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死去多时,尸体早已化为白骨,然而,呈现在眼前的尸体灵动有神,明显还“活着”,以另外一种姿态。
“骨马”傲立于街边,昂首挺胸,眼眶凹陷,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隐约能感觉到目光凛冽,寒芒四射。
不经意望上一眼,就让人一阵心悸,不知不觉间,往后退去。
“傀儡术?”无霜惊疑道。
腐烂气味蔓延,臭不可闻,并非来自于骨马身上,而是它拉动的车辆之中。
半透明的帘子垂落,如瀑布飞,呈清雅的白色,微风吹拂,薄纱轻扬,纷纷飞向空中,隐隐约约,露出藏于车上的神秘之物。
模糊不清,迷迷蒙蒙。
黑红色的笼子寂然不动,牢不可破,工艺精致,由某种高阶玉石铸成,漾出紫红色的妖异光泽,亮白色的纹路流转其中。
像是文字,又像神秘的古图。
灵纹遍布,千丝万缕。
“这两人的宝贝还真多。”无霜感叹道。
玉器若是铭刻上灵纹,就能赋予其特殊能力,具体效果,要看玉器能承载何种灵纹,当然,妖族亦称之为“妖纹”。
铭刻在笼子上的灵纹繁杂,密密麻麻,细如发丝,约有数千道,笼子算得上六阶灵物,具体拥有什么能力,让人难以看透。
若是关押高阶妖兽,应该是封印类,镇压力量的灵纹,错觉莫名而来,无霜仿佛在哪见过,这些泛着神芒的纹路。
“呃”
红色的血雾弥漫,自灵笼溢出,溶解于空气中,车辆内部漆黑一片,黑雾凝而不散,隐约有一道目光,正凝视着无霜。
像是高挂在天上的火球,目光灼灼,其中有瑰美的纹路,奇异非凡,是种光亮的金黄色泽,不够纯粹。
或许,是感觉到有人接近,平静的黑雾骤然异动,散发出淡淡的金光,黑雾翻涌,隐隐约约,躺落着一个未知生物,让人难以看清。
生物扭动着身躯,一番挣扎,似乎十分虚弱,动作有气无力,不久就放弃了抵抗,再次陷入沉静,寂然无声。
“咔嚓”
无霜骤然后退,黑红色木笼周围,立着四个沉默不言的侍从,死气沉沉,仿佛早已失去生命,没有一丝心跳声,呼吸全无。
皆带有奇异的白色面具,奇怪的是,面具上只留下一个孔洞,不是眼睛部分,而是下巴,可以看见,后面两个侍从身躯削瘦,像是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唇色发白,毫无血气。
侍从的容颜深藏,无法看清真面目,双肩皆被洞穿,由血红色的灵力锁链相连,双臂纤瘦,皮包骨头,手脚锁着半米长的灵链,有形无质,其间各不相连。
“灵链色泽艳丽,与缠绕在孤甲文身上的十分相似,想必有所关联。”无霜自言自语道,看不出异动之处。
白面侍从腰间,配有一柄血色灵刃,单开一封,刃身中空,留出一个“一”字的空间,剑刃凌冽,锋芒逼人,灵纹宛如数条赤蛇,在光滑的刃面上游动。
柔若流水,形如游龙。
侍从站在马车四角,面朝四方,探查周围的风吹草动,形成一种微妙的阵势,攻守兼备,进退皆可。
“六阶灵物封印,看起来,存放在里面的东西,对他们很重要,莫不是,一息尚存的高阶妖兽?”无霜不禁猜测道。
无霜目不转睛,紧盯着黑红色木笼,马车旁的侍从了无生气,像是被抽空了生命般,对于来者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
“量力而行。”天渊星眸微转,瞟了一眼黑红色木笼,仿佛能够看透世间万物,灵光烁烁,清澄透亮。
他没有靠近,依然立身原处,不多管闲事,也无论对错,好像天生有种难以言喻的执着。
“知道了。”无霜回答道,知道天渊在提醒他离开。
对于奇异的事物,无霜虽怀有强烈的好奇心,可是,不敢违逆天渊的话,当然,主要因为实力不允许。
本来也不愿在妖族领地久留,当看见白衣人影转身,往空旷的长街上走去时,无霜连忙跟了上去。
“救……”
迈开脚步,准备离开时,虚弱的声音从笼中传出。
无霜停下了脚步,想必是未知生物醒了,发出一些轻微的声响,由于黑雾笼罩,依旧无法看清它的全貌。
像是饥饿很久,奄奄一息的人,口齿含糊不清,所表达的意思,无霜能听懂,虽毫无生气,无一不是与救命有关。
声音的主人半昏半醒,并非刻意向无霜搭话,而是有人经过,带着尝试的心情向外求救,这种反应,是濒临死亡时本能。
除非真正死去,求生欲才会停止。
“人族?”无霜疑惑不已,没曾想,被六阶灵物所镇压的生物,竟然会是一个人。
心底的猜测千千万万,无霜本以为,笼中会是一只高阶妖兽,声音微弱无力,却吐字清晰,分明是人族的语言。
妖兽到达一定境界,可幻化为人的模样,可是,极度虚弱的情况下,力量再强悍的妖兽,恐怕也有心无力。
