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帝国卡斯提亚，最为瞩目的城市自然就是她的国都，降临城。

降临城成建于一百一十五年前，向全体卡斯提亚人开放，话虽如此，但是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也并非所有人都能负担得起的。

萨恩能够负担得起，即使他只是西斯尔家族里不起眼的一员，但是西斯尔家族能够照顾好包括仆人在内的所有家庭成员。

维克也能负担得起，按照古时期的说法，他的父亲是西斯尔家主的封臣。不过奥利安德家已经过于落魄，而他的父亲又过于软弱，所以他的父亲并没有从西斯尔家分到一点土地，只是单纯的寻求保护罢了。而相应的，西斯尔家族会得到奥利安德家族在皇帝面前的话语权。

即使奥利安德家族已经衰败许久，但是依然是一个能够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伯爵，这一切的特权多半来自维克的祖父以及之前的各位先祖，具体原因虽不知道，但维克猜测可能是之前奥利安德家族一直是密探或者刺客之类的存在。

尽管在维克的认知中，这类人员的家族应该一个不留，而不是心怀愧疚地提供帮助。

很可惜，维克从来没见过他的祖父，在他出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奥利安德家族也已经没救了。所以，维克并不知道奥利安德家究竟做过什么。

维克只知道，他的任务就是照顾好萨恩这个有点傻傻的小少爷，毕竟作为萨恩的童年玩伴，维克想要过好这一辈子最好也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依靠萨恩。

虽然他和那个没用的父亲不一样，他更聪明，更博学，但是维克也承认，就像父亲一样每日混吃等死的生活，大概是最轻松最舒服的了。

比如现在，在大多数学生不得不挤在一个要容纳四个人的小房间里的时候，维克和萨恩可以独享一座二层的小屋，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大学稍微有点远，大概有一英里左右。

当然，大学提供的宿舍条件并不差，两个卧室一个厅堂和一个盥洗室和一个阳台，提供给四个学生，说是“小房间”也只是相对于萨恩和维克的住所而已。

这也是维克自甘堕落的原因之一，西斯尔家族十分慷慨，对于每一个他们的家庭成员。

此时，天色已晚，夕阳已经落下山头，而海蓝色的圆月也已经挂在天空上了，即使月亮还没有完全圆满，但已经足够让大多数星星黯然失色了。

萨恩正在书桌前读书，烛光照耀中的萨恩显得格外的认真，而且烦躁，时不时地挠一下头或者直接趴在桌子上。

而维克则躺在自己的床上发呆，这是维克称之为“静默读书”——简称“默读”——的行为。按照维克的说法，就是依靠扫一眼书进行图像记忆，然后再在脑海里面慢慢阅读——不过这个解释萨恩表示完全听不懂。

为了营造上大学的气氛，萨恩和维克决定睡在一个房间里，而另一间卧室则在它的床被两人搬到这个房间后闲置了。

“我想不通。”萨恩突然放下手中的书，朝维克的方向看过去。

维克还在发呆。

“维克！”

维克回过神来，慢悠悠地转头看向萨恩，“干嘛？”

“我想不通。”萨恩复读道。

“那就别想了。”维克点点头，给了萨恩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自己解决了什么了不得的问题似的。

“……”萨恩张着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把嘴闭上了。

他合上书，并带着书从书桌前离开，走到维克的床边。

萨恩把书封放到了维克面前，上面印着几个文字，意思是“几何”“莫霍斯?格兰德索编”。

“明天莫霍斯大师肯定要考核的，而且是他的第一次考核。”萨恩说着，话语中有三分无奈和七分愤恨。

维克点头，表示知道。

见萨恩迟迟不离开，维克才说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不通。”

“那就……”维克本来想复读之前的答案，不过想到这样做的话，萨恩肯定会继续复读，为了结束这个无尽的循环，维克转头问道：“想不通什么？”

“为什么你一点也不在意考核啊！”

“我全都会啊。”维克平静地说。

萨恩一下子趴在了床边，一副没了力气的可怜样子，“我看不下去了啊……太难了……为什么你看一下就懂了啊……”

维克坐起身来看着萨恩，默默想道，我才想知道你为什么不会做这些题，只是平面几何又不是立体几何……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毕竟上次这么说的时候，他差点被恼羞成怒的萨恩逼着去决斗。

虽然萨恩脑子不怎么好用，但是剑术比维克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西斯尔家主，也就是萨恩的父亲总是开萨恩的玩笑说，萨恩以后可以成为下一任西斯尔家主的首席骑士。

