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基地内部，第5层。

集合广场是一个极其开阔的地带。它被设计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建立在第5层的中心区域。虽然面积巨大，据地广阔，几乎覆盖了整个第5层一半以上，但是广场上并没有任何障碍物，除了用白色油漆划出来的一道道的标志线，偌大的广场一马平川。

集合广场的外围部分，是一圈贴着广场，以环形样式建造起来的围墙。围墙不仅巨大，而且很宽，上面有一排排门状的洞眼，有序地排列，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洞眼连接着去往训练基地各个地方的路。

围墙也有高低错落之分。最贴近广场边缘的地方，地势最低，然后越往后，高度就依次一阶一阶的增加。而其中高低差的部分，就成了一排排算不上宽敞，但却通畅的环形小路。

集合广场在这种外观特殊的围墙的环绕下，看着很像一座斗兽场。

如今，成千上百的训练兵都为了完成最终测试，早早到达这里。集合广场上站满了训练兵，一时间，人声鼎沸，不仅是广场，就连整个第5层都被训练兵充满热血的嘈杂给覆盖了。

而正是因为训练兵太过专注，过分着眼于即将到来的最终测试，在这如同街头闹市的环境下，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在集合广场的东南角，靠近围墙地带的边缘部分，有一段排水渠的地带，而在中间部分，有一扇长方形的可以挪动的铁制水槽盖，而此时，它正被一双手从下方扣住，然后给顶了开。

这人动作小心翼翼，显然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小动作。他轻轻把水槽盖放到下，然后朝后一推，让入口宽度足以能让一个人通过。接着，从排水槽下方，冒出半张脸来，一双眼睛半眯着，贼溜溜地打量起眼前的环境。

按照特瑞·帕德的说法，副市长——同时也兼任训练基地院长的照靖，在最终测试开始前，就早上的异响做了一番安全演讲，这就导致了最终测试的开始时间被推迟。雷脩本来只认为，演讲所拖延的时间，只够抵消他和格子衫迟到的这段功夫，并不足以取消训练兵进行列队的规则。

然而眼下，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别说列队了，雷脩目光所到之处，几乎所有的训练兵，站位都杂乱无章，没有一点规律可言。他们有的一人伫立，也有的三两个成组，也有的十几个成群——但也并非是按照往日那样，以教官为首，带领的特定成员，以队伍划分的方式聚集在一块。

如果非要找个词形容，就是站得很“随缘”，感觉就好像是：我开心站在哪就站在哪。

再听广场上回荡的一阵阵络绎不绝的噪音，哪里有半点往日集合时的严肃感？要不是雷脩看到他们每个人手边都带着训练用一文字，他还真以为这些人到这里来是开茶会来了。

雷脩就这样心怀纳闷和不解，跟格子衫一起，晃晃悠悠加入到大部队的行列中。

身入嘈杂之后，二人心中的石头，终于随着孤立感的消失而落了下来。但在众多训练兵中漫无目的地穿梭，从无人的东南角踱步到满是人群的西北角，朝围墙上抬头，雷脩还是察觉到异样。

只见，本理应在集合广场上，负责带领训练兵排列整队的教官们，现如今居然全站到了围墙上。

他们站在围墙的第二排的过道上。每名教官之间，都隔了大约五六米的距离。双腿微分，腰杆停止，双手负于背后，每个人都以非常标准的跨立姿势站立着。

雷脩忽然想起杜格巴。心中祈祷，但愿这些眼睛贼精的教官，没看见刚才他们从排水槽爬出来的那一幕。

“不过，他们一个个站得那么高，绕着场地想干什么？”

不计后果，他觉得教官站在上面，其实是件好事。如果他们在下面的话，想要浑水摸鱼反倒没现在这么轻松了。至少，雷脩还没观察到，上面有哪个教官有跳下来，然后跑过来抓自己的冲动。

两人继续在人群中徘徊。各式各样的人都有：眼熟的，没见过的；整理装备的，聊天对话的。不过雷脩并没有碰到自己的队友。他也观察了格子衫，从胖子的表情来看，他似乎跟自己一样。

“在面对不同敌人和情况的时候，应该合理选择不同的装备组件，依此给自己创造最佳战斗条件，这样才是获胜的关键。”一名训练兵说道。

他对面的一个坐在地上，有着一头褐发，鼻头生着雀斑的训练兵说道：“装备和武器再好，自身水准不行，还是赢不了。你认为利用属性克制，就一定能在战斗中取胜？”

“这是罗然和安库吧？”雷脩认出两人。

站着的安库脸一沉：“要试试吗？你的物理系和我的火焰系究竟哪个更强？”

“两个不同队伍的人凑到一块就不提了，现在都快打起来了，真是疯狂。”雷脩在围墙上搜寻记忆中的面孔，“我记得，两个人的教官……”

“有了。”雷脩的目光在围墙上落定，“金发’利西迪还有‘白腕’卡坤，果然，他们的教官也在围墙上的队列里面。”

雷脩继续走，看到更多熟悉的人，大部分都是成绩优异，实力突出，综合排位靠前的好手。他按照这些人的面孔继续在墙上寻找他们的教官。“‘黑狗’俱吒，‘不死乌鸦’厄狂，‘准刺’赛茜，‘斗志女士’丝西雅……”