“等一等。”无霜朝远去的白色人影喊到。
天渊转过身,传来的声音带着祈求,他自然清楚,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情况,旅途的最终目的,是寻找织绘家的仙医,他不想耽误时间。
同时,不愿与人牵扯不清。
“命由天生,你无法决定替任何人决定,即使可以,那也是数十年后的事,等你成了一方强者再说。”天渊意有所指,无霜实力弱小。
若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需要几十年的历练,到时候不会有人约束,可是,目前只能若无其事的离开。
“那我能借助一下您的力量吗?”无霜疑问道,带有恳求之意。
“不行。”天渊立即拒绝。
对于玉笼中的人,天渊虽不认识,却提不起好感,若只是平平无奇的凡人还好,灵笼中的气息微弱,却让天渊感到一阵厌恶,忍不住想动手,将其斩杀。
“就是这么不近人情,母亲才对你爱理不理的。”无霜大喊道。
“你……”天渊剑眉微颤,脸庞难得露出气愤之色。
在与慕雨的理论上,天渊一直处于弱势,其中原因,有存心忍让,有不善言谈,朝夕相伴多年,这个弱点,一直未变。
……
“要不这样,我们打一个赌。”无霜朝远处喊道。
按照天渊的个性,玉笼中的人来历不明,若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必然弃之不顾,毫不犹豫,不会产生半分怜悯。
“小小年纪……倒是学会打赌了?”天渊脸色微变,隐约散出一股寒意,仿佛轻触一下,就会瞬间化为冰雕,永久冰冻。
“政见不合,打赌……只是万千种取决方式之一。”无霜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连连解释,不禁后退几步。
断然没想到,天渊的在意之处,令人难料,他几步跨出,就来到了马车旁。
“客栈中的胜负。”无霜连忙道,望向酒楼内。
剑拔弩张,看阵势,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何时发动,仅仅是时间问题,若不出意外,必然出现重大伤亡。
“赌注是什么?”天渊问道。
长途跋涉的半个月里,无霜好奇心弥漫,却从不对任何人,任何事物产生太大的兴致,可谓皆有兴趣,皆不浓烈。
“若是我赢了,你要帮一个忙。”无霜微微一笑道,这个忙,自然是将人救走。
对天渊来说,可能不足为虑,然而,将人救走后的日子是个问题,笼中之人奄奄一息,两人不会照顾伤者,不能带其回天双城,也无法长期留在北境。
左右为难,步步为营。
“若我赢了呢?”天渊反问道。
赢了赌局,天渊获取一个有利条件,比如,以后不准多管闲事,类似的要求。
“这……”无霜哑口无言,还未想好赌注。
赢了将带人走,输了爱莫能助,然而,如今多了一个赌注,若是形势逆转,不知天渊会提出什么要求。
“没有赌注可不行,要不……”天渊冰凉的目光中,隐约闪过一抹笑意。
处事不惊,面不改色的人忽然有了笑意,反而,让人觉得大事不妙,至少对于无霜来说,恐怕百害而无一利。
“经北境一行,看来你还有所欠缺,回去后,应当让慕雨对你“多加关照”。”天渊一字一顿,目光所向,是脸色发白的无霜。
投来的目光不善,无霜察觉后,低垂下脑袋,默然不语,不愿设想的境况如期而至,虽然慕雨的关照并非炼狱之地。
然而,自由空间,会被限制百倍,且不接受任何反驳。
“当然可以……”无霜咬牙切齿道,不求完胜,只愿侥幸赢得一招半式。
“那你先选,我也不想欺负你。”天渊逸然道,胸有成竹仿佛对战局早有判断,一切都未超出预料范围。
选择权交还给无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抉择,接触的时间太过短暂。
孰强孰弱,不得而知。
没有预知能力,亦没准确判断,若是让天渊先选择,无霜必败无疑,那双银色星眸所见之物,皆是如他所预料那般,从未出过差错。
“我选红衣服的两人。”无霜坚定道。
来者霸气侧漏,来势汹涌,加上实力相差无几的魁梧大汉,以二对一,应该不会落于下风。
“那我选另一方。”天渊并未感到失望,仿佛胜败依然在预料中,不论无霜的选择如何,胜出的一方,都属于天渊。
“不知为何,有一种,你必败无疑的预感。”无霜悠然道,目光移向酒楼内。
目前看来,红衣人占据优势,无论灵力还是人数,胜率不低。
“言之过早,先看结果。”天渊目光如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