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大厅,厨师不多不少,而服务员却寥寥无几,少得可怜。
忽然,丰腴的中年妇女探头探脑缓缓地走来,东张西望,眼眉上扬,眼眸中闪现疑惑,“这是做陕西菜的店?”
汪梦远疾走如飞地迎上来,“是的,阿姨,吃点什么呀?”
“终于找到啦,这个店不是一般的偏僻,都寻找好久了,差点就气馁放弃啦。”她哈哈大笑,如获至宝。
林温雅放下手中的活,直起身板,亭亭玉立,循声望去,“地方是有点隐蔽,不过菜都是正宗的,我们店在上海的其他区域都有分店。”习惯性地给阿姨递上分店名片,“阿姨看看这个背面,其他三家分店的地址,上面还有预定电话,想吃啥就可以预定啥,随时配送到。”
阿姨双手接过名片,“下次有机会去其他店尝尝,我这人就是钟爱陕西的风味,还是同事跟我说的,这家店量足口味好,想念了好几天,今天终于闲暇,跑来解解嘴馋。”她伸出舌头舔了舔上嘴唇,脸上洋溢渴望的表情,望梅止渴,“思菜”难不成也能止馋?
“阿姨,今天打算吃啥?”汪梦远指引阿姨坐到光线程亮的位置。面对顾客,他泰然处之,毕竟不是第一次从事这样的服务工作,以往在寒假时,在一家自助餐工作一个月。在富裕世界里,人生来是平等的,而在贫穷的眼里,更多的是无奈,暑假不休假还说的过去,可是寒假依然马不停蹄地投入到社会的生产中,靠赚的钱来满足最低的物质需求。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过春节啦,也慢慢地淡化对过年的期待。
“阿姨,菜单给你。”汪梦远把厚重的菜单轻轻地放在她面前的餐桌上,外壳是塑料的皮子,黑色的,内部的画面光滑鲜艳,质感极佳,颜色搭配均匀。猛一看,如真实的菜肴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汪梦远匆匆地取来水壶,塑料材质,左手握住餐桌上的水杯,右手拎水壶,砌满水杯,然后递上餐巾纸,“阿姨,考虑好吃什么没?”
“那......那,我今天点陕西凉皮和南瓜小米粥,先尝尝味道地道不?”阿姨羞人答答道,毕竟风尘仆仆来到这里就点这些东西,不免有点大跌眼镜。
“行。”汪梦远拿起菜谱,放回原处,慢吞吞地用点菜宝下好单,走到前台,笑嘻嘻地问:“看我点的对不?”听到“嗯”的一声,他便兴致地走啦。
“梦远,可以啊,有你的,中午就可以帮我一起点菜啦。”沉重的一只手冷不丁地搭在汪梦远肩头,他侧头看去,是小陈,微吸一口气,“乐意帮助,服务员很少呀?挺让人纳闷的。”
“来这吃饭的人,十之七都是上班族,中午用餐的顾客格外多,甚至还有人在门外约号排队,下午的顾客稀少,多聘请服务员多不划算。”
“原来如此,大概中午几点上顾客?”汪梦远露出拨云见日的轻松表情,心中的困惑解开了。
“11点40开始来顾客,12点30是高峰期,2点以后就不怎么来客了。”小陈气定神闲道。
“那,我现在去趟洗手间,现在没有太多顾客。”汪梦远支开小陈的手,得到默许的眼光,走出旺祥店。
此刻,漠北用托盘送来陕西凉皮和小米粥。凉皮的做法简单,豆芽放在底盘,加入适量的面皮,再放入少量黄瓜丝和蒜泥,最后浇点辣椒油,而小米粥现成的。
汪梦远出了大厅,风嗖嗖地刮过来,一丝凉意席卷而来,在炎热的夏季,找到这般凉爽之地是难于登天。恍如暴露在酷热的阳光下,品尝一块冒着凉气的雪糕,沁人心脾。此处是一个出口,爬两层楼梯就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亮亮堂堂,然而下面暗淡,形成鲜明的对比。
