,对吧?”木梓不好意思地打了文翰一下:“就你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戴着眼镜还那么毒。”
文翰搂着木梓继续说道;“就凭你对我的这种恒久不变的真情,我一定要送给你一个让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意外惊喜。我要在全场观众的热烈掌声中,在大家的众目睽睽之下,公开我对你的感情。在我拥抱你的那一刻,我要让全场的观众知道,文翰对木梓的感情是纯洁的光明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污渍,是可以让天地作证的。”
文翰说完再一次深情地望着木梓。此时,木梓的眼里已经浸满了幸福和激动的泪水。木梓慢慢闭上了双眼,文翰缓缓低下了头,滚烫的嘴唇先是亲吻着木梓满是泪花的脸颊,然后两个人再也控制不住早已打开的情感闸门,他们忘情地拥吻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俩早已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两个人把最纯洁、最宝贵、最有代表意义的那个初吻就这样献给了对方。木梓看着眼镜片上已经铺满泪花的文翰,她们再一次拥抱在一起。木梓激动地说道:“文翰,我很幸福。真的,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刻。”文翰捧起木梓羞红的面颊:“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也感觉很幸福。我们今天能够走到一起很不容易。这是上天的安排,是你我这一生躲也躲不掉,拆也拆不散的缘分。你告诉我,相亲那天,你看见我的那一刻,为什么会有那样异样的感觉?我可是看得特别清楚。”
木梓拉着文翰的手说道:“你知道吗?在书店你把学习材料让给我以后就被同学叫走了。等我交完款追出门外的时候,你就不见了。当时我好失落。我在外边站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我仔细地回味着,就是你高挺的鼻梁戴着这副眼镜的印象让我最深刻。不知为什么,从那以后,你这个印象在我的心里就好像扎下了根一样,拔也拔不掉,挥也挥不走。不瞒你说,每次我爸逼着我去相亲的时候,你这个形象就在我面前开始晃啊晃啊,晃得我从来没有仔细地去看过另外一个男人。反正,你就像一个影子一样在我心中不断地扫描N次。当时,我认为,我们俩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因为你正在读书,我也不认识你,仅一面之缘,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然而,你的形象总是不厌其烦的在我眼前不断地出现,我就不断地否定你。当我知道,我这辈子真的可能无法拥有你的时候,或者说我准备放下你的时候,你却毫无征兆地意外出现在我的面前。当我透过窗户的玻璃看到你高挺的鼻梁,戴着一副眼镜的一刹那,我简直不敢想信自己的眼睛。我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遍,真的是你吗?而当你走到我眼前的那一刻时,我才相信这是真的。这可能就是缘分吧。”
木梓说完眼泪又流了下来。文翰用手擦去木梓脸上的泪水,饱含深情地说道:“谢谢你,木梓,是你让我看到了对一段纯真感情的坚守和执着是多么令人感动。哪怕是一段无疾而终,没有任何希望的感情,这一点,我恐怕不如你。不过,我的木梓,你终究守得云开见日出,我这辈子恐怕你想甩都甩不掉了。”
木梓本想问文翰哪一点不如她时,但听到他说“我这辈子你想甩都甩不掉了”这句话时,她真是既甜蜜又满足,“那我可记住你最后说的那句话了。”
当文翰问到木梓对民办教师工作的感受时,木梓从甜美爱情生活的美好憧憬中又回到了现实。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我当了十几年的民办教师,获奖无数,但是我仍然看不到希望。多亏你来到我身边,否则我真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此时,暮色降临,皎洁如盘的明月已经慢慢爬过树荫展露出令人无限遐想的光芒。文翰望着月亮周围若隐若现的星光,略微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有人很喜欢月亮。明月当空,夜如白昼,似乎一切看得都很清晰,但我们又何尝不是明月周围那若隐若现的星辰。明月并不能永远高悬于浩瀚的夜空,当她暂时告别人们仰望的目光开始隐遁的时候,她周围的被月光暂时遮蔽光芒的星辰,这时候就会星光绽放。没有月光的夜空,在繁星璀璨的映衬下会更加美不胜收。”
文翰收回远望星空的眼神,回头看着木梓继续说道:“我们都是有着梦想的人。我们的梦想就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改变自己,去实现我们心中那份早已确定的美好期待。但要实现这份美好的期待并不容易。就像你我,上大学走出农村,开拓一片新天地是我们的梦想。但现实偏偏不给我们机会,因为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和意外发生。就像这明月周围的星辰,它想发光证明自己,但它偏偏会遇到一个比它还要亮的月光。这个月光是它们无法抗拒和躲避的,所以星光要想绽放就必须先蛰伏等待,等待月光垂暮之时就是繁星点点的时刻。咱俩就像着星星一样,在目前的情况下,我们等待坚守也许就会出现星光灿烂的时刻。”
