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幽州刺史王浚命鲜卑左贤王段疾陆眷携鲜卑两万骑兵进攻聊城,讨伐刘根,两个人各怀鬼胎,而与此同时,惤公刘根依靠骁勇的“飞豹”王弥,接连打败了聊城,临淄周围三四个郡县,刘根依靠着自己五斗米教师的号召力,短短半个月,又收拢了这些郡县万余名兵士,加上原来的兵士,王弥手中一共有了两万大军,其势力愈发庞大。
王弥得知鲜卑骑兵来攻打聊城,多次上谏刘根,让刘根暂时撤军到黄河以南,利用黄河险来阻挡鲜卑人,但是连战连捷的刘根已经有些骄狂,不屑道,
“鲜卑不过尔尔,吾军有两万之众,且有城池之坚,护河之险,还怕一些北方蛮夷?”
王弥道,
“惤公,昔司马颖手下大将石超,携五万大军,尚且挡不住骁勇善战的鲜卑人,更何况咱们这两万新凑之士!”
刘根道,
“这石超不过以莽夫而已,我惤公,岂是石超这等货色可以相比的!”
遂不听王弥之言,王弥退下,心中暗自叹息,暗道,
“大祸不远矣!”
很快,段疾陆眷携两万鲜卑骑兵杀到聊城城下,刘根自是携大军出战,闲言不叙,两军对战,自是不答话,各自奔杀,话这鲜卑军共分左中右三部,中军树着三竿大旗,左旗出,左路大军便杀出,只听马儿长嘶,刀剑齐鸣,鲜卑骑兵来去如风,胯着烈马,冲入刘根阵中,来回奔杀,兵士皆不能敌,刹那间,刘根已经死伤数百人!
鲜卑中军右旗再出,右路大军冲出,又冲进刘根阵中,又有几百人死于鲜卑刀剑和铁蹄之下,左部和右部骑兵来回冲杀,只消几个来回,便把刘根大军的阵势冲散,鲜卑中军祭出中旗,大军杀出,顿时尘起鹿岚,灰烟弥漫,杀声震!刘根大军根本抵挡不住!
王弥看着鲜卑中军的三竿大旗,心中暗道,
“此间当斩断列军旗杆,方才有胜算!”
罢,王弥舞刀拍马,直杀奔鲜卑中军,“飞豹”之威,果然名不虚传,所到之处,血溅当空,人头落地,鲜卑兵士见此人极其勇猛,皆不敢来战,纷纷躲避,王弥纵马奔至鲜卑大军心腹,祭出镔铁长刃大刀,正欲砍死鲜卑旗手,不料突觉后背生风,王弥一个侧身,身前闪过一把弯刀,王弥扭头一看,原是一名鲜卑大将,手持双刃弯刀,立于马后,大骂道,
“贼将!怎敢单骑闯入我军大帐!看我段末波取你狗命!”
段末波是段务勿尘的侄子,段疾陆眷的堂弟,生得倒跟王弥有些相似,燕颔虎须,龙马身形,都是勇武之人,乃是鲜卑段氏第一员猛将!
段末波挥舞着两把镔刃弯刀,想要近战王弥,不料王弥手中的镔铁环刃刀上下翻飞如掘棺鞭尸,左右横扫似狂风怒啸,一招一式,极有章法,勇猛如段末波也丝毫近不了身!
段末波心中不禁暗道,
“此人真当是有万夫不当之勇!”
王弥正在于段末波缠斗,不料身后却是有人长吼一声,王弥撇出眼睛一看,大惊,原来是刘根,已经死于段匹磾的刀下,王弥眼见自己的兵士越杀越少,得知大势已去,心无战意,虚晃一刀,跳出战圈,纵马杀回阵营,一刀一个,砍死缠斗王桑和王璋的敌将,自东南长乐山而逃,段末波惧其勇猛,不敢追赶。
话半年前,成都王司马颖手下的大将石超兵败平棘,石超,王粹,牵秀俱逃回了邺城,石超手下还有一员大将,叫公孙藩逃到了清河,从此在清河招募兵马,发展势力,一心想要反攻司马越。
公孙潘对于募兵之事,甚为看重,但凡有闲暇时光,都会亲自到募兵处,查验新士,此时正值五月,当空烈日,降夏火,公孙潘在募兵处只稍坐了一会,便已经是满头大汗,正准备回府宅休息,不料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响起,只见一队约莫二三十岁的胡人纵马来投,其中,跟在头马后面那人,生的是赤木浓眉,黄髯满面,庭正方,颔骨高突,其容貌甚伟,公孙藩顿时来了兴致,又坐回在椅子上。
只听督吏官问来投那人,道,
“何名?”
头马那人恭敬道,
“人名叫汲桑。”
“籍贯。”
“并州北。”
督吏抬头看着汲桑,问道,
“你是胡人?胡人也想当兵?”
罢,督吏的眼睛瞥向坐在一旁的公孙藩,公孙藩站了起来,道,
“四海之内,只要有心匡扶超纲,不管是胡人还是汉人,都是我大晋的子民!”
“是是是!”
督吏连忙应承,然后给汲桑记了名册,公孙藩看着汲桑后面那人,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也不怯懦,抬头看着公孙藩,用低沉的声音道,
“匐勒。”
公孙藩问道,
“也是胡人?”
匐勒没有话,公孙藩走上前去,拍了拍着匐勒结实的肩膀,道,
“壮士投身沙场,戎马凯旋,荣誉至极,吾观你身板坚厚,容貌伟岸,将来定是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汲桑和匐勒,你们且先干个裨将,将来有了军功,再按功升迁!”
