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执意讨教，那就得罪了……”孤甲文冷冷道，双眸寒芒闪烁。

一时之间，酒楼内鸦雀无声，静得能听清众人呼吸，头痛欲裂的食客已经平静下来，疼得昏了过去，横倒在地上，如同死去一般。

“走了。”天渊星眸微动。

无霜点了点头，没有出声，唯恐引起众人的注意，毕竟，在寂静的空间里，总有怪异的目光投来，遮遮掩掩。

尤其是酒楼门口，孤甲文的目光格外凌冽，和初见玉面冥皇时，一模一样，疑惑之余，还带着浓烈的兴致，让人心生不妙。

“争斗与我们无关。”天渊白衣飘然，英姿若云。

一道月芒闪烁，朝着酒楼外跃去，无霜迅速跟上去，众人皆惊，大乱将起，两人竟若无其事，自顾自的离开。

“喂，等等！”流华上身伏在扶手上，朝离去的两人喊道。

身姿迷幻，玉手柔若无骨，在空中挥舞着，与出场时的傲慢姿态，全然不同，有那么一瞬间，快要飞落下来。

“那人好像在叫你？”对于身后的呼唤，无霜自然是听见了，他回头望去。

果然，真是朝着这个方向呼喊，更准确的是，映入那双美目的人，只有一个，白衣翩然的天渊，流华有些激动，媚眼清澈，闪烁着动人光芒，柔如月色。

“不必在意。”天渊淡然道。

他一向独来独往，不为任何事物停留，对于身后的挽留之语，也未放在心上，甚至，没有半点迟疑。

……

世外，生活着自称为“仙”的家族，据说男子英姿翩逸，才情惊世，女子仙姿玉貌，风华绝代，先天资质非凡，引得世人艳羡不已。

仙家拥有多种不世秘术，灵力提升速度惊人，天材地宝，取之不尽，仙药源于自然，由天地精华凝成。

“听人说，稍微获取一点，成长都显然易见，对我目前的境界，不知能否起到帮助……”流华升起了兴致。

看白衣男子的气质，仿佛书中走出来的人，与描述极其相似，更有一份超然，是文字无法形容的，英姿飘然，流华长这么大，初次遇见。

“身在世间，却脱离出尘，隐约有仙气萦绕，看上去，就像纤尘不染的白衣谪仙，让人好不心动……”流华眸光暗淡，对方并不理会她。

身位逐月城主的孙女，千金之体，何时何地受过委屈，她眼神幽怨，望向酒楼外，明媚的暖光下，白衣男子越发出尘。

只可惜，未曾因人留步。

……

“大哥，那人竟敢这般藐视你！”骨丘蛮本就在气头上，见不得任何示威。

骨丘蛮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两道白影自身边掠过，这时，他猛然抬起右掌，迅速向前抓去。

天渊未有动作，仅是投来一眼，骨丘蛮便停止行动，只觉得，陷在一片泥沼中，全身酸软无力，手臂僵硬的停滞半空，不听使唤。

这一刻，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

“这是……”骨丘蛮目光涣散，陷入短暂的失神。

他看到一双银色星眸，凌冽无比，泛出朦胧的月光，其中，几缕神秘的金色纹路流转，蕴藏着莫名的寒意，足以冰冻世间万物，

“住手！”