走到拐角处,汪梦远视线变得模糊不清,云雾缭绕,像误入仙境,有几个眉目清秀或歪瓜斜枣的青年人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左手覆在膝盖上,右手夹在香烟,嘴里吐着烟,烟气缓缓升腾,吞噬明亮的空间,若有所思地依靠着墙。由他们的服装来看,是厨师,整个大厅几乎都在做餐饮服务行业。从这阶梯往上走,就到负一层,负一层是地下停车库和垃圾收购站。
回到旺祥店,汪梦远看到大厅又添了几位顾客,而小陈、程兰和小丽都已经在事先安排的区域站立着,目光炯炯。
这时,漠北带点幸灾乐祸的样子从后厨走出来,脸上悬挂着笑,笑的挤出两坨肉,走到小陈的旁边,右手重重地拍在小陈的肩膀,“早晨忘记买黄瓜啦,凉菜间黄瓜丝可能不够用,蒜头也需要买些,呵呵,今天轮到你去菜场买啦,可谓是鸿运当头。”
“妈的,昨天,若是他们说需要的话可以请送菜阿姨随便带点过来,后厨却信誓旦旦地讲不用啦。”说完,小陈径直往前台走去,“给我30元,去菜市场买菜,下次后厨再这样,让他们自己去买去。”他冷笑地说,心中的怒火还在熊熊燃烧,可能要殃及到他人鱼塘。
林温雅做出爱莫能助的表情,从抽屉里取出钥匙,轻车就熟地打开存钱的匣子,抽了一张百元钞给他,补充道,“好事做到低,送佛送到西,换些一元硬币回来。”
刹那间,小陈拉下了脸,“哎,哎”了两声,“早晨,菜摊不一定给换的,那......我......只能试试看。”接过钱转身而去。
等待是煎熬的,可是我们往往都要面临等待,顾客还是很少。
程兰乖乖地挺立在哪里,偶尔浅酌菊花茶。浮在水上的菊花,伸展懒散的身躯,使其每个花瓢吸足滋养万物生灵的水分,然后下沉,划出舞姿曼妙的景色,有不幸者,吸水时掉几片花瓣,下落的时间稍快了许多,但也振作精神,倾尽所能地呈现完美的自己,这或许是生命的真谛。相比之下,小丽却时不时地把手伸到围裙前的布兜里,看看手机是否有消息,面带做贼心虚的表情向后瞟了几眼,生怕被老板逮个正着。
............
三五成群的顾客接踵而来,A、B、C与D区纷纷地坐上顾客。嘈杂的交谈声撕开沉寂的大厅。
服务员们好整以暇地给来客拿菜单、餐巾纸和倒柠檬水。
“都是常客,菜单都能熟稔。”身穿西装革履的青年,挥手示意不用给菜单,满怀信心地说。
“李大哥,是常客,今天还是油泼扯面和牛肉夹馍?”漠北乐呵呵地笑,右手握紧点菜宝,菜单夹在左臂腋下,目光注视顾客的眼光,从容不迫地等顾客发号司令。
李大哥仰头闭目思索,紧锁眉头,啐了一声,“今天不是很饿,那......点一份凉皮和猪肉夹馍,猪肉要肥瘦相间的那种,肉质软糯,肥而不腻,更重要的是醇香,就这样吧。”
“好的,这个凉菜快,稍会就好,”话语结束,漠北眼明手快地把菜单下好,从前台取回“预打账单”轻手轻脚地放置在顾客的桌上,立刻向他挥手的顾客而去。
此刻,小陈右手拎着装有蔬菜的白色塑料袋,慢悠悠地走过来,当看到顾客蜂拥而至,便加快步伐。
小陈闪电般从口的狭缝间穿越而过,骨架瘦小,身手敏捷就是优势,安置好手中的蔬菜,不忘洗净手再回到自己的区域。
来的顾客偏好于就近的位置,进入大厅,右拐就坐上A区,好几个顾客举手摇晃示意小丽过来。
“小美女,快过来点菜;”
“服务员,来这边,下午还要及时上班呢;”
“丽妹妹,来这边,两下子就可以点好嘞;”
“服务员,再不过来,我们可要走啦。”
声音如苍蝇一样,嗡嗡作响,吵的小丽心烦意燥,她故作镇定道:“不要着急,这个点好,我就过去。”
前台的林温雅,看到小丽招架不住,只好走下前台,支援A区的工作。
D区坐满顾客,小陈在包房里忙于点菜,D区的其他顾客没有人去顾及,汪梦远只能给他们倒水,并安慰他们稍等片刻。
汪梦远拎着水壶给一个餐桌的顾客倒水。
青年顾客,高高的鼻梁上架着多边形金属眼镜,脱下藏蓝色的西服马丽搭在旁边空闲的餐椅上,彬彬有礼地询问对面女士,“今天,还是哪些吗?”
