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惊且愕,咱不是一胆小之人,鬼楼只是个代号而已,其他地也有叫死城的,哪也不能说住的都是死人啊。
传闻毕竟是传闻,大多是百姓起哄以讹传讹,我从来不传谣不信谣,这是原则。
但吴雪梅说这小区也叫公主楼,我倒是有点恐惧了,再前后联想她的种种异常举动,一日之内反复几次提到什么大唐衡山公主,不正常吧?这人死了一千多年了,骨头渣子都烂泥堆里找不到了,她为何痴迷一个死在悲剧人生的公主呢?动机到底是什么呢?我想不透,也不敢胡思乱想下去,别自个吓死自个,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我心里忐忑不安,有点想尽快脱身的念头,转念一想,现在走不太合适,我的身份证和准考证还在徐老师手里,人家答应晚上送过来的,如果我不打招呼走了,反而显得没有礼数,授人以柄而落人口实。
无可奈何之下,我做了一个决定,管它鬼楼还是公主楼呢,管她吴雪梅啥路数呢,我先壮着胆子走一趟她家能咋地,晚上拿到证件后,找个理由赶紧溜之大吉,我不信她娘俩还敢绑架?再说我一孤儿,养父母那点生活费也不值当绑架勒索呀。
我忽然瞥见吴雪梅正有意无意地暧昧看着我呢,我心里一哆嗦,娘俩不会想男人像疯了准备绑架我吧?素未谋面,却因为一面之缘争着抢着请我做客。
随即我狠狠地自我评价起来,刚才念头太邪恶,至于把人家母女想得这么肮脏吗?我歉意地看了一眼吴雪梅,这姑娘长得如花似玉,怎么会是哪种人呢?
“你到底还走不走了?”吴雪梅在前面等着有点不耐烦,口气不痛快说,“鬼楼吓着你了,北师大附中家属院也是个好名字啊,我家成了龙潭虎穴咋地?你不是扬言做什么千军万马一将军吗?这点胆识都没有还当个屁,你连当士兵的资格都没有。”
软硬兼施是吧,老子当将军那也是有勇有谋,绝不会做什么无谓的牺牲,我靠,知道你家龙潭虎穴我还往死里趟,老子不成了傻子了?吴雪梅玩的是激将法,这一点我心知肚明,老子是谁,能上你当吗?
我忽然乐呵呵地笑了,三步并两步地赶上去,小心试探问:“下面不会埋着衡山公主吧?你是她的铁粉,爱屋及乌,她还能吃了我?别说鬼楼了,她的坟冢我也敢进——你都不怕,我怕个球。”
吴雪梅眨巴着眼睛,敷衍我说:“巴结我讨好我准没事,我罩着呢。建国老楼吧,岁数比我爷爷的爷爷都大,那时候还没有我呢,天知道下面埋得什么公主。”
见我嗤之以鼻,满嘴的不屑,她指着我说:“知道你不信!”,有点沉不住气说,“不过我爷爷有一次鼓捣了一嘴,说埋地可能是新城公主。”
我气得够呛,侮辱我不懂历史啊。我在大唐历史上用的功夫不比你少,衡山公主是李世民幼女,也是老九唐高宗李治的小妹,新城公主是李治登基后亲自下令册封的。拿新城公主代替衡山公主跟我玩个瞒天过海,你欺负别人还行,偏偏我张山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心知肚明呢。
把一层窗户纸捅破就彼此尴尬了,我索性装作什么都不懂,故作惊讶状“喔——新城公主何许人也?”,问归问,其实老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次轮到吴雪梅对我嗤之以鼻了,她老气纵横说:“她是什么人,只能百度了,我也不知道。”
我故意拽着吴雪梅的胳膊,一边往他家走,一边问:“你吴雪梅知书达理是吧,我问个私人问题行吗?但绝不能先急眼啊。”,我心里藏小九九,换作别处最多好汉不吃眼前亏,扭头就跑完了,可在人家门口惹是生非总是讨不到好处,再说这死丫头会两下,一会太极拳,一会透心拳,惹恼了她等同于自找亏吃呢。
吴雪梅俏皮着嘴说:“先给我吃块糖,然后再一巴掌拍死我——你够阴的你。”
我很无所谓说,反正嘴长在你头上,你可以不回答,我绝不废话问二遍。
吴雪梅说:“不回答倒像是怕了你。”,她爽快说,“问吧,我不但生气还有问必答,你别吓死我就行。”
我心中窃喜,赶紧说:“那行。”顿了口气,算是稍微作了一下铺垫,我说,“鬼楼死人之前,这一家人一定能听到半夜哭声是吧,你爸死于十八年前,半夜你和你妈听到哭声了吗?”
