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奎用袖口擦掉嘴边的血迹,吃力的想站起来,却发觉双腿发软根本不听使唤,他知道今天踢到了铁板,只好靠在庙门上咬着牙说道:“高,高手!还请阁下报个名号!”
老道不理他,看了一眼惊疑不定的小情侣,直起腰来捋了一把胡子问道:“这人要取你们性命,贤夫妇说该当如何处置?”
沈昭惊喜了一下,说道:“炼师的意思是让我们来决定?”他马上又皱起眉头:“这可难办,要不,要不把他打晕了,放在这里,等雨停了我们就走如何?”
燕娘用手拧了一下他的胳膊,说道:“李老炼师,最好令这人立个誓:不可再追我二人,直接回去复命,就说找不到了!”
老道士点点头微笑着说道:“两位倒是心慈,不想取他性命,如此也好,就算给两个孩子积点福缘!”
他转头看着左奎:“贫道这几日心情不好,还不快起誓!”
左奎伸出手指点着老道士,话卡在嘴里说不出来,运了一口气将喉咙眼儿里的血咽了回去,哼哼了两声说道:“爷……我不是怕死,只不过江湖中人最重信义,此事要回报主人,免得他以为某家畏难离去,坏了我的名声……”
他还要再说,看到老道士眼中厉芒一闪,顿时一惊,想起自己连人家半招都接不住就被劈飞出来,还是不要逞口舌之利,免得白白丢了性命。
”在,在下左奎,对三清祖师起誓,从今日起不得再去追踪沈昭和刘燕娘,立即离开关中地界返回江南,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又是一黑,然后打了个闪,透过窗纸将整个殿内照得一亮,稍停片刻才一声闷雷炸响,吓得他禁不住一哆嗦,脑子里一阵空白,难道这是老天警告他不要违背誓言?!
老道见左奎发了誓便不再理他,起身查看男孩的情况。
少妇燕娘心中感激,抱着女童来到男孩身边帮忙照顾。她觉得这个男孩应该是老道士的子孙或者晚辈,唐代的道士是可以娶妻生子的。
“小郎君病的不轻,等雨停了,要赶快送去看郎中。”
老道摇了摇头,说道:“孩子是中毒,寻常郎中解不了!”
燕娘吃了一惊,低头注意看这个孩子,才发现他脸上有一股黑气。
这其中恐怕有许多内情,她又不敢打听,于是替孩子把头上包着的衣服拿掉,见头发已经干了,就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把木梳,替他把头发绾成两个抓髻。
女童一手抓着那个金项圈,另一只手过来捣乱,把男孩的头发又弄乱了。
老道士看着笑了笑,随手将自己披散的头发挽起来,用一根发簪固定住。
他寻思这毒药十分霸道,等雨停后就要带着孩子上华山寻找故友,讨些解毒药来救急,等回山再寻思破解之道。
左奎靠着门坐着,已经渐渐缓了过来,他不敢站起身来,外边雷电交加狂风暴雨也不敢出去,所以就瘫坐在这里,两个斧头扔在腿边,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原来衣服被大雨淋的湿漉漉的,如今在身上黏嗒嗒十分难受。
片刻之后,他终于鼓足勇气站起身来,佝偻着腰,没敢拿地上的板斧,小心的走到篝火旁蹲下来,缩在那里烤火。
沈昭见他可怜,就取出最后一件旧衣,站起身迟疑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
左奎楞了一下抬起头来,目光十分复杂,点点头接了衣服跑到神像后面去更衣。
衣服对他来说太长了,只好把下摆围在腰间打个结。
他转身出来的时候,目光先看向那个让人忌惮的老道士,却发现道士的耳朵像兔子一样突然向后动了一下。
左奎行走江湖多年,马上预感有事要发生。
只见这老道眉头一拧,轻叹一声说道:“一会儿不论发生了什么,你们都躲在这里不要出去!”
他站起身又对燕娘说:“帮贫道照顾一下孩子!”
燕娘傻傻的点了一下头,回头看了一眼沈昭。
老道士从腰间抽出一根笛子,放在嘴边试了一下,然后吹出一种很尖锐的声音,把左奎吓得浑身一抖。
声音连贯下去十分古怪,并非中原常见的调子,倒有点像岭南一带蛮人的曲子。
老道士一边吹着笛子一边向外走去,其他几个人看他的背影,竟然有一种看到鬼怪的感觉。
左奎觉得老道士步伐有些奇特,暗藏一种舞蹈的韵律,让他的笛声显得更加妖异,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有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
这时老道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那两扇门轰的一声自动打开,外面的闪电连成白茫茫一片,等停下来时,又是一片黑暗,暴雨声中居然传出沉闷的马蹄声!
马蹄声停在庙外,十几个人冲进古庙的院子,迅速向两边分开,半包围住大殿的门口。
老道士停住笛声,话语声从雷雨声中透出来,十分清晰:“刘师弟、众位师侄,难道你们真要赶尽杀绝吗?”
那些人都披着斗笠雨蓑,各自拿着短棒,因为是雷雨天,所以长剑之类的金属武器都挎在腰间没有拔出来。
这些短棒其实就是熄灭的火把,为了不受电光惊吓,那些马匹都用黑布蒙了眼睛。
这些人中有五个人站在前面,似乎是头领。
最中间的一人向前一步说道:“罗浮先生,你把二郎留下,我等便让你离去!”
左奎听到心中大吃一惊,这老道士居然是江南名宿轩辕集,怪不得一剑就将自己劈飞!
躺在地上的小男孩,应该就是他们口中说的二郎。
罗孚先生轩辕集,在广东罗浮山凿山开石室而居,能役毒龙猛兽,传说有分身术,善为人疗除疾病,道法高深,据说被皇帝待为上宾……
轩辕集仍然站在大殿门口,只听他说道:“刘师弟,二郎中了剧毒,留在你们手中怕也保不住性命,我罗浮山最善解毒,还是让我把他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