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呼吸,只剩极为清脆的“啪啪”落子声响起,两人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棋盘上,棋子连连落下,战火纷飞,杀气腾腾。
接下来的时间里,每次里墨与别人下棋便会回想起,自己与那盘棋达布斯曼拼杀的那个夜晚。在那个雾气弥漫的夜晚,在那个潮湿,腐朽,散发着陈木独有味道的瞭望台上,他的白子与达布斯曼的黑子纠缠在一起,无所保留的拼杀,直至双方一人倒在血泊之中,留下残尸一具。
演武棋,类似于里墨原世界的跳棋、围棋、象棋与五子棋的结合体,黑白方分别代表一名武艺高超的战士,通过招式的连接与克制关系进行拼杀,双方持有棋子数固定,需要在棋子用完前,尽可能找出对方存留的破绽点进行填充,游戏规则非常简单,极易上手,但想要精通必须花费相当大的精力进行钻研。
他持白子,却要先行,这意味着他比达布斯曼多两个破绽点。
在风雨城的时候,里墨有玩过演武棋,主要是和母亲安妮打发无聊的时间。他了解规则,也算是老手,但他身上缺乏那种老手独有的,对整个棋局预先规划的能力。
也许是性格所致,里墨的棋风极为小心谨慎,他走出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确保自己尽可能的存活到最后。他习惯将所有注意力放在眼下,谨慎思考,走出他能想到的,最完美的哪一步。
最开始的几步,两人只是彼此试探,并没有采取一上来就血拼到底的风格。每一步都要间隔很久,像两个顶尖的武者那样,每一招都透着小心,将谨慎行事贯彻到底。
如果一直这样走下去,里墨必胜无疑。可作为一名海盗,达布斯曼的天性本就凶狠,阴损是他的代名词,以小博大是他的习惯。
“要开始喽。”达布斯曼笑了,笑得很坏,“乖乖接招吧少年!”
达布斯曼开始收网,四子落下,啪啪啪啪,直接将里墨逼至绝境。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是一名演武棋老手该有风格,达布斯曼具备的风格。
“哈哈,乖乖躺下吧!”达布斯曼放声大笑。
“还没结束呢。”里墨轻笑两声,分析好眼前的局势,随后落子。
这一子,如同落在了达布斯曼的哽嗓咽喉,噎的他瞪大双眼,一脸惊愕的看着里墨。
“出手也就意味着暴露,步子迈大了容易扯淡,这个道理不用我告诉你吧!”里墨幽幽道。
风险与机会并存,这也演武棋的特点,这也是里墨习惯持白的原因。对于机会,比起诱导,他更善于捕捉。
“小鬼头!还教训起我来了?”达布斯曼挑起眉毛,极为轻蔑的说道。
“注意你的言辞。”里墨眯起双眼,寒光四起:“我现在,只是你的对手。”说完,里墨又落下一子,结束了自己的回合。
“对手,哈哈,说得对!”达布斯曼的斗志彻底点燃,他很久没这么兴奋过了,捏起一枚棋子落下,同时扬声喊道:“看我这招!”
战斗升级,一黑一白两名战士插招换式打作一团,抱着必死的决心,冲着要害,没有丝毫留手,你给我一剑,我还你一刀,每一次攻击都是致命的残忍,力求招招见血。
两人的大脑都在飞速旋转,棋盘上的战斗,已升至白热化,而这之后,便是胜负的分晓。
啪!
达布斯曼充满自信的落子,换来的是里墨心中一凛,满脸惊愕。
“哈哈,你输定了!”达布斯曼笑道,他已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眼前的棋局,里墨在想翻盘,已是不可能的了:“果然还是我更强。”
“你很勇吼。”里墨瞪了他一眼,稳定心神,低头继续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嘿!你个臭小鬼…”达布斯曼盯着眼前的战局,确认无误后,再次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三步之内就能取你性命!”
“我还没倒下。”里墨回道,但他心里明白,自己的失败已成定局,不论他做出何等努力,都于事无补。
不过无力回天不代表里墨会就此放弃,他又落下一子,这一步虽不能让他摆脱困境,但至少不会让达布斯曼赢得轻松。
“想杀我?你也别想好过,你不丢半条命下来,我是不会死的!赢不了你,我还不能恶心恶心你吗?”里墨心中暗道,这是他的打算,也是他的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棋盘上,啪的一声,达布斯曼在里墨破绽处又落一子。战场上,黑衣战士挥出一刀,狠狠地在白衣战士的肩头,几乎将他整个肩膀都劈砍下来。鲜血四溅,游荡在死亡边缘的白衣战士被激起凶性,他大声嘶吼,握紧手中的剑,风声扯动,迅捷如影,向着黑衣战士的咽喉狠狠刺了过去。
一寸,只剩一寸,冷如寒冰的剑芒,在黑衣战士眼中闪的明亮,他惊愕的松开手中刀,喘着粗气软坐在地上,头上冷汗连连,身体颤抖成一个儿。
他赢了,赢得极险,但他,还是赢了。
“我赢了!”达布斯曼高举双臂,神采飞扬地大叫起来,开心的如同一个孩子:“哈哈!果然,还是我技高一筹啊!”
“只是第一局而已。”里墨将棋子收好,让一切重归原点:“还有两局呢。”
“对对,还有两局呢!”达布斯曼收起笑容,稳定心神,将黑子捏在手中,露出一个坏笑,鬼鬼祟祟的对里墨低声说道:“要不要,再加点乐趣?别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赌注而已。”
“你想打赌?”里墨眉毛一挑,来了兴趣:“你说吧,加什么?”
“你来吧。”
“嗯…”里墨沉思,将心中的想法,缓缓说了出来。
达布斯曼的脸先是羞涩,又是错愕,直至最后满脸讶异的看着里墨,呆立当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不答应就算了,我还不想帮你呢,赛丽丝要是知道我把她卖了,非把我绑在桅杆上抽不可。”
“你,你怎么知道那个女孩儿和宝藏有关!?”
“你问第三子去。”里墨白了他一眼。
“你得到任务了?”
“对,”里墨幽幽说道:“见她的第一眼就得到了。”他想起,那个躺在船舱里,至今昏迷不醒的黑角族少女。
“这样啊”达布斯曼将里墨提出的条件进行对比,仔细斟酌,发现自己找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思前醒后,最终心中一横,点头道:“行,我答应你!找到的宝藏,有你一成!”
“爽快!”
啪!
里墨带着无比坚决的目光,将一枚白子,稳稳落在了棋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