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希明脸色一变,露出一丝慌乱神色,但随即强撑道:“喝,喝。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说着对身边的女伎说道:“来,盼盼,把酒给我们满上。”
待得盼盼斟满四杯酒以后,赵希明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抬头四下看了看,对王成举说道:“对了,王兄。有酒无乐,也是尴尬,不如再叫几个姑娘来唱点小曲佐酒,王兄意下如何?”
王成举连忙应道:“对对,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只想着今日与赵兄庆贺,却忘了此事。”说着叫人吩咐下去,少顷一班乐伎走了上来,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赵希明见王成举面不改色地就叫了一班乐伎过来,便知道王成举在家中定然深受宠爱,手中花销必是不少。但这么爽快就叫过来,除了不肯在自己一班人面前失了面子以外,为人也甚是豪爽,看来值得一交。
张伟祖等女伎开唱以后,迫不及待地举起杯子说道:“偏生你们过场多,喝酒就喝酒,要什么唱小曲的?来来,今日我们一醉方休。”
赵希明端起酒杯说道:“一人再喝一杯,想来坛里也就不剩多少了。这样,我再多喝一杯,一坛酒就没有了,那我就厚颜当这个大哥了。”
说着,也不等几个女伎服侍,手里拿起酒坛,摇了摇酒坛,又叫服侍自己的盼盼去多取了一个杯子过来。将坛中残酒倒入杯中。说道:“如此,大家同饮一杯,我再多喝一杯。”
谢仕芳左右看看,就准备举杯,心中还挺高兴,正怕今日要喝多,赵希明就来了这个提议,真是一个好人啊,就算今日认他做了大哥,以后也不会欺凌我们。
王成举见赵希明如此做派,心下讪笑,这赵希明也太会给自己抬轿子了吧?手中也举杯道:“看来今天赵兄是豁出去了啊。。。。”
张伟祖一看两人这幅神色便知道两人也不肯多喝了,看来是不想像来之前大家商量的那样让赵希明出个大丑了,心想这两人也是没趣,被赵希明一口干了一杯酒就夺了锐气,现在又被赵希明几句大话就吓着了,就想乖乖地认低做小。
唉,这世上真是庸人居多啊。先前看那王成举还颇有几分才干,现在看来比起自己还是差得远啊。你说这两人平时也算精明,今天怎么就被赵希明给唬住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商州城,不,这世上又有几个人像自己一样天资过人,观察入微呢?那赵希明想像唬住他们两人一样捡自己的便宜,这怎么能行?
想到这里,张伟祖连忙站起来说:“不行,不行。大家都要喝一样多的,怎么能让赵兄一人多喝呢?他们二人喝了这杯不喝也就算了,我是要陪赵兄喝的。再者说了,今日你我不是要以酒量定座次的吗?总得喝到有人胜出才算作罢。赵兄,你说是吧?”
赵希明听到张伟祖这么说话,面露难色,嗫嚅道:“那要喝多少啊?这坛酒喝完已经是一斤了,我头上伤势未愈,也不能多喝,要不我们今日先不论座次,就喝一坛?”
张伟祖哪里肯答应。
咦,就喝一坛?你刚开始的气势哪里去了?你不是一开口就是先干为敬喝了一杯吗?你不是要多喝一杯就想做我大哥吗?呵呵,你张家小爷自幼聪慧绝伦,惯于察言观色,岂会被你这个小子给轻易唬住?现在看唬不住我就想退缩了。嘿嘿,没那么容易,今天不让你输个心服口服,认我做了大哥,我怎么好意思号称商州第一聪明人.....
