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二章 初探沈府(1 / 1)酸鸭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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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沈府的规模足以证明其富甲一方的实力,戚筱凤见门口一左一右两只威武的石狮不免想起自己家,纵是深受当今圣上器重的王爷,宅邸也不过和沈府一般大。

唐立敲开沈府大门向司阍说明了来历,那看门人从内向外张望了几眼,问道:“你们是?”

“在下汴州冯笑,求见沈老爷商议些生意上的事。”他手握折扇,临风而立,绣金的衣袍在日光下微闪出几缕淡淡的金光,有种说不出的潇洒华贵之气,一旁的戚筱凤两眼迥然有神,自有一股不谙世事的娇憨。

商人家的司阍眼力过人,见来者不一般忙进去通报,不多时便有人出来带着他和戚筱凤进了大门。

因宅子颇大,往正厅的路自然也要多走几步,冯笑四下看看,府里无人关心方才进来的二人是谁,看他们神情,似乎个个凝重,来回走动时异常匆忙,甚至时而快步穿梭于他们身侧。

冯笑望了望下人们手里的东西,有端着热水和巾帕的,也有端着不知装了什么汤汤水水的碗。

他慢慢放缓脚步与身后的唐立并肩,唐立马上近身附耳过来,冯笑目光依旧向前平视,声音压的极低对他吩咐了一句。

三人一路走至正厅,沈老爷坐在中央正叮嘱一名下人办事,见他们进门就催促他去了,办事的人手里捏着一页纸,低头匆匆出门,冯笑故意稍偏了偏步子,那名下人只往前冲没注意险些撞上了他,手里的纸脱手飘落在了地上。

下人连连道歉几声,冯笑捡起那张纸递还给他,摆摆手冲他笑笑并不介怀。下人又躬身施礼才慌忙走远。

冯笑在门口站定,回头遣走了唐立:“你到外面等着吧。”

“是。”

随后冯笑凑到戚筱凤耳边迅速说了句:“一会儿我送完礼你配合我咳嗽几下。”

戚筱凤投来疑惑的目光。

“照我说的做,之后再告诉你。”冯笑语毕转身进了正厅。

沈府的正厅着实让冯笑哑然,兴许这就是沈仲贤本人的风格。太师椅中间的桌上放着一对釉上彩云龙纹梅瓶,背后一副气势十足的《万壑松风图》,画旁悬着两副大字,四面墙上挂的不是名家画作就是前代墨宝,角落又陈设着几座石雕。不管合不合适,都要使出浑身解数把各种宝贝往正厅堆,唯恐旁人不知沈老爷喜爱这些玩意儿。

他心里想这正厅除了俗还是俗,可面上却已经笑开了,当先躬身向对方行了礼,作了一番介绍后毫不生涩地和从未谋面过的扬州巨富沈仲贤寒暄了起来。

沈老爷马上叫人备了茶端到冯笑和戚筱凤面前,冯笑也不客气,直接抿了一口,茶才刚入喉,他马上赞许道:“碧螺春头采配大明寺泉水。”

沈老爷听言,立刻拍掌一笑:“三公子是懂茶之人啊!”

“不敢当不敢当,这么考究的茶也只有沈老板这样有雅趣的人能奉上来了。”

“三公子无需过谦,冯氏也是名门望族了,只是我沈某不过生意人,对江湖上的事实在知之甚少,我知道你们大多数营生都在中原一带,在扬州只有一个琳琅轩的绸缎铺子而已,平时应该都是二公子打点的吧?今日怎会是三公子来我这儿?”

