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明出门就看见一群人站在对面树荫下面,径直带着赵武和小七走了过去。大笑道:“听说你们在外面大肆污蔑于我,说什么某不敢出来了是吗?来来来,今日就叫你们知道我赵希明的厉害。”
张伟祖闻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赵希明带着两人大步流星地向自己走来,心想这怎么这跌了一跤还把赵希明的气势给跌出来了。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回道:“走,走。今日去饮那梨花冻,谁先醉倒谁是孙子。”
赵希明一听饮酒,心中大乐,老子大学四年,就在酒精里泡了四年。就算现在这身子骨稍微年幼了一点,也不是你们这些喝米酒的渣渣能够想象的。
心中高兴,可脚步却稍微踟躇了一下,慢慢走近,说道:“喝梨花冻?不是说是去吃羊头签吗?”
张伟祖一见赵希明迟疑,便知道他是怕了,连忙迎了上来:“是啊,是吃羊头签,可你我都是商州顶尖人物,不喝酒算什么好男儿?没事,你若是不敢,不喝也罢。今后唤我一声大哥,这商州城内,我自会照看与你。”
赵希明一听这话,一下就苦着脸:“你爹爹不过一州通判,你敢作我大哥,你也不怕你爹爹知道后责怪与你?”
王成举也走上来说道:“有什么好责怪的,你我几人各交各的,关爹爹他们什么相干?”
几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簇拥着赵希明向着城东走去,几家仆役长随自然紧紧跟在后面,生怕自己衙内受了一丝委屈,出了半分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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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素来是商州繁华之地,酒楼青楼鳞次栉比,各自争胜。但要说到最有名气的,还非得是太白居莫属。据说当年李太白游历到商州时,就因贪图此地美酒美食,在此耽搁了十数日之久,日日纵酒高歌,也留下了几篇传世诗篇。
后来商州酒楼纷纷说当年诗仙就是在自己家喝的大醉,还有人言辞凿凿地说诗仙当初酒喝的太多,无钱付债,还脱下了自己的裘衣抵债,又有人说青莲先生是在自己家酒楼写的传世名篇,酒肉吃得太多,还让自家祖上用先生那匹五花马以抵酒资,现在家中还有那匹马的后代。
商州百姓本来对此也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就当一个乐呵。可谁知道几家酒楼居然斗出了真火,就在大宋仁宗嘉佑年间请了几个名士作证,大家就酒、菜、楼阁等等各方面综合比拼来起来。最后张家酒楼凭借自己家的梨花冻一举夺魁,从此以后这太白居的名字在整个商州就只有张家酒楼能挂,至今也有近百年了。
如今太白居更是在后院盖了一个高楼,楼中养着几十个女伎,标榜着卖艺不卖身,只为给客人们饮酒的时候添个热闹,也算是商州方圆百里最大最火的餐饮娱乐集团了。
衙内们想要比试自然也不可能去路边摊,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太白楼走去。
门口小二远远就迎了上来,口里一叠声地说着几位衙内大驾光临太白楼是多么的蓬荜生辉。衙内们几日没来,后院的姑娘们又是如何的望穿秋水。一路说着,一路将四个衙内以及一并长随送上楼去。口里还见缝插针地叫厨子拿出最好的手艺,叫后院叫来最好的姑娘。
赵希明看着这小二一路发挥,暗自把他和后世的迎宾比了一下,发现除了性别这个先天劣势无法克服以外,这个小二居然能够远远胜出,也算是一个人才。
上楼坐定,王成举就先说道:“听闻赵兄前几日在望江镇跌了一跤,又遇上鞑子骚扰,幸好吉人自有天相。今日就让我做东,为赵兄庆贺。”说着回头吩咐小二:“你们的好菜尽管上来,梨花冻也给小爷们拿一坛上来,这几个长随给他们在楼下开一桌,好酒好菜尽管上,都记在小爷账上。”
几个长随纷纷道谢,就想着往楼下走去,唯有赵武却在一旁说道:“多谢王衙内好意,只是我家衙内前几日方才大醉又跌伤了脑袋,今日就不饮酒了吧?”