这话问的蹊跷,有点多此一举的意思,但我总觉得吴雪梅她妈肯定跟别人不一样,单凭能掐会算这本事,身上没有点神通罩着,绝对玩不转呢。
吴雪梅瞪了我一眼,我提醒道,说好不翻脸的。她只好忍了忍,如实回答我说:“这个问题曾问过我妈,我当时刚出生还吃奶呢,她没听见任何动静,只是一夜没合眼,好像在等。”
我心里一闪,急忙笑着问:“你爸得什么病走的?”
“病?好像没得病。我妈说他突然走的,事先毫无征兆,当时鼻息全无,像睡着了一样,可是头发和指甲却能快速生长,比别人快好几倍的速度呢。”吴雪梅说的时候很悲痛,我都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了,再说她太会装,我拿捏不准,可是我实在有太多的谜团要问她。
“这么说你没见过你爸?”我轻轻问道,生怕刺激她。一般死人停留个三至七天都要火化的,谁还留意指甲盖和头发长不长的,下半夜不睡觉,那是因为死了人,上半夜不睡觉就稀罕事了,她不睡觉究竟在等什呢?
吴雪梅摇摇头,但又很快点点头,像是有话要说,看了我一眼却又吞了回去。很娴熟地笑了笑,一把拉着我的手热情说:“到家再说吧,你什么都可以问我妈,她今天在家休息呢,你拉着我问这问那,我也一知半解啊。”
见她眼圈泛红,欲哭无泪的样子楚楚可怜,我也于心不忍,心想如此也好,你妈肯定什么都知道,而且是个女神算子,就算不知道也能掐会算不是。
所谓的鬼楼也好,公主楼也好,北师大附中家属院也罢,啥都无所谓。
楼两旁的大树遮天蔽日、直冲云霄,看得出七八十年树龄了,建国时期种的树也符合事实。十三座楼从前往后一字排开,彼此挨得很近。吴雪梅家在最后面的一幢楼,看上去显得孤零零的,或许紧紧靠着后山的缘故,整幢楼罩着一层蒙蒙白雾,听不见一声狗叫,也听不见一丝喧哗,似乎这里没有人居住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会真是鬼楼吧?哪有半点活人气息。我瞄了一眼吴雪梅,犯嘀咕,心想你家住的不会是传说的阴宅吧。
吴雪梅有点不好意思,顺便介绍说:“十三号楼是先盖的,本来是一号楼的,但后面是块山壁,本想打条通路,几百个工人费时一月有余,只是把山壁削平了一点,炸药都炸不开,跟铁块似的。没有进退的路,开发商只好将进口和出口改在前面了。”,她指着中间那个门说,“这幢楼五个单元,我家住三单元。因为老楼,住这里的学校老师大多死的死,搬家的搬家,剩余的没几户人家了,所以你会觉得特别安静。”
我奇怪地问了一句说:“你家也应该搬家了,这里风水不好,卖掉也行啊,干嘛受这个罪呢。”
吴雪梅闪烁其词地说:“我妈偏偏不让卖,也不让搬家。”
这令人奇怪了,如果小区叫鬼楼的话,十三号楼更像是名副其实的鬼楼,背靠山壁,三面死路,严格意义上讲更像是一座孤坟,留个西南出口更像是祭奠用的口子。想到这里,一股冷飕飕的风吹来,铺天盖地地夹杂着一团白雾,几乎遮住了大半层楼,我觉得它更像一座坟了。
“什么情况这是!?”我喊了一嗓子,呼吸立马急促起来,确实挺害怕的,外面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这里面死气沉沉,关键提前知道下面是个坟场,此时突然飘来一阵大雾和凉风,换做谁都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