冯笑暗叹,这沈老爷对他家的生意倒摸得一清二楚。

“近日我二哥要事缠身,所以才托我来了,而且为的也是我的一些私心。”他瞥了眼戚筱凤,又看看沈老爷。

“那三公子说的生意上的事……”沈老爷直接开门见山。

冯笑摇摇扇子,缓缓说道:“我这未婚妻是南方人,往后免不得往这一带多有走动,自然也想在江表富饶之地置办些产业让她开心开心。”他说着看向戚筱凤笑了笑。

她莫名红了脸,当着沈老爷的面不敢反驳,倒叫她有种默认的感觉。

沈老爷喝着茶笑道:“原来是为搏美人一笑。”

“哈哈哈哈,惭愧惭愧。”冯笑继续说:“当然了,我们也绝不会让您吃亏,中原的大好机会,沈老爷就不想平分秋色?”

沈仲贤心知“平分秋色”只是客套话,不过中原的鼎盛富饶确是他一直想涉足的,但他反而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我年岁也大了,总怕有心无力啊。”

“这个我们自当从旁相助,互惠互利。”冯笑心知他在试探自己的诚意,于是从袖中掏出一方狭长的小木匣,恭敬的递到沈老爷面前:“一点薄礼,略表心意。”

沈老爷虚推了推笑道:“三公子太客气了。”

冯笑没有强送,而是直接打开木匣往他面前迎。沈老爷原本喝着茶,一看匣子里的东西险些呛到,立马放下杯子语无伦次地问:“这、这这可是刘松年的扇面?”

他笑盈盈地点了点头,沈老爷刹那间喜出望外,根本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捧着扇面端详老了半天,嘴里不住呢喃着:“好东西,好东西啊……”他殊不知冯笑的脸上越笑越狡诈,甚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快意。

沈仲贤轻柔的抚着扇面来回细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冯笑接着又聊起了字画名家、古董文玩,引得沈老爷直夸冯笑和他投缘。

戚筱凤见时候差不多了便赶紧假模假样的咳嗽几声,光几下似乎不过瘾,一时间她还演上了,又是伏着额头又是拼命干咳。冯笑差点笑出来,硬绷着脸抓住她手腕掐了一把,转头却柔和说道:“怎么了?”

戚筱凤摆摆手,冯笑拉住她手腕,右手指尖就搭了上去,似在号脉,他沉吟了一番,短短片刻,戚筱凤的小脑瓜里闪过无数个奇怪的念头。

冯笑这么阴损坏的一个人莫不是要给她把出什么喜脉闹得全天都下知道,弄个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再霸王硬上弓把她强行带到汴州去?!

她被自己可笑的想法吓得不轻,小脸煞白,倒真像个病人似的。

沈老爷看这情形不由问了句:“戚小姐没事吧?”

冯笑替她回应道:“没什么大碍,我替她诊了诊脉,都怪我没照料好,叫她受了些风寒。”

戚筱凤松了口气,又装模作样猛咳两声,冯笑怕她演过头乱来,索性一把握住她的手。戚筱凤一下子停住,低着头脸涨得通红。

“这样啊……”沈老爷忽然面色有变,缓缓放下爱不释手的扇面,目光郑重地扫了冯笑一眼,“三公子还会看诊?”

“会一些皮毛而已,只能看看家父腿脚上的小毛小病,偶尔误打误撞治好过同门的弟兄。”

沈老爷连忙伸手,也想让冯笑号号脉,冯笑却推说:“不值一提,我这三角猫的医术就不献丑了。”

“无妨,难得三公子与我志同道合,以后还是生意上的同道中人,我信得过。”

“这……”

“三公子请。”

冯笑似勉为其难的替他诊脉,思忖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道:“沈老爷可有腰痛的症状?“

“正是!”

