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代的话,也可以说是人和地。”
“你小子运气不错,有个好爹,至少千难万难的替你把祖制这道门槛破去了,不然你凭你的话,至少要在这事上花费个十几年的功夫。”
“我观尽了大乾历代君主所行政令,到是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事。”
“能当皇帝的都不简单,只要不是特别昏庸,都能看清者里面的厉害关系,可惜都受制于朝堂与世家大族之间,一腔报负难以施展。”
听着白皓初慢悠悠的分析着,赵广源虽然听不懂,但是也感觉抓住了什么重点,开口询问道:“姐夫,你说的那个问题,是什么?”
“土地兼并呐。”
白皓初不以为意道。
“人均耕地面积越来越少,世家大族土地兼并越来越严重,百姓们难以自给自足,再加上闹个什么灾荒啊什么的,自然便活不下去了,地都没了,只能四处流荡,成了流民。”
“不过若是能有几口饭,有块薄地耕种,想来这些老实人也犯不得背井离乡。为什么要去朝外关去?还不是关外地多,使些力气便能活下去,与其在这等死,倒不如去试一试。”
“可是....”赵广源喃喃道:“我听说朝廷都会赈灾啊。”
“赈灾?那就是个笑话而已,且不说如今国库是否有能力承受这一负担,就光说这赈灾的粮草,层层下去能剩几何?就算吏治清明,谁又能保证这些粮食能分到真正需要的百姓手中?僧多粥少,免不得出乱子啊。”
赵广源面色有些涨红,他有些不服气道:“那按照姐夫你这么说,就只能任由这流民们无家可归吗?”
“可以去关外啊,或者出海,哦不对,出海也被你祖宗们给禁了,啧啧啧。”
赵广源挠着头,闷闷不乐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有是自然有的,至少你父亲不就做到了?”白皓初悠哉悠哉的骑在马上,看着马车里冒出的小脑袋,笑道:“等你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他...是怎么做的?”赵广源闻言神色有些期盼。
白皓初突然闭上了嘴,目光凝视了他许久才转开眼睛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姐夫你说嘛!”
白皓初见他既然坚持,也就没再遮掩,反问了一句。
“你可知道,为什么这九州换一个王朝,便好像重获新生一般?为什么每一个王朝时间长久之后,都会说他气数已尽?”
赵广源摇了摇头。
“因为一个王朝平静了太久,休养生息是间好事,虽然九州很大,但尚且没能大道能容纳这么多人的地步,每个人都是又需求的,农民也想要更多的地,地主想要更多的地,官员甚至皇帝们都想要更多的地。人是越生越多,地是越来越少,这结果可想而知。”
“我其实很佩服你父亲,也就是武帝。在我眼里他不该是个雄才大略的君主,而应该是位真正的枭雄。”
“他看清了,也看明白了这种弊端,想要将气数这玩意维持下去,就要获得更多的土地,但是北有北齐,西有西魏,两者都不是弱国,对大乾也是虎视眈眈,既然没有办法能获得更多的土地,那么倒不如....”
“让人变得更少。”
赵广源只觉得嘴里口干舌燥,有些发慌道:“什么意思。”
“死人呗。而死人最快的办法,便是打仗。”
“这....”赵广源明显被这个说法给吓到了。
“所以我才佩服他啊,能跳脱出这个时代的眼界的束缚,虽然他不明白如何去发展生产力,但是他能看穿问题的本质。”
“人性都是自私的,即便是洗清天下士族,严查土地兼并,但结果如何?你看看,平帝在位不过六年,天下又是流民四起,虽有朝廷政令的缘故,但是这个问题却是始终无法避免的。”
“现在能明白,为什么天下对你父亲评价大多是穷兵黩武了吧?就连朝廷对他的谥号,都是武帝。”
“可是....可是这么做,不对!”
赵广源争辩道:“作为皇帝,不是应该给百姓们活路吗?应该....应该...”