想到这里,张伟祖忍不住笑出声来:“赵兄此言差矣,子曰‘人无信不立’,你我四人既然说了今日要论定座次,那便是必须得分出个大小,我张某人一口唾沫一个钉,想来你赵兄也不愿言而无信吧?”说着,举起杯子“来,我们先干了这杯酒。小二,再拿两坛梨花冻过来,喝不了我们再退。”
赵希明看着张伟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也是一笑,难道这张伟祖酒量还不弱?今日想要以酒量收伏这小子看来还要费一番功夫。谁知最后听见张伟祖说道就拿个两坛酒,还喝不了再退,言语中竟不由自主地现出了怂样。
不由也是噗嗤一笑:“好,好。今日我赵希明舍命陪君子,就依了张兄。”
这边张伟祖大呼小叫地让小二拿酒上来,那边王成举却举杯道:“‘舍命陪君子’?赵兄这句话说得有道理啊。素闻赵兄文采过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出口成章啊。”
赵希明也举起杯:“王兄谬赞了,来,你我兄弟先共饮了此杯,以后大家兄弟必将肝胆相照,如有违背,天弃之。”
张伟祖看谢仕芳也举起了杯子,大喊道:“着啊,早就该喝酒了,你们就是不怎么爽利,来,干。”。
四人相视一笑,都将杯中酒干了下去。
谢仕芳又喝的急了,呛的咳嗽了几声。身边的婉婉连忙递过白水与他漱口,生怕服侍的不够殷勤,又一边轻轻拍背,一边拿出手帕来与谢仕芳擦去嘴角水渍。
王成举也是慢慢喝干一杯酒后,对着张伟祖和赵希明拱手道:“二位兄长,小弟与谢兄自愧不如,就不与二位争雄了。你们还是喝梨花冻,我与谢兄就以黄酒作陪了。”说完,也就坐了下来,只顾与身边的诗诗说着小话儿取乐。
张伟祖顾盼自雄,说道:“两位贤弟不用客气,你们自便即可。待我与你们赵二哥再喝上几杯。”说着就吩咐小二快快把新拿上来的梨花冻开上一坛。
赵希明也是对着两人一笑:“王兄多礼了。自家兄弟喝得高兴即可,不用讲那么多礼数的。”
谢仕芳缓过气来,也是对着两人拱手说道:“小弟酒量尚浅,就和王兄一起以黄酒作陪了,今日既然以酒量论座次,小弟自愧不如,就忝居末座,两位位哥哥只管尽兴。”
张伟祖见两人服了软,虽然早就知道二人酒量不比自己,但也是欢喜,看了赵希明一眼,心想看他还能撑的住几杯?不过这小子虽然奸猾险些将自己骗了,那气势还是足够的,加之他爹爹又是这商州城中权位最重者,给他个老二当当也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更是志得意满地叫道:“来来,快把赵衙内和某的酒杯满上,今日我定要与赵衙内喝个痛快。”
赵希明磨磨蹭蹭地举起杯子:“好好,张兄请。”
两人各自口中客气,心里却都在想着,呵呵,赵衙内张兄?今日过后,某就得叫你一声二弟了,哈哈哈哈。。。
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频频举杯相劝,不到一炷香功夫,竟然又喝光了一坛酒。
张伟祖是早就支撑不住了,借酒遮脸,那杯中的酒是天喝一点,地喝一点,桌子喝一点,衣服还得喝一点。一杯酒少说也得抛洒一半,就这样也是喝的头晕眼花,暗暗叫苦。心道这赵希明怎么就如此好的酒量?平日里也只知道他素喜眠花宿柳,这酒量是不行的。前日听说他在望江镇也不过和女伎喝一些黄酒就酩酊大醉,还跌伤了脑袋。今日他怎么就有如神助一般喝酒如喝水了。
赵希明却是喝得开心,开始还要故意示弱,以诱张伟祖上钩,后来喝得高兴了,一直是酒到杯干。看见张伟祖种种作态,也不去揭穿,只是一直劝着喝酒喝酒。
王谢两人和几个女伎在旁边更是看得咋舌不已,成年人能喝一坛梨花冻的已是少见,何况这两个少年?
当然众人也是看见张伟祖的“卖酒”之举,只是赵希明当事人都不说什么,众人也就不横生枝节了。众人那眼里的佩服之色是掩也掩饰不住,每逢赵希明干了一杯酒,大伙就齐声称赞,一时间倒也是热闹非凡。
赵希明见又喝完一坛酒,也不叫小二,自己拿起最后一坛酒,利索地打开泥封。对小二说道:“这小杯喝酒甚是憋屈,去,拿两个大碗来,我与张衙内用碗喝酒,也好显某的男儿本色。”。
又回过头歉意对着王成举一笑:“今日却叫王兄破费了。”
王成举拱手说:“哥哥说哪里去了,今后唤我三弟即可。这些许酒资难道还放在你我兄弟眼里。”
说话间那小二已依言拿上了两个大碗,放在桌上,又面露难色地看了张伟祖一眼,对赵希明说道:“衙内酒量惊人,果非常人能及。今日真是让小人叹为观止啊。只是听闻衙内有伤在身,以小人愚见,今日就不喝了吧?”
赵希明看了小二一眼,忍俊不禁道:“你以为小爷不知道这太白居是张兄家的产业,你也是护主心切啊?”。
众人哄然大笑,张伟祖红着脸对小二说道:“去去去,你以为你家小爷喝不得吗?要你这个汉子多嘴。”
赵希明也不管小二连连告罪,举起大碗,喝道:“今日高兴,且让某干了这碗。”
说完之后,犹如长鲸吸水一般将一大碗酒喝得涓滴不剩,将碗底向上,对着大家亮了亮。然后也不坐下,只是一脸微笑的看着张伟祖。
张伟祖端起大碗凑近嘴边,手臂不由微微发颤,苦着脸想了数息,脸色连连变幻,最终还是颓然一笑,放下碗对赵希明说道:“今日小弟算是服了哥哥的海量,罢罢,从今往后,你我四人之中,以你为兄。”
赵希明一把拿过张伟祖放下的酒碗,端在手中正色说道:“好,从今以后,你我四人同气连枝,在这大宋好好干一番事业。也不会叫人小觑了去。”
说着,又将碗中酒一口喝干,将碗放在桌上,看着三人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三人轰然叫好,纷纷说道:“好,今后我等唯哥哥马首是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