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变幻，灰衣城主丰神俊朗，遥立九天，他负手而立，对阵摄夜流云，面不改色，只是念及手足之情，难以割舍。

“数月以来，频有密报，说是有人蓄意谋乱，城东区域的醉意酒坊，醉梦轩，幻乐居，海味酒楼等等……有时间去看看吧。”流觞城主望此点拨，他能迷途知返。

流云与流觞，虽非血亲，却是多年好友，年少时闯荡四方，出生入死，由于某些事，两人心生间隙，时有争论。

不曾想，矛盾不止，演变至今，竟到了手足相残的地步，令人心寒。

“你守不住的东西，就该早日让给我！”老者热泪盈眶，怒意难平。

老者剧烈颤抖，心有不甘，两行热泪滑过脸颊，止不住的流淌，他想起年少时的种种，两人走遍天下，共赴生死，途中遇上一名女子。

情动初开，同坠爱河。

“天意弄人……东城的损失，就当弥补半月楼，希望你日后洗心革面，魔族虽强，却不能带来长久安宁，月夜家的背景，没有你想象的不堪！”流觞城主沉声道。

灰衣飞坠，平缓落地。

流华抬首，见爷爷安然无恙，微微松了口气，自从突破后，他就心事重重，将自己锁在圣地内，望能参悟世家绝密，激发出无限潜力。

神采奕奕，看来天功大成。

“爷爷，你进阶刃皇了？”流华惊讶道，强忍着伤痛，站起身来。

周身无剑伤，只是青一块紫一块，流云的攻击所致，他的躯体硬固如铁，稳若金汤，是一件活生生的武器。

徒手与两名刃灵搏斗，毫发无损。

“天佑我族……快回去吧，让人看看。”流觞城主沉声道。

流华伤势不重，只是损耗了大量灵力，显然对方已经留手，目的并非杀人，而是将城主引出来，浑水摸鱼，始终看不清形势。

“出来！”流畅城主怒道。

暗中躲藏的人心头一震，暗叫不妙。

几人自知隐藏不住，纷纷跃出，容貌清秀，服装整洁，半月楼化为废墟，他们只得踏在焦黑的红木上，接触的瞬间，传来一阵温热。

青烟袅袅，升腾不断。

“流华为我孙女，人尽皆知，如今她有难，甚至危及性命，身为臣子，为何不救？莫不是，早已盼望城池易主，牵桥引线，等着飞黄腾达。”流觞城主目光凌冽，扫视众人。

几人扑通跪下，顾不得光鲜的华裳，生怕触怒到城主，落得一个谋逆之罪，未及时出手相助，就要锒铛入狱，实属冤枉。

“我等皆为刃灵，在刃圣面前，不足一提，纵然出手，唯有一死，我们是在等待时机，救人脱困，城主坐镇府内，尽知天下事，是……”

“够了！”流觞城主怒道，身居高位，不乏人阿谀奉承，早已听腻。

几人止不住颤抖，汗如雨下，滴落在焦黑的石板上，渗入地底。

半月楼建于城东，是这几人的管辖区，一个是城主孙女，千金之躯，一个是七阶刃圣，只手遮天，不管是谁，都能轻易碾死他们。

良禽择木，左右为难。

“念在你们忠心不二，忧国忧民，然，年事已高，不识主次，如今后秀群起，不如给新鲜血液些机会，提前归隐了吧……”流觞城主语毕，抬眉望向矮檐陋巷。

街角阴暗，空无他人。

“谢城主……”

几人叩首，长跪不起。

……

“那个人很厉害？”无霜抬手，一只白色蝴蝶飞出手心，渐渐远去。

幻寻术，可幻化为任何生灵，探查情况，并回来告知主人，逐月城变化以后，虫鸣鸟叫，彩蝶飞舞，化为蝴蝶适合隐藏。

早在流觞城主察觉前，两人已动身离开，孤甲文趁着争斗，悄悄驾车远离，来到一处山林间，隐藏了气息，难以找寻。

“刃皇。”天渊回道。

“繁华之城人杰地灵，接连出七八阶的强者，刃灵暗藏，至少也有五人……”无霜不禁感叹，天双城人烟寥寥，热闹程度遥遥不及。

两者对比，就是国家与山庄的区别。

北境妖族独树一帜，脱离西方皇室制约，各自封王，扩张领土，越是物产丰富，越奢靡无度，一眼望去，尽显繁华。

“沿路追来，不见踪影？”无霜郁闷道，垂首望着脚下。

地面五颜六色，光滑的彩石铺落。

小道蜿蜒曲折，一直延伸至森林深处，两旁苍木成片，空灵幽深，暖阳照射下来，映成一片破碎的湖泊，闪烁不定。

“就在前面。”天渊淡然道，迈步前行。

无霜赶忙跟上，绕过几道弯，枝叶稀疏，终于浮现出马车踪影，不在城内动手，是为了掩人耳目，况且红衣人失血过多，又经一次灵力反噬，不难对付。

现场惨烈，似是驾车失误，一头扎进了路旁的灌木丛，苍木折断，骨马重伤，不断舔舐着断肢，不知是否有知觉。

“有人捷足先登？”无霜望着车轮印，骤然转向，似在躲避着什么，不得已驶向一侧。

无霜跃上车辆，僵硬的傀儡手握缰绳，紧拽着不放，以至于，头颅滚落至远处，身躯纹丝不动，黑色血液早已凝固，露出森森白骨。

重器所伤，一击断喉。

“什么怪味？”