女士左手捏着圆形的镜子,镜子边缘镶嵌银边,听到对方的询问后,仰头望向对方,“好的,还是和昨天一样的。”又继续道:“上班时,感觉上的妆掉了,都不敢拿镜子看看,领班的姨妈来了,看谁不顺眼,就是当场一阵子臭骂。”
“妆挺好的。”青年顾客细声细语道。
女士目光转向汪梦远,“来,给我们点菜。”
“刚来的服务员,不太会用点菜宝,等一会,他就过来啦,”汪梦远边说边用手指向包房的小陈。
小陈正在忙于点菜,另一个包房人心急如焚地催小陈去点菜,青年顾客瞥了包房一眼,气愤道:“那要等到驴年马月。”转过身来鼓励汪梦远,语气缓和道:“点错了也没事,照样付账,拿我们练练手。”
话说到这个点,汪梦远不好拒绝,于是蹑手蹑脚地拿出点菜宝。
待顾客说要干煸豆角和干锅手撕包菜时,汪梦远柔声制止,“等一下,我......我还没有开机开台呢。”
听到这,顾客知趣地拿出手机,在他看来,应该给他点摸索的时间。
此刻,汪梦远克制心中的顾虑,按部就班地完成点菜前的一系列操作,兴高采烈地跟顾客说,“好啦,先生可以点菜啦。”
年青顾客道:“干煸豆角。”
点菜宝界面显示“123”数字,表示输入菜编号可以点菜,可是编号是多少呢,汪梦远眉梢紧锁,紧接下一秒,喃喃道:“为何不能利用字母点菜呢。”于是,按住“#”键切换输入法,将“GBD”输入显示出干煸豆角四个字,汪梦远露出喜悦的表情,心想,自己太有才啦。
接着,再问顾客,“除干煸豆角和干锅手撕包菜外,还需要别的?”
青年顾客抿嘴笑了,“那,还有肉臊子面和一份小碗米饭。”
汪梦远这下迅速地点好,操作比刚才显得更加熟练,将“预打账单”递给青年顾客,并再三叮嘱顾客把账单看看,确保菜点的准确无误,表现得谨小慎微。
“不用啦,啥菜上来,我们都吃,现在快饿晕了。”
经过这次的尝试,汪梦远紧绷的脸瞬间松弛下来,更加自信,主动走向D区吆喊要点菜的顾客。
“你们好!新来的,点菜比较缓慢,像蜗牛。”
“没有事,我们说慢点。”一个青年妇女说,穿着浅蓝色的衬衫,白皙的脖颈上戴着工作牌。
这个桌的其他三个女孩,各自翻看菜谱,从前翻到后一页,又从中间翻到第一页,来来回回地翻,菜单都要被折腾的褶皱了,还是发愁要吃什么,于是,先后合上菜谱。
“算啦,再纠结头颅都要像气球一样爆炸啦,还是吃面吧,实惠,那我要份肉臊汤面;”
“面好吃,我也要点,西红柿鸡蛋面好吃,酸酸的;”
“陕西凉面,可口,酸辣味,闹心的是等的时间长,那......我……也要西红柿鸡蛋面;”
“你们都吃面,那我来点与众不同的,搞些小吃充饥,牛肉夹馍和陕西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