格子衫则喊出了一些雷脩叫不出名字的教官：“大哥，这边还有‘猛拳’漆金桥，‘斗牛’亚特巴乔夫，‘铁面’皮同·哥鲁亚特……”然后目光对准正前方的三名教官，“以及‘卷铁手’阿弗·卡辛，‘斩铁’里夫·克斯伯恩，还有皮同·哥鲁亚特教官的兄弟，‘笑面’允肆·哥鲁亚特。”

“他们两个居然是兄弟？气质和立场差太多了吧。”雷脩道，“皮同教官是一张和善脸，他那个兄弟是一张苦瓜脸。”

“允肆教官，他、他是‘院长派系’的教官。”

雷脩明白了什么，然后注视站在允肆两边的里夫·克斯伯恩和阿弗·卡辛，“难怪。因为是院长派系，所以站得位置都要显眼一点。”他话带鄙夷，“所以咱们‘学生派系’的皮同教官就要站在靠近边缘的地方。”

他本来还想问格子衫，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三个人是院长派系的？但转念一想，想必跟特瑞·帕德有关。而这么一来，一想到院长照靖，雷脩就差不多理解，为什么特瑞·帕德敢如此嚣张跋扈了。

雷脩话锋一转：“瞧这些教官，背上挂剑，手里拿刀，腰里别匕首的……一个个都全副武装，就连量产装备也卸下不用，全部改用自己的专用装备了。”

他和格子衫在一处人群稍显平和，相比安库和罗然，不那么暴躁的区域停下。

“最终测试又不是世界末日，搞得也太夸张了吧？幸亏不是和他们对打，不然这1000人一块上，估计也不够给这一大群教官练手。”

“教官们全副武装，肯定有他们的用意。”

回话的并不是格子衫，而是一个雷脩熟悉，但却令他感到不快的声音。

雷脩转身，看见一个留着莫西干发型的人，从不远的人群中走了过来。在他身旁，还跟着一个短发，但发丝根根像刺猬一样竖立朝天的人。

“不过对于倒数来说，知道或否，也没区别。”莫西干发型的人说道。

“我当是谁啊？原来是蔺博和截寸啊。”雷脩叫出自己的两个队友的名字，“两个连体婴儿还是形影不离，就算最终测试也要绑在一起，是生怕跟对方分开以后，靠自己通不过测试，还是怕被刷下来的时候，找不到个肩膀擦擦鼻涕和眼泪？”

“嘴上逞能也只有趁现在了，等测试开始，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倒数的。”截寸道，“蕊兰教官不在，可就没人罩着你喽。”

“我还真是怕你们啊？”雷脩看两人身边并没有其他熟人，于是哼了一声，“不就是两个人脱离其他人，单独结盟了吗？区区多了一个人而已，还真当我是吓大的啊？”

“可你身边那位新面孔，好像在发抖啊？”蔺播一指格子衫。

雷脩扭头，胖子果然又在发抖。“你又怎么了？”他皱眉。

格子衫结结巴巴道：“训练兵序列排名榜上，第、第14位和第27位……蔺博和截寸……”咽了口唾沫，“大哥，你跟这二位，是同队伍的，队友吗？”

雷脩并未听进格子衫的话，反倒是看见他在自己的两个死对头面前，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生出一股无名怒火。“你抖个什么劲儿啊？”

蔺博一看，上纲上线，笑道：“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小弟啊！不错，不错，块头挺大，身体看起来也壮实，最重要的，脑袋看起来也挺好使。”

蔺播冲格子衫点头：“没错，我就是你的倒数大哥的同期生，要不要握个手，相互介绍一下啊？”

雷脩听到“倒数”，火气猛地就蹿上脑门，但没想到，格子衫居然回了蔺博的话。

“好、好的。”胖子还是结结巴巴。

雷脩就要打断他：“握你妈个……”

“欸，”截寸闪身挡住雷脩，“既然都是训练兵，相互之间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雷脩见格子衫真的傻憨憨地伸出一只肥胳膊，连肺都快气炸了。难道他看不出来，这两个人是在故意戏弄他们吗？

格子衫也自我介绍：“我是……”

“我知道！”蔺播打断他，根本就没握手的意思，指着格子衫的鼻子，“你是倒数大哥的小弟！”

格子衫一愣。

截寸立刻附和：“你还真是收了个听话又忠诚的小弟啊，倒数大哥！”

等二人忍不住笑出声后，格子衫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他叫了雷脩一声，试图道歉。

“滚蛋！”雷脩直接大骂。

蔺播道：“果然是物以类聚啊。”充满嘲讽，“你是不是已经跟你这个小弟结盟了？”

雷脩握拳，恨不得立马一拳打掉蔺播的门牙。

“不过可惜啊，”蔺播又道，“这也只是你一厢情愿，你有没有问过你这个小弟，是不是愿意跟你结盟？”

雷脩握住的拳头又不住松开，他有点不明白蔺播的意思。

“要只是听说，我倒是不相信，居然还有人甘愿当你的跟班。”截寸发话，“但是亲眼见了以后，我才敢相信，这居然是真的。”

“听说？听谁说？”

“当然是听他真正的主子说的啦。”蔺播看到雷脩发懵的表情，心情大快，“你这个小弟，马上就要离你这个‘大哥’而去了。”

正当雷脩看着格子衫，不明所以，截寸忽然对身后喊道：“孜漫儿，快过来把你们的人带走！”

然后，截寸身后就又走出四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