无霜紧紧捏着鼻子，小心掀开薄帘，玉笼安然无恙，毫无破坏痕迹。

孤甲文安然躺在车内，面色苍白，胸口浮动，陷入了深度昏迷，他胸前抱着一具傀儡，身形娇小，年纪比无霜略小。

“为什么没灭口？”无霜从车内走出，环顾四周。

经此一役，傀儡伤亡惨重，皆被生生扯裂，扔在林间各处，血染大地，残缺不全。

“人未走远。”天渊望向天边，城北方向。

“算了……这玉笼刻有灵纹，牢不可破，怎样打开？”无霜问道。

仅凭自己的微薄之力，难以撼动，纵然冰凌刃在手，也无济于事，击中即断，化作一地碎砾。

“做人应当有始有终，我可破例，帮你打开一次囚笼，后面的事……自己解决。”天渊手持琉光，轻舞一剑。

微风拂过，马车出现一道剑痕，斜斩而下，车顶骤然断裂，缓缓挪移位置，玉笼一同断裂，被琉光的剑气一分为二。

吹毛立断，势不可挡。

光芒照射，无顶的马车内一片光亮，暖阳飘洒，灵笼被破坏，失去了效用，血色气雾逐渐消退，露出囚禁之物。

“这……”无霜目光呆滞。

笼中之人锦绣华衣，鎏金镀银，身份极其尊贵，气质超然，不是皇子也是诸王之后。

他蓬头垢面，头发散乱，掩藏着一只漂亮的金色眼瞳，神光湛湛。

阳光照耀，他眼皮微动，却难以恢复神智。

无霜俯身观察，发现左眼眶凹陷，空荡荡的，眼珠已被挖去，腰下的双腿被人斩除，左臂五指并断，唯有右臂勉强算完整。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真不是人！”无霜触目惊心，怒意翻涌。

随即抬脚，重重踢了一下孤甲文，他陷入昏迷，毫无反应，一时半刻醒不过来，若无人救治，不久就会命丧于此。

“日暮西沉，在天黑前，要去找个立身之所，你不想在野外过一晚吧。”天渊淡然道，自顾自迈步离去。

无霜望着远去的白影，手足无措，想起天渊的话，有始有终，废了这么大劲救出的人，最终抛弃于荒野，恐怕熬不过今夜。

妖兽扑食，尸骨无存。

虚玉戒指闪烁，无霜拿出一件白衣，备用都日常衣物，盖在残缺不全的躯体上，将其背在身后，轻飘飘的，远比想象的轻。

“这能治好吗？他身着华贵，指不定是某族皇子，说不定会重金回报……”无霜问道，跟上天渊的步伐。

白衣飘飞，将背上的人覆盖，布料特殊，水火难侵，血液无法渗透，只要不出现意外，常人不会发现异样。

“重塑凡体很简单，具体因人而异，带你出来，是为了找寻北境的名医，届时，可以一起看看。”天渊漫不经心。

屡次出手，不知幕后之人的意图。

……

逐月城东，桃园街，两侧商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桃枝垂落，粉红飞舞，落入长满青苔的沟渠，桃花随波逐流。

春风拂过，怡人心神。

“荐玉楼。”

无霜抬首，楼阁中规中矩，装饰古朴，皆由黑木搭建，泛出微亮光泽，跃上台阶，大厅有一中年人，嘴角不停牵动，念叨着什么。

不曾停闲，翻阅着厚厚的账本。

楼内有四名青年，忙前忙后，挪移着灵物的位置，不敢粗心大意，深怕折损。

“本店收售各种珍玉奇石，仙花灵草，客人远道前来，意欲何为？”中年人目不斜视。

脚步轻快，气息平稳，可判断出来者深藏不露，飘来的清风带着一股花香，来自城外十里处，春江花田。

沿路走来，不偏不倚，并非过路的旅客。

“住宿。”天渊冷清道。

四名青年微微一顿，停下了手中活计，目露不善，望向门口的白影，随时准备出手，若有人前来砸场，定要付出惨痛代价。

“住店出门左转，幻乐居……公子手持仙剑，身价不俗，定有人笑意相迎，亲自引路，祝你一帆风顺。”中年人冥思苦想，算账多时，手指都开始发软。

网罗荐，荐玉楼掌柜，为人视财如命，精打细算，开店数十年，在桃园街小有名气，家财万贯，与黑白两道素有来往。

四个伙计皆是特聘，为修灵者，平时暗藏实力，打打杂工，没几人敢上门找麻烦，纵然有过，也被打得声如狗吠，落花流水。

“北境名医，织绘百合，她身在何处？”天渊轻声问道，不骄不躁。

“客人？套情报是要付报酬的，以灵医的身份，价格起码在这个数！”一名伙计不禁笑道，摊开巴掌，伸出四根手指。

荐掌柜冷哼一声，伙计乖乖闭嘴，他迅疾合上了账本，望着风华正茂的天渊，难以置信，目光带着深深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