他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他不是为了百姓,而是为了大乾。”
白皓初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感情。
“他是个好皇帝,他至少给百姓们留了条活路,废除了祖制,大家至少可以去往西凉和关外谋生。若是换个心再狠些的,想必两境之地,已经是尸骨遍野了。”
赵广源沉默不语,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现在明白皇帝不好当了吧?”白皓初慢悠悠的出声道,他像是说的兴起,笑着说道,“来,我给你理一理现在的局面。”
“你还年幼,无法亲政,只能躲在宫内日夜读书,朝廷里有杨老太傅,还有个辅政的永王,内阁里的那几个家伙也不是好对付的,我都能想到到你这接下来的这些年里,要替朝廷背上多少黑锅了。”
“还有,后宫里的那个也不是吃素的,说不定你在宫里还能遇上些奇遇,运气好传出去只是个笑话,运气不好怕是小命也会保不住。”
“还有刚才说的这些流民,如果继续这样放任下去的话,想来时间一长,便会有人坐不住了,到时候来个振臂一呼,天下揭竿而起,也是可以预见的。”
“还有,当皇帝,除了有兵还得有钱,就算平凉军是属于你的,但供养这么一只庞大军队的开销,可一直都是朝廷,你的内库里面,怕是我都比你有钱。”
“还有这些个江湖上的势力,一个比一个藏得深,也不知道会有多少高手,就怕隔三差五的来冒出个宗师往皇宫里跑。”
“还有,你这将来的老婆,怕是也不能娶个.......”
听着白皓初喋喋不休的一直说着,宁杏儿忍不住掀开帘子,怒喝道:“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白皓初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看着赵广源道:“怎么样,现在还觉得这个皇帝好当吗?”
出乎两人预料,赵广源没有露出丝毫胆怯的神情,而是认真的看着白皓初。
“我答应过很多人,要做个好皇帝。”
白皓初笑着看着他。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道:“随你吧,等回了京城,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去祭拜一下丁七九。”
“那个乾卫?”白皓初眉毛一挑,若有所思道:“乾卫....”
他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为什么?”
“你要记住,等回了京城之后,你便再也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引来无数人的关注,尤其是眼下这个节骨眼。”
“好吧。”
“李将军的消息应该已经加急传回京都了,想来已经人尽皆知了。”
“什么消息?”赵广源一怔。
“即将登基的皇子殿下,率北军大破齐军,杀敌过万,这可是这几十年来难有的功绩。”
“可是那不是李将军....”
“他是你的臣子,记住了。”白皓初皱眉看着他,“眼下你非常需要这么一个功绩,说是你的,它便是你的,因为你是乾国的皇帝。”
赵广源低头默不作声。
“罢了,”白皓初看着这一幅模样,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想做什么便做吧,只是你要记住,无论你做什么事,都需要再三思量,我虽然会替你善后,但是你要明白,做什么事,都需要付出想应的代价。”
宁杏儿在旁听到这句话,犹豫道:“皓初,这不好吧,源儿毕竟才....”
“没什么不好的,其实无论是谁,都明白,这小子的性子,真的不适合去做个皇帝,但是没有办法,他必须要有自己的主见,每天围绕在皇帝四周的声音那么多,若是他一直没有自己的主见,迟早会被人引导到歪路之上,如今至少在我们可以掌控的局面下,让他吃些亏,能明白些道理就好。”
“真的?”
赵广源试探的问道。
“你是皇帝,你做主。”
白皓初脸上带着自以为迷人的微笑,朝着赵广源龇牙笑道。
“我还是想去祭拜下乙七九。”
“这不行!”
白皓初立刻回绝了,赵广源气鼓鼓的争辩道:“你刚才还说可以的!骗子!”
“谁说我是骗子了?那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你不是说我是皇帝我做主吗?”
“呵呵,”白皓初冷笑道:“皇帝?老子还是皇帝的姐夫呢,不行就是不行!换个。”
看着吵城一团的两人,宁杏儿无奈的扶住额头。
回京不过两三日路程,在两人吵闹中,却是时间过得飞快,三人的之间的感情也是渐渐升温,到是让赵广源体会到了一丝家的温暖。
这是这一日,距京城不过半日路程,就在此时,却出现了一队马车,朝着北边缓缓而行。
见到大军开道,为首的马车却并未停下,而是横在了官道中间。
开路的将领上前,却很快待回一则消息,递给了赵广源。
“找我的?”
赵广源脸上满是迷茫。
“没错,说是京城里来的,是殿下旧识,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两人闻言齐齐目光盯着赵广源。
却见他手忙脚乱的挥手道:“我不认识什么京城的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