嗯……以维克的认知来说，西斯尔家族内部其乐融融的氛围很难让他相信这是一个封建领主的家庭，不过这就是事实，每个人都没有热切地希望得到那个家主的位置，家主的兄弟们大多也活得好好的，死去的那些不是病夭就是纯粹的意外。

异类。

也幸亏这个家族是一个异类，否则萨恩这种傻子早就被干掉了。

不过维克也不打算帮萨恩学习几何或者其他数学内容，他曾经这么打算过，也这么做过，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大概是这种情况：

“这个公理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这个呢？”

“也记住了。”

“你看，把这两个公理往这道题目上一用，不就证明出来了吗？”

然后萨恩会用他那迷茫的大眼睛看着维克。

挺好看……

维克拼命摇摇头，把脑子里的东西赶了出去。

“说到这个，你为什么选几何呢，选文学每天背一背诗歌不好吗？”维克看着萨恩有些无奈。

“因为你选了数学啊。”萨恩说得理所当然。

维克沉默了，倒也不是感动，主要是被萨恩的傻给噎住了。

“萨恩，你要知道，人和人之间是有差别的。”好半天，维克才语重心长地说：“你呢，只是刚好天赋不在几何上……”

“算术我也不会。”

“……天赋不在数学上罢了。”维克改口，“你看啊，骑术、剑术都是我俩从小一起学的，我也被你落下了不少啊。”

“但是数学要考核啊，莫霍斯大师又不是父亲，据说他很严格的……”

维克点点头表示赞同，大家基本都是贵族，教学应该水水就过去了，把精力投入给那些真正需要的人不是更好吗？

但是莫霍斯大师不同，毕竟是个顶着“大师”名号的人，也不给贵族面子，在他手上失败的学生可能比其他在数学老师那里失败的学生加起来还多。

不过很不幸，大学里贵族有很多特权，但不包括选老师这一项。

“没关系，”维克安慰萨恩，“反正到时候失败的肯定不止你一个人。”

“……”

萨恩把书拿回到书桌上，默默地继续看书。

看起来他只是需要让自己过载的大脑得到一点休息，而不是真的想不通。

维克又躺下开始他的“默读”。

不一会儿，萨恩再次开口：“你打算怎么办，明天罗赛菲老师要你去找他。”

“还能怎么办，去呗，不然今年的评价信上不知道他要给家主说多少我的坏话。”维克不在意地说，“虽然我觉得家主更可能因为你今年没有通过最终考核的数学来找我聊天。”

“我是问，”萨恩停下复习，手搭在椅子上转过身来，“你想怎么跟罗赛菲老师说，你总不会想用你说服我的东西去说服他吧？

“虽然我确实想不出什么理由反驳你，但是罗赛菲老师可是研究哲学多年的学者啊。”

萨恩最让人放心的一点就是他非常有自知之明。

“放心，我会装作听话的样子的。”维克闭上眼睛，努了努嘴，“毕竟是一个研究哲学多年的‘学者’，我不指望我能够说服他。明天他尝到胜利的滋味后，就会让我走了。”

“学者”这个词被维克读得很重。

“不过说起来明天事情真多啊，莫霍斯大师的考核，还有罗赛菲那个老头……”维克喃喃道。

萨恩也不多说什么了，既然维克觉得没问题，那就没问题，反正他也没有能力给维克出什么主意。

“那明天一起去萤光林散散心怎么样？”萨恩说，“几何考核过后我也需要放松一下。”

维克闻言，默默起身，两眼直勾勾地看着萨恩，平淡地说：“不，去。”

“为什么啊？”萨恩偏过头，有些疑惑。

“你知道萤光林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啊。”萨恩点头，“降临大学最漂亮的森林，听说那边还有一片湖哦！”

“除此以外呢？”

萨恩看上去有些迷茫，他已经把萤光林是什么地方说出来了，除此以外？萤光林除了是萤光林以外……那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维克看着萨恩写满“不知道”的表情后点点头，不愧是你，果然不知道呢。

“咳咳，萨恩，我现在告诉你，萤光林除了是萤光林以外，还是什么地方。”维克清了清嗓子，“坐落于降临大学北方的萤光林，围绕着供降临大学全部用水的澄澈明净的雪月湖，景色优美，风光绮丽，是情侣幽会的圣地……

“是情侣幽会的圣地！”

“这应该是你邀请女生去的地方，不是邀请我去看风景散心的地方。”维克顿了顿，看着一脸恍然大悟的萨恩，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想在看风景的时候，忍受着那些可能在树林里面的没有羞耻心的情侣肉麻且露骨的恶心谈话的话，我不会拦着你。

“但是，我，绝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