张伟祖一听,觑了赵武一眼,转头对赵希明说:“对啊,对啊。贤弟就不喝酒吧,今天你就看大哥喝酒,以后大哥照看着你。”
赵希明差点被张伟祖给气笑,摆摆手对赵武说:“你先下去喝酒,某自有分寸。”
眼看赵武一步一回头地下了楼以后,赵希明回头说道:“你我兄弟之间为了争一个大哥的虚名,也闹了快两年了吧?行,今日就依你们,我们以酒量为胜,今日就定一个座次。”
张伟祖一听,连忙拍手叫好,先把这话板上钉钉敲严实,其他两人自然也随声附和。
顷刻工夫,太白居的酒菜就端了上来。后院也来了几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小二给四位衙内一一引介了名字,说这四人乃是从小一起长大,分别唤作盼盼、诗诗、婉婉、圆圆,四人情同姐妹,心意相通,这几日就要出阁了。说着,向四个衙内谄媚地一笑,露出了一个你懂的神情,却见四个衙内都没有什么反应,才想起这四个衙内虽然已经上得青楼,不过终究身体还没完全长成,自己也算是媚眼儿做给瞎子看了。想着,自失地一笑,引着四个女伎到了赵王张谢身边,就告罪退了下去。
这四个女伎却也大方,一上来就各自依偎在四人身边,先给几位衙内杯中斟上梨花冻,又给自己杯中倒上黄酒,就各自忙着向自己的恩公撒娇。
这太白居餐具倒也精细,一个小小的箸瓶宋代装筷子的容器,类似今天的筷笼也是银鎏金云龙纹的。别人家的止箸筷架多是竹子削成,偏他家用玉的。插盘食架也用金丝编成,真是豪奢之极。不过就是容量看起来小了一些,看着不免显得有些小气,也就比后世东瀛人的碗碟大那么一点点,倒是和沪海人的相差仿佛。
赵希明一看那个酒坛看起来最多也是不到一斤容量,酒杯看起来也不过后世的一两左右,待旁边女伎斟酒以后,一看酒色和后世相比稍显浑浊,心中先就放心一半,端起酒杯说道:“今日你我既然以酒量论座次,那就大家每一杯都一起喝干,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赞同,赵希明豪爽一笑:“好,我就先干为敬了”。说着,一口就将满杯喝了下去。
酒一下肚,赵希明心中大定,呵呵,看这酒色就知道度数不会太高,现在一试果然如此,最多也就后世二十多度,呵呵,一坛酒还四个人喝?一坛酒,漱漱口罢了。
张伟祖三人一看赵希明一口喝下一大杯酒,怎肯失了面子,连忙也是一口将酒吞下。然后也不搭话,各自忙不迭拿起筷子吃起菜来。
赵希明凭着后世混迹酒坛几年的经验来看,就知道这三人是喝急了,暗自一笑,生怕把三人吓跑了,也作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拿起一个羊头签吃了起来。
这羊头签真是不吃不知道,一吃吓一跳,赵希明两世记忆里都有着这羊头签的赫赫大名,一看盘中整齐地摆放着一圈油炸得酥黄,饱饱满满的寿司卷一样的东西,便知道是羊头签,满以为是什么绝世美食,赶忙夹起一个放进嘴里,谁知道一口下去就是一嘴油脂,差点腻得吐了出来。强忍着心中恶心,将那羊头签在嘴里囫囵了几下,也不敢细嚼,总算将其吞了下去。
张伟祖恰好吃下一口菜,抬起头就看见赵希明恶心欲吐的样子,心中大乐,还好我及时抬头看见,不然差点让这小子糊弄过去。还以为他这几日酒量大涨,一口就干下一杯,原来也是一个样子货,哼哼,你家张小爷可不是被人吓唬大的。
谢仕芳也吃了一口菜,端起旁边的杯子饮了一口白水漱漱口,对着赵希明炫耀道:“赵兄请看这羊头签,网油完整,整张网一丝未破,里面裹着的羊肉,更是太白居特意从北地运送过来的肥羊,运到之后还得再喂养一月,以贴上肥羊在运送过程中跌下的肥膘,然后再十中选一地选取最肥的那头羊,取其脸部细肉,切丝油炸而成。整个商州城也就太白居有这个口味,其他酒楼的不免就都等而下之了。”
赵希明也随口附和:“不错,不错。这羊头签可谓是芳香四溢,一口下去更是令人欲罢不能。不愧是太白居的招牌名菜啊。”
嘴里说着漂亮话,心里却在鄙夷,妈的,这些人平时都吃得什么东西啊?口味如此奇特,这么重的油腻居然还能成招牌菜,还名动四方。看这桌上菜品有几道花色倒是好看,可那是看盘,不能吃的。剩下的菜多是蒸煮油炸之物,寥寥几个炒菜也颜色发黄,想来是火候太过之故。满眼看去,待会儿只有尝尝那鱼脍如何了。
哎,这些土包子没什么见识倒也罢了,这太白居号称商州方圆百里第一酒楼,上的菜竟是如此模样,真真是辱没了我大吃货帝国的称号啊。
不过这些衙内心里想事情,手上可不会停,拱手说道:“今日你我兄弟相聚。不管座次如何排定,某都要多谢王兄的盛情了。”
王成举连连拱手:“赵兄言重了,想你我几人在这商州也算是一时瑜亮,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如此客气。”
张伟祖喝了口水,连忙接话:“对,对。不管座次如何排定,今后我们都是自家兄弟。也不用这么见外了。来来来,我们继续,今日我们就喝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