“脉沉迟,寒凝经脉,瘀血阻滞,不通则痛。兼则肝脾不调,不欲饮食,近日胃口应该也不大好。”

“没错!三公子说的都在点上啊。”

“没什么大碍,叫大夫开些疏肝理脾,益气养血,补脾益肾的方子就行。”冯笑说着担心的看了看戚筱凤,他起身朝沈老爷抱拳道,“实在抱歉,我想先带筱凤回去歇息,舟车劳顿我担心……”

“啊……”沈老爷神情略显犹豫,站起身本想说什么。

冯笑连忙接话说:“我们先告辞,生意上的事今日既谈妥了,过几天我就会派人到府上来具体商议的,多有叨扰,告辞告辞。”

沈老爷左右踱了两步,犹犹豫豫下还是与他们二人道了别。

走出正厅,戚筱凤赶紧甩开冯笑还握着的手,怒嗔了一句:“少占我便宜。”

“我要是不拦着,你再演可就穿帮了。”

“你不也在演吗,又不会看病还胡诌这么多。”

“我自有我的用意,至少胡诌的那些都没错,有时候看病和算命一样,信则有,不信则无。”

“那你送他的扇面,是真的假的?”

“真迹在我汴州家中,你说我给他的是真是假?”

戚筱凤不由惊呼:“你也不怕人家看出来?!要是被他发现了,别说生意做不成,你们冯家还要和沈家结下梁子的。”

冯笑却全然不在意:“沈仲贤附庸风雅不过是附庸,又不是真风雅,把珍品送给门外汉岂非暴殄天物?况且我对这扇面太熟了,画到这一步,十个内行人有九个半辨不出真假,而且时间这么紧,我上哪儿给他找扬州城里见不着的珍玩?”

“难怪江湖上的人总喜欢传你的风言风语,原是你太不地道。”戚筱凤背过脸去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前走。

“那是他们嫉妒,嫉妒我文韬武略,嫉妒我才华横溢,嫉妒我风流倜傥。”冯笑拉住她,越说越起劲,笑眯眯的上前又道,“你说我不地道,我不过是投其所好,那杏林老头爱钱我就给他钱,他好赌我便陪他赌,如今的沈仲贤,他喜欢风雅之物,我就给他呈上字画扇面,何错之有?”

戚筱凤越听越来气,眉毛一横,压低声音骂道:“我说不过你的巧舌如簧,你也太坏了!”

“不坏你记不住啊。”冯笑又趁机握住她的手狡黠一笑,见左右没有沈家的下人,便拉着戚筱凤刻意往无人的墙角靠了靠。

此时唐立已在屋顶蛰伏多时,他原原本本听到了二人的话,疑惑于三公子今日说的话远比往常多,兴许是真的心情大悦。

有多久没见过三公子这样好心情了?唐立早已不记得。

他提气从砖瓦上纵身跃下落在冯笑身侧,凑近在他耳边说道:“我去看过了,西厢房,沈家小姐好像病的不轻。”

“果然不出我所料。”

“人家小姐病了和你有什么关系,还让唐立去查?”

“我可是迫不得已。”冯笑根本没有迫不得已的样子,反而洋洋得意,摇着扇子低声说道,“我进来就觉得不太对,直到进正厅前刻意撞了那名下人,看到他手里拿着抓药的方子才确定,沈家有人病了,还病得不轻。我看着沈老爷不像要求毒杀人,更像是求药救人,这样一来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他闲庭信步走在出沈府的石板路上,转头问戚筱凤:“你知道杏林老翁一个制毒的为什么要叫‘杏林’吗?”

她摇头:“我只知‘杏林’是意指大夫的。”

“不错,他原本是个医者,不过很多年前失手误诊死了人,闹得几乎家破人亡,才痛下决心不再医人,只杀人。”

“原来他去找老头是为了救女儿?”

“八九不离十,他去找那老翁说明已经走投无路了。”冯笑抬头看看已月明星稀的天色,自负的说道,“你信不信,还没出大门,他就得把我们叫回去。”

“我不信。”

戚筱凤说的斩钉截铁,可她话音才刚落,背后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同时伴着急促的叫喊:“三公子,戚小姐!请留步!”

冯笑嘴角泛出一抹愉悦的笑意,手里的折扇“哗”地一收,低眉冲她得胜似的地说道:“你看,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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