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散落在青砖上的计时器响起布谷鸟的叫声，秒针踏过十二，新的一天来临。

瘫坐一边的古斯仍不停捡起那把握不住的小刀，他眼睛如黑洞，嘴里念叨着心上人的名字。

范困不停拿额头敲击地砖，“找，着，召，早，糟……”

皮啰将手中的阿雪扔到一边。

“汪汪汪。”他兴奋异常。

狂笑过后，皮啰弯腰捡起莉莉尔。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好面熟，是不是见过。

“汪汪汪？喵喵喵？喵？人话？”

莉莉尔眉头微抖两下。

“猫话，不懂？你，异色瞳，记得，西边，咔咔咔。”他声音粗沉，笑声嘶哑。

皮啰握着莉莉尔的脖颈轻摇两下，示意她回答。

然而莉莉尔早已没有任何反应，像一个没了电池的电子玩具。

“同伴，哪？叛徒。”

面对这一具失去任何应激反应的生物，皮啰有点不耐烦。

此时两个孩童身材的人走向皮啰。

皮啰蹙眉狐疑，然后看着两人一个拿着薯片，一个拿着饮料，甩在自己的脸上。

“路相，走吧。”

“嗯，路声。”

他们手拉着手哼着歌走了。

“人类！”

须臾后，反应过来的皮啰仰天长叫。

汪——

周围的尖齿犬像听到指令一样跑了过来。

皮啰用脚提走几只咬他的尖齿犬后，继续问话。

“同伴，哪？叛徒！”

皮啰晃了晃，“答。”

莉莉尔四肢僵直下垂，脸色比大理石还阴冷苍白，瞳孔已经没有光泽。

嘀嗒

漆黑天空降下的雨滴落在她的脸庞。

今天的雨是白色的。

随着莉莉尔的脚尖晃动，簇拥脚下的那群尖齿犬兴奋许多，争先恐后地跃起，与鱼塘里饿了几天抢夺饲料的鱼群一般。

今天的凌晨格外的暗。

“嘟噜噜”

不知道什么时候，饱餐一顿的眠兽跳到了范困的眼前，这里最高兴应该是它了吧。

那个趴在地上与霸哥作斗争夺回身体控制权的男人正颤巍巍地站起来。

另一侧失去耐心的皮啰正准备一掌结束自己这一次的行程。

惊奇地发现不远处一个满嘴暗红的男人正怒瞪着自己。

“汪汪，死。”

犹如失去支架人偶的范困，行尸走肉一般缓步走向前。

“咔咔咔。”

看着这个毫无生命力可言的人类，皮啰开始大笑。

“有意思。”

接着他伸出脑袋，拿粗短的手指指着自己脑壳道：

“来，敲，用力，咔咔咔。”又是令人发怵的笑声。

五步

“鬼”

四步

“轨哑”

三步

“轨哑床”

两步

“鬼压闯”

一步

“鬼压床”

噗

柔软的枕头向着那颗探出的脑袋拍了过去。

青砖间的杂草被微风吹弯。

自信满满的皮啰双腿突然如面条一样柔软，直接摊倒在地上。

他的眼神透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次轮到他的眼珠子在颤抖。

“瓦斯炉！咳咳咳。”范困用尽力量高喊。

“咩。”一头伤痕累累的苍狼出现并赶走围在莉莉尔旁边的野狗群。

“坚持一下，我去去就回。”

莉莉尔的指尖微动一下。

全身无力的范困尝试握拳，但早已没有力气。

“谁，过来，帮忙。”

远处不少人影起身又趴下，后撤开始逃跑的也不少，是啊，谁晓得这个狗族人究竟什么情况，万一突然起来，长时间的装死就白费了。

滴答滴答，雨点开始密集，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孤身一人的范困抓住着皮啰的腿往驰道边缘垛口拖去，他一边听着身后瓦斯炉的嚎叫一边继续执行自己做出的选择。

垛口的下方有一个孔，狗洞大小，外面是陡直的山坡。

被拖在地上的皮啰面目狰狞，他不停地挤眉弄眼，试图恢复知觉。

临近狗洞的时候，范困手心像失去肌腱一样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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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困扶着墙用脚背将皮啰往狗洞外推。

无力的范困即便使上吃奶的劲，挪动皮啰半寸都十分艰难。

“汪汪汪！”

地上的皮啰突然瞪大双眼，已经开始可以说话了，他盯着这个因为已经推不动，只能用脚不停踢自己肩膀的范困。

这点力量，连虫子都踢不动吧。

皮啰慢慢恢复，他开始尝试哪些部位能控制。

“你，死定！”

皮啰的握住拳头，感觉四肢开始有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

“包灰来也！”

旁边一个稻草人一脚将皮啰沿着狗洞踢飞出去。

皮啰飞出驰道之外，顺着陡坡滚落

“汪——”他的声音渐行渐远，消失在范困耳边。

范困拖着近乎垮掉的身体，走向莉莉尔。

他旋涡一样的眼睛里出现一个毫无色泽少女的光影。

莉莉尔正像提线木偶一样挥动的她的尖爪，保护着躺在地上的瓦斯炉。

尖齿犬们早已因为恐惧不敢贸然进攻，它们绕着这两只猎物伺机而动，等到猎物倒下的一刻，正是它们开餐的时间。

瞳孔散大的莉莉尔正在攻击着并不存在的敌人，她双腿颤抖，身板娇小，估计一吹就会倒下吧。

滴答滴答，哗啦啦……

今天的雨是黑色的。

“我回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木偶如断线一样。

莉莉尔安心地倒入范困的怀中，散架的二人顺势落入瓦斯炉软厚温暖的皮毛里。

嘟噜噜

睡觉中……】

MI MI FA SO

SO FA MI RE

DO DO RE MI MI RE RE

……

不知道哪位冒险者带来的发声装置响起了贝多芬的欢乐颂，乐声响彻。

随着这个激昂版本的欢乐颂奏起，尖齿犬如音符扩散一样爆裂，由近及远。

今天的雨是红色的，淋湿了天，浇灭了火，滴在人类的脸上，滑向大地，在驰道青砖缝隙中汇成一条条小溪。

“洛洛洛。”

它笑着、唱着、跳着、向西边奔去，不知道这次它又会带走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