文翰接着说道:“人之初,性本善。一个人若想真正获得成功,就必须尊重他的内心真实的想法,这种想法实际上就是他自懂事起最想的做最希望实现的梦想。有时,我也在想,为什么有些人长大了思想就变了,有的人甚至和他的初心完全背道而驰,从而做出了世人不耻的丑事、错事。这其中,除了因当初对自己了解得不够彻底而必须做出重新选择之外,大多数人还是因为条件和环境的改变,最终不得不放弃初衷。为了走捷径,接受了世俗观念,进入了世人所认为的那种成功途径。比如,赚大钱成富豪,当大官光宗耀祖。有的人为了这样的成功甚至不惜铤而走险,锒铛入狱;有的人即使成功了,但也因为不是他最初想要的结果而感到相当的迷茫和不甘心。但为什么现实中很少听到这样的感慨和议论呢,那是因为人的本性决定了他,即使有这样的想法也绝对不能随便往外说。如果说了,他就会被世俗的观念所累。什么这山望着那山高,好汉不知饿汉饥,自吹自擂太张扬等等这些铺天盖地的所谓的人世诤言就会让你应接不暇,身心疲惫。弄不好还会跌落神坛而追悔莫及。
所以,世俗的成功多少会带有一些功利色彩。有些人不会捧着现成的金饭碗去奢望早已错过的梦想,这就是在人世繁华的背后还会隐含着多少不甘、失落和遗憾。所以,我觉得有些世俗的成功不能算真正的成功,真正的成功是不论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和困苦,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挫折和灾难,都会不忘初心,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去遵从自己最初的内心愿望。即使暂时不能实现也不放弃,让一切行为始终和自己的初心相向而行。待到时机成熟时就会一朝花开,百世流芳。也只有这样的成功才是真正的成功,才能成为惊天地,泣鬼神,成为世人传送的那种人生不朽的经典传奇。史书上那些成功的案例和重大事件莫过如此。
就像我们,如果遵从自己的内心想法,即使不能做出人们想象中的那些成功,但实现了自己最初的梦想而不后悔,这也许就是人生的真谛所在吧。但理想是如此丰满,而现实又是这样骨感,能够实现如此美好的愿景,难啊!所以,我真希望咱们都能做这样的人,即使再难,也要坚守我们的初心,不放弃,即使遇阻也无悔。但愿我们今后依然能够初心不改,一起努力,时刻准备着。说不定哪一天就是黎明到来之时。”
文翰说完望着夜空,久久不语。木梓看着他远眺而深邃的目光,看着他在月光下高佻而俊秀的身影,她突然出现了一种似乎想抓却抓不住的幻觉。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了文翰的胳膊,就像一只小鸟一样依偎着文翰坚实的臂膀上,然后随着文翰一起远望夜空。
放暑假了,文翰和木梓的婚期马上就到了。由于是雨季,连续多日的雨依然下个不停。在举行婚礼的前一天,文氏家族的亲朋好友都已经提前来了。婚礼的一切事宜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明天新娘子到来拜堂成亲。
文母走到院子里不知看了多少遍。她跟儿子开始埋怨起文父来了,“非得这时候办喜事,等进入腊月时再办多好,还用得着担心下雨下雹子吗?不知你爸起的什么幺蛾子。”文翰笑着说道:“妈,您不也同意这时候办吗?”
“你爸软磨硬泡地和我说这时候办喜事好,我问他好在哪,他也不说。就让我跟你说,让你们暑假结婚是我的意思。我要知道赶上这种天气,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文母和儿子说话这会儿又走到院子里去了。
文翰心想,老爸也真够可以的。为了达到他那点目的,就知道拿我的软肋来对付我。他知道我听母亲的,这招用得虽说精明,但也确实不太地道。
服装店的老板派人把木梓明天举行婚礼穿的新衣服送来了。文母一看就来了脾气,她对送衣服的人说道:“这衣服你们送来的也太晚了吧?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你们今天才送来,这要是穿着不合适,需要改一改,还能来得及吗?”
来人说道:“真是对不起,师傅被大雨隔在外地了,昨天回来就一直在赶做这套衣服。这刚做完就让我赶紧送来了。”文翰急忙劝慰母亲,大喜的日子别生气。他接过衣服说道:“没关系,都赶到一起了,又不是故意的。你回去和师傅说,衣服做得挺好。”服装店的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文母说道:“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把这套衣服给木梓送去,明天她在家上车的时候必须穿新衣服。”
文翰说:“我现在就送去,让我表哥赶着马车送我。虽然雨天路不好走,但也不远,来回有两个小时足够了。”
表哥告诉文翰,去凤翔村的桥被大水冲断了,原来的近路走不了。如果要去的话,就得从国道绕行才能到达,那样的话来回至少需要4个小时。
文父说:“马车太慢,还是用你池叔家的农用四轮车吧。”
表哥说道:“下了这么多天的雨,路面都全是泥沟,四轮车根本走不了。”
这下,文母可着急了,“那可怎么办?这新衣服必须得送过去呀。”文翰想了想说道:“还是坐马车去吧,现在刚中午,晚上肯定能赶回来。”文父说:“让你李叔送你吧,他赶了20多年的马车,有经验,路这么不好走,让你李叔送你,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