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往常一样盖好了被子,再一次拿起了那支钢笔。
忽然,他怔住了。
“呐,虽然说…一开始的时候,本少爷那么对你…但是…本少爷其实…”
“还是,挺喜欢你的。”他似乎可以想象出来,当男孩儿撂下笔时,故意吐了吐舌头,看着画册上最后一句话,装作恶心的样子。
但,还是舍不得划掉这句话。
赛文紧紧将那本画册抱在胸膛,忽然没了声音。
眼角,似乎有些湿了。
“是吗?”仅仅两个字,让赛罗不免有些失望。
呐,本少爷可是憋了好久才敢这么写的,这家伙,才说两个字。
“哎,你这家伙,不能多说几个字吗?”赛文无奈地勾起一抹微笑,攥紧了笔管,忽然,又不知如何下笔。
“我能不能……真正见你一面?”赛罗翻开画册,忽然愣了愣。
真正地……见我一面?
这几月来,一直是男人陪着自己。可……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对他有所抵触。
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害怕见到他。
警备队队员……曾经,贝壳叔叔就是被警备队队员……
我……能和他……见面吗?
拿着笔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男人翻开画册时,却见着几个被涂的很黑的疙瘩。但,透过那几道黑线,那两个字,还是能够毫不费力地读出来。
“好啊。”两个落笔很轻的字,充满了犹豫,被黑线狠狠地划去后,代替的,是两个写的极其沉重的字。
“不能。”男人怔了怔,拿着画册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赛文,你……”佐菲皱了皱眉,他并没有看那画册上留下的最后两个字,但望着赛文这副平常的表情,却莫名其妙地担忧。
“没什么。”
“啊,这样啊。”
“没关系。”赛罗望着那几个字,忽然又反悔似的,紧忙拿起了笔杆,想要重新写下什么,却又迟迟不敢落笔。
明明,笔尖离着纸业只差着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只是这样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却隔开了两个人。
---
“三哥,这次的任务,你……”赛文只字胃语,只是继续看着手中的文件,忽然抬起头,漠然望着泰罗有些担忧的神情里,夹杂了一丝遗憾。
他这是……为了谁遗憾的?
难道仅仅是这次,我很有可能有去无回吗?
总觉得,并不只是这样。
赛罗望着那本画册,最后一行,只剩下他曾经写下的话。
剩下的,是一片空白。
自己……还是无法回应。也许,只是不敢吗……
已经是一月过去,花盆里的花,依旧没有枯萎。
他……还在吧。
只是,等待着我的回答吧?
“啊,这样啊,没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吗?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过话了。
男孩儿躺在床上,忽然,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他转头看了看那本桌上的画册,忽然又翻开画册,摊开了最后一页,又将那根留在这里的钢笔打开了笔杆,端端正正地放在画册上,仿佛在等待什么。
做完这些后,赛罗缩在被窝里,伸出一双眼,死死盯着放着画册的地方。
只是,男人依旧没有出现。
终于,轻轻的鼾声响起。过了一会儿,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赛文无奈地笑了笑,看着熟睡的男孩儿,忽然平静地拾起钢笔,缓缓叹了口气。右手,却不再颤抖了。
他依旧轻轻坐下来,拿起笔,缓缓写着。
“赛罗,记得吃药,记得给花浇水,记得听护士阿姨的话,记得别吃太多肉,会咳嗽的。”
“记得少出去玩一会儿,你这傻孩子一玩疯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
忽然,又不知该写什么了。赛文缓缓撂下笔,望向男孩儿,轻轻俯下腰身,刚想要吻上那颗莹绿色的宝石,忽然,整个人却顿住了。
火红色的大手,轻轻摸了摸那张有些红润的脸颊,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唔……”
赛文忽然猛地浑身一顿,自己右手的食指,被一只小小的手攥住。略带些稚嫩的声音,缓缓响起:“赛……文……”
男人皱了皱眉。
“好……啊……”男孩儿微微笑了笑,那样柔软的,可爱的笑容,如此的灿烂。
赛文忽然猛地捂住了嘴,几乎从未流过泪的,干涸的双眼,忽然流下一滴泪来。
赛罗……
赛文缓缓握住那只小手,死死地咬紧了牙关,却有遏制不住的,轻轻的哭泣声从胸腔中穿出。
我……
男人拾起钢笔,将最后一行那个略带些迟疑的我字,重重地划去。
赛罗……
男人缓缓推开了门,回头望了一眼,忽然,头也不会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