一道残影挥过，将骨丘蛮的手打落，孤甲文察觉到了不对劲，及时出手制止，并严厉斥责骨丘蛮，轻举妄动，必成大祸。

与人接触后，骨丘蛮这才清醒，先前陷入一处空间，唯有空白，他神色复杂，自己才将手伸出，可是，对方已跨出门槛。

“大哥何必阻拦，让我与之战几个回合，就不信，堂堂五阶刃灵，还能败给这种小白脸！”骨丘蛮气愤道，不服气都挂在脸上。

铜铃大的双眸中，戾气升腾，有增无减，自从到达刃灵境界，除了败在孤甲文手下，他还未受过这般折辱，难以咽下一口恶气。

骨丘蛮怒发冲冠，恨不得将对手撕成碎片，生吞活剥，若非有人阻拦，他已冲飞出去，战至天昏地暗，势必分出胜负。

“他们实力如何，在几阶？”孤甲文抬手阻止，他目光一凝，始终盯着两道白影。

在孤甲文看来，白衣男子身手不凡，持有的配剑灵气并不强烈，感觉有所隐藏，由乳白色的灵玉打造，材质特殊，至少四阶以上。

“年纪轻轻，即使步入刃灵境界，也是仙丹灵药堆的，根基不稳，看装扮也是个世家公子，我早已步入刃灵阶段，不足为虑，如若我败了，不是还有大哥压阵。”骨丘蛮目光灼灼。

骨丘蛮生来不幸，遭受的劫难数之不尽，若是凡人，足以让死上千百次，从地狱爬出来以后，他的心一同麻木。

酒楼主人好歹是刃灵以上，又在月夜家的庇护之下，反观白衣男子，来历不明，若是身份特殊，世家不敢让其出来冒险，北境鱼龙混杂，一不小心就会折了性命。

骨丘蛮一连猜想，杀死对方，也不会招来大麻烦，即使不敌，还有隐藏实力的孤甲文，一旦大势不妙，他必定会出手相助。

“还有呢？”孤甲文继续问道，目光凝重，白衣男子让人无法看透，实力深藏。

天渊融于天地，淹没于人间，让人难以察觉出不对，那道凌冽的目光，危机千重，孤甲文深有体会。

“还有……看起来瞎眼的银发小家伙？不足为虑，我单手就能轻易捏死。”骨丘蛮自信满满。

银发少年眼眸晶莹，宛如两颗琥珀，只可惜，星眸暗淡，没有丝毫灵气与光泽，银眸失明一般，没有焦距，不知目光投向何处。

“探查不到，灵力微弱，几乎感知不到的凡人。”骨丘蛮答道。

对于没有威胁的人，强者会下意识忽略不计，凡人中，无法修灵的人多如繁星，在刃灵面前，毫无灵力波动，若不仔细探查，无法感知。

一如蝼蚁，若非特意观察，不知这弱小生物藏于何处。

“不只是你，我曾特意探知，感受不到一丝灵力……”孤甲文惊讶道。

两人经过时，孤甲文目光呆滞，竟完全感受不到存在，有关魂魄的范围，孤甲文造诣颇深，不可能感知不到凡人的存在，尤其是，在刻意探查的情况下，毫无反应。

“大概是偶然失误，要不……大哥再感知一次？”骨丘蛮惊疑道。

孤甲文修有不世秘术，掺杂着魔族力量，按实力来说，在刃灵中位于巅峰，灵力微弱，也不可能完全藏匿，这是生命体的特征。

若无半点灵力，就相当于没有生命气息，正如酒楼门外的四具傀儡，只遵从主人的命令行动。

然而，“血魄”也避免不了，留下主人的灵力气息，生物拥有灵识，自主思维，以及行动力，所不可或缺的，与生俱来的生命气息。

“自从进入客栈，我就以常人的目光看待他，方才，就在我眼皮底下走过，那一刻，就像不存在于空间内，那双失色的银眸，仿佛一片无尽深渊，吞噬任何生命存活的气息。”孤甲文心神恍惚。

惊讶之余，孤甲文咧起嘴角，涌上一份喜悦，仿佛期待已久的事物，呈现在面前。

“我长久以来的愿望，那个小鬼……无疑是一个突破口。”孤甲文恍然大悟。

“大哥是说，对啊……我这就去把人抓回来。”若不提起愿望，骨丘蛮都快忘了。

银发小鬼灵动空荡，如一具栩栩如生的傀儡，正是孤甲文长久以来期盼的，为此，不惜将身体出卖给魔族，只是为了完善“血魄”。

若是将其体质研究透彻，孤甲文会是世家第一个人，家族所追求的最终意义，傀儡之术，终将由他之手，改善至完美。

“先办正事。”孤甲文将笑意收敛。

逐月城中，若说需要忌惮谁，唯有城主，月夜流殇，若是与他的后辈发生争斗，以月夜蝶族的天性，只怕不会善罢甘休，会生出诸多麻烦。

酒楼内，恶战在所难免。

与人族不同，妖族间的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少有不分胜负就落荒而逃者，出自原始的妖兽本能，与不可践踏的自尊。

强者越是固执，自尊心远大于性命。

在北境的时间里，数次遇见妖兽之争，留下的场面血肉横流，惨不忍睹，战败的一方，无一不是面目全非，难以拼凑成形。

……

“什么怪气味……”无霜抬手，捂住琼鼻。

踏出门槛不久，一股恶心的臭味随风飘来，气味刺鼻，比起腐坏的肉泥还要难闻，掺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紧紧捏住鼻子，也无法摆脱。

“果然，不能离太远，连空气质量都无法保证了。”无霜暗叹一声，望向远处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身形如风，月芒闪烁，由于无霜灵力微弱，无法快速移动，天渊没有快步赶路，而是两步一停。

白衣飘飘，立在远处的长街上。

“这是？”无霜疑惑道。

顺着气味飘来的方向，可以看到的是，酒楼右边不远处，停靠着一辆奇异的“马车”，说是马车，然而，拉车的生物并非常见的马。

这只生物形状怪异，身像骏马，又似麋鹿，犄角分叉，像两只光滑的树枝般，立在脑袋两侧，整体是一团漆黑的浓雾，聚而不散。

骨骼晶莹剔透，闪闪发光，由主要的躯干，以及数十根森森骨头组成，阴冷无比。

无血无肉，毫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