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起闻言一惊,下意识脱口而出道:“齐国?”
“看上去是这样的,不过具体怎么样,还得问过再说。”白皓初掂量着手中的令牌,眼神里透露着玩味的神色:“除了是西魏还是北齐,想跟大乾朝廷作对的,就光凭我知道的,已经不下与三四个了,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谁也说不清。”
“哎哟,这可怎么办呐!”吴长起一拍额头,弓着腰左右来回走动,额头都被挤出了个川字。
“杏儿,你去告诉董叔,吩咐下去,无论宫内外发生任何事,咱们定好的计划都不要变更,静观势态发展。”
宁杏儿皱眉扫了眼白皓初,欲言又止,但看了看一脸疑惑好奇的赵广源,还是按耐住了说话的欲望,径直离开宫殿。
“吴公公,陛下现在很安全,劳烦您去趟殿内,陪着诸位大人们先将事情应付下来,不必忌讳死人之事,也无须隐瞒,这事想瞒也瞒不住,我们要做的便是处变不惊,不能失了国朝礼仪和威严,您老长居宫内,想来这事儿应当难不住您吧?”
听着白皓初娓娓道来,吴长起那额头也是渐渐松弛下来,躬身道:“白公子客气了,老奴尽力便是。”
说罢朝着赵广源行了个礼,匆匆朝殿外而去。
见吴长起走了,白皓初又笑眯眯的将眼神看向楚夕道:“楚姑娘?”
“嗯?”
“方才殿内外有多少高手,楚姑娘可都瞧在眼里?”
“不多。”楚夕咬了口苹果,想了一会又补充道:“厉害的不多。”
白皓初自觉地将对手等级提高,摸了摸下巴道:“那看来是有着不少高手啊....”
赵广源拉了拉白皓初的衣袖,问道:“姐夫,我该做什么?”
白皓初眉毛一挑,撇嘴道:“陛下,便别叫我姐夫了,我还想多活几年,你还是叫我名字算了。”
“啊....”
“行了,”白皓初对着楚夕道:“麻烦楚姑娘跑一趟,盯着齐国的那位使臣,我想看看他今夜会不会有些什么动作。”
楚夕闻言缓缓地转过头,用了个奇怪的眼神看着白皓初,看的后者一脸意外。
“怎么了楚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楚夕回答的很干脆,从果盘里抓了个水果,也朝外走去,顿时殿内静悄悄的,只剩下白皓初和赵广源两人。
“行了陛下,人都没影了,再看眼珠子都要出来了。”
赵广源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笑,随即又忧心忡忡的低头道:“姐夫,我们该怎么办?这人是怎么死的?”
白皓初没理会这一连串的询问,而是转身坐下,对着赵广源打着哈欠道:“你问我我哪知道。”
“可...”赵广源有些纳闷,“你刚才还是一副......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那是演给他们看的。”
赵广源一惊道:“演?”
白皓初有气无力的叹息道:“废话,你姐姐心思单纯,出了这么大事,难免会胡思乱想,让她待在宫里,指不定她会做出些什么事。”
“至于那吴长起....”白皓初摸着下巴,脸上露出一个冷笑的表情道:“这老家伙的心思还不知道在哪,你以后也要多做提防。”
赵广源默然,忽然眉头一挑,有些难以置信道:“那你把楚姑娘叫走,难道.....?”
“没错,”白皓初很是干脆的点了点头。
“可是他是楚叔叔的女儿啊,这不可能!”赵广源有些难以理解,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反驳。
白皓初放下手,眼神中带着古怪的笑意,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赵广源道:“陛下难道是喜欢这位楚姑娘?”
“不..不是!”赵广源有些面红耳赤,摇着头争辩道:“是因为楚叔叔是个好人!而且,而且楚姑娘手里还有着卫大哥的信物,她不可能是坏人!”
“好好好,”白皓初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懒散道:“但是你可别忘了,她还有个身份,可是北齐那位大宗师的亲传弟子,万一这事和她有什么牵扯呢?我把她喊过去盯着那位齐国的使臣,真要有什么动静,想来也是能看得出来。”
赵广源低着头,半天没有说话。
白皓初斜倚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就知道回京之后不会太悠闲,可也没想到竟然会变成现在这狗屁局面。”
他叹了口气,仰头看着上方,嘴里喃喃道:“以后咱两可就真是一根弦上的蚂蚱了。”
宫外,杨府。
一身便衣的杨凝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见四下无人,这才松了口气,气定神闲的朝着后门走去。
待她走后,楚平川这才搀着杨老太傅从院子外缓缓走出。
“太傅,不将小姐拦下来吗?”楚平川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拦下来?为何啊。”杨老太傅倒是不以为意,寻着院落内一处干净的石墩坐了下来。
“陛下如今已经登基,小姐还与永王走的那么近,是不是....”
“安心,”老人轻轻咳嗽了几声,挥了挥手,“这丫头自从他爹娘去世后,老头子我是拦也拦不住了,我知道她恨我,便随她去吧,去做些自己喜欢做的,有甲九跟着她,也不会让她乱来的。”
“甲九....”楚平川点了点头,可随即又带着些忧虑道:“太傅,这乾卫可是个烂摊子,便就这么直接交给白公子?我怕.....”
“怕什么?”老人笑着打趣道:“怕他驾驭不住?你啊。”
老人站起身,颤巍巍的走到院内已经有些春意的树枝前,看着绿油油鼓起的小树芽,他笑道:“放心,这小子激灵着呢。”
“在下并不担心白公子的能力,只是眼下这个局面,怕是比当年我接受乾卫时更乱。”
他苦笑了一声。
“大乾至今,这乾卫指挥使,在下做的恐怕是最差的一个。”
“临危受命,能做成这样也就不错了。你也放心,眼下不就正是考验着小子的时候吗?煦儿将这擂台都摆起来了,总得有人上台啊。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我们不都还在吗?正好趁着这机会,再多看看吧。”老人折下一根枯旧树枝,放在掌心,喃喃道:“都交代下去了?”
“是,乾卫上上下下已经全部接到密函。”
“行吧,我们就来看看,这姓白的小子能将乾卫弄成个什么模样。”
楚平川闻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皱眉问道:“太傅,那南边的那些人,是不是....”
杨老太傅面色一沉,久久没有说话。
“算了,好不容易藏住了,还是扎在那吧。”老人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什么,半晌后又问道:“还是甲四在负责?”
“正是。”
“那便好。”
楚平川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感慨道:“以后就看陛下的了。”
“最后一封圣旨可拟好了?”
“嗯,已经交于内阁了。”
老人自嘲的笑了笑道:“如此一来,这群小子怕是才会彻底安心吧。”
楚平川良久无言。
内阁之中,虽是夜里,却也仍旧灯火通明。
柴信然老神在在的盘坐在正中,眯着眼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永王则抱着一壶茶,静静的站在窗口一旁。
其余四位内阁大臣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都有着说不出的诧异,眼神不约而同的交汇在放在桌上的那封圣旨上。
“诸位大人,你们看,这封圣旨是什么意思...?”何景成终究还是按奈不住,打破了内阁里沉闷的气氛。
“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呗。杨老太傅辞官休养,楚大统领也辞去乾卫指挥使一职。”
“在下自然是识字的!只是...只是这让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去担任乾卫统领一职,是否也太过儿戏了?”
“怎么,”柳文斜着眼打趣道,“何大人莫不是对陛下的旨意有什么看法?”
何景成面色一变,连忙堆笑道:“柳大人言重了,言重了!下官也不过担忧而已。”
“何大人不必多虑,”严成志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古井无波,“大伙可别都忘了,历来乾卫都是陛下最为亲近之人担任统领,只不过是先帝与武帝时的举措有些特别而已。”
“在下知道!只是....只是....哎!”何景成想要说些什么,可到了最后也只是一声甩袖叹息。
“在下倒是听过白皓初此人名号,据说有千金不易之才,不过人各有志,也只能算是可惜了。”
“哦?魏大人竟然也关注过此子?”严成志闻言有些诧异。
柳文眯着眼笑呵呵道:“严大人可别忘了,若是真算起来,咱们魏大人可也是豫州学子呐!”
严成志一拍脑门,摇头晃脑道:“瞧瞧我这记性。”
这时有小太监匆匆入内,朝着几人压低声音道:“诸位大人,大理寺与刑部的人都到齐了,另外太医院那边也查出来。”
一直盘坐着古井无波的柴信然,闻言睁开双眼,扫视了屋内众人一眼。
其余人见到他的目光,均是弯腰低头,以示恭敬。
就连永王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清楚,在接到桌上那封圣旨的时候,这泱泱大乾的最高权力,便已经正式转交到这位内阁首辅大人的手中。
柴信然慢悠悠的下了塌,穿好靴子,朝外走去。
其余人只是默默的注视着。
“走吧,都去看看,这皇宫里,又要开始热闹起来了。”
与此同时,皇宫内城偏僻之处,一座狭小的道观里,年幼的道童抱着一捆捆柴火,正费力的朝后院搬去。
“师傅,如今先帝驾崩了,您的这口饭碗,怕是要保不住了。”
小童手里收拾不停,嘴里随口碎碎念道。
“咣当。”
喝的伶仃大醉的老道士从桌上摔了下去,第一时间去检查腰间的酒葫芦,发现没有被摔坏,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恶狠狠的盯着小道童说道:“你小子,现在怎么去拿些柴火也要这么久!”
小道童翻了个白眼,撇嘴道:“先帝都驾崩了,您还以为您是那个无限风光的仙长呢?这些柴,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求来的。”
“咳咳,”老道士也看不出是羞愧的脸色涨红还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假装没有听见,随手出了门去,没过一会便背靠着门,慢慢又退了回来。
“怎么了,又...”小道士站起身,刚要开口,也闭上了嘴。
道观外,数百名禁卫举着火把,身上的铠甲泛着幽寒的冷光,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
为首的太监上前一步,大声喊道:“首辅大人有令,西魏使臣遇害,即刻封锁宫门,清理宫内无关人等,道长,您是自己去呢,还是让我请您去呢?”
老道士咽了口唾沫,看着太监身后数百将士,脸上堆笑道:“自己去,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