汲桑,匐勒以及身后十八员将士都尽皆欢喜,汲桑拉着匐勒的手,道,
“如今羯人在中原的地位十分低下,我看你还是把名字改了吧。”
匐勒道,
“不知道改成什么名字为好?”
汲桑看着匐勒脚下的一块石头,道,
“地之坚,无非于石,风摧之不破,水击之不浮,你就改叫石勒吧!”
从此,匐勒,变成了石勒。
在汲桑以及所有认识石勒的人心里,石勒是一个沉默内敛的人,寻常不太爱话,也不怎么合群,除了自己结拜过的这帮兄弟,军营中几乎没有能跟跟石勒上话的人,但是令汲桑等众人没有想到的是,一上了战场,石勒仿佛是换了一个人,挥刀厮杀,以命搏命,血溅满身也在所不惜,仿佛是把他身上这些年所遭受的所有困难,不满,怒火全都发泄了出来,他的眼神里,藏着令人心慑的煞气!没有怜悯,没有渴求,没有欲望,一心只有一个字,那就是
杀!
石勒,仿佛就是一台生杀人武器,不见人时隐匿着光芒,一旦让他出鞘,必见血光而回!
公孙藩靠着新招募万余名勇士,接连攻克了阳平,汲郡,杀死两名太守李志和张延,接下来,大军的箭头,对准了由司马模坐镇的邺城。
进攻邺城的前夜,汲桑找到了石勒,在军营一处僻角对坐,汲桑道,
“新得到一个消息,不知道对你而言,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石勒没有看汲桑也没有话,只是一心一意地用糙布擦拭着手中的长刀,汲桑看着石勒,缓缓道,
“听闻,司马腾也在邺城。”
石勒手中的糙布陡然停了下来,但是他却一动不动,然后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继续擦拭着长刀。
司马腾,正是把羯族缺成奴隶,卖给山东饶主谋,石勒原本是羯族头目之子,生活倒也算逍遥,却被司马腾改变了命运,成为了猪狗一般的奴隶,这个仇,石勒一直压在心底。
第二日,公孙藩兵临邺城城下,司马模镇守邺城的司马模紧急召回了在屯田的两万兵士回来守城,两万对一万,自己还有城墙的优势,司马模自以为保城无虞,所以并不太把公孙藩放在心上,在大帐中与司马腾饮酒作乐,公孙藩于阵前大喝道,
“成都王司马颖当年坐镇邺城,百姓安居乐业,夜不掩门,路不拾遗,家有贤妻,孝敬双亲,提带幼子,众人皆享伦之乐,可是!”
公孙藩话音一转,用悲凉的声音吼道,
“可是!司马颖,司马模,司马腾这三个老贼勾结王浚和鲜卑人,杀进邺城,摧毁我们的房屋,残杀我们的亲人,奸淫我们的女人!这个血仇我们今日就要得报!”
公孙藩拔出长刀,冲邺城一指,暴喝道,
“今日!我们就要报仇!报仇!报仇!”
一万大军顿时士气高涨,挥舞着兵刃,齐声怒喊
“报仇!报仇!报仇!”
汲桑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石勒,石勒没有呼喊,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邺城城墙,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里,充满着嗜血的兴奋,莫名的,汲桑的心里,感到一丝丝恐惧。
日上三竿,大将李丰慌忙来报,道,
“大王!城池快守不住了!”
司马模,司马腾大惊!司马模道,
“怎么会!孤可是有整整两万兵马!”
司马模,司马腾二人急忙登上城墙,只见城下已经厮杀将止,自己城下的兵士几乎被杀了个干净,这公孙藩的兵士,虽然都是新招募而来,但是个个勇猛异常,仿佛都弃性命于不顾!
司马模暗自心惊,道,
“这……这……怎会这样!”
突然,城西角石勒踏着云梯,冲了上来,接连砍死数名敌兵,直奔司马模和司马腾而来!司马模和司马腾惊慌失措,脚下乏力,瘫软在地上,李丰拔出佩刀,爆喝道,
“大王勿惊,有我李丰在,谁都动不了你们!”
罢,李丰挥刀直奔石勒,石勒撇了兵士,与李丰斗到一处,不出十合,石勒一刀捅进李丰的胸膛,鲜血崩流而出,喷了石勒满脸,石勒拔出长刀,怕李丰不死,又照着胸口连朔三四刀,把李丰的胸口捅成肉泥,然后石勒一刀割下李丰的脑袋,扔下了城墙!
此刻的石勒,披头散发,怒目圆睁,满脸血污,冲着司马腾一步步走来,宛如一个索命的修罗,收魂的恶鬼一般凶神恶煞,兵士都不敢来阻挡石勒,司马腾用手指着石勒,慌道,
“快!快!给孤砍了他!”
司马腾如此下令,但是兵士仍然不敢靠近石勒,石勒的身体里,迸发出一种强大的煞气,压的周围人喘不过来气,石勒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到瘫在地上的司马腾面前,然后左手一把揪住了司马腾的衣襟,把司马腾拉了起来!
四目相对,凶残如厉鬼一般的石勒,轻轻开口道,
“羯人,不是奴隶!”
透过石勒的眼神,司马腾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煞气!
“不……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
石勒的耳边,想起了司马腾惊恐还带着哭泣的求饶声,但是石勒,没有丝毫的怜悯,他的眼中,只有仇恨和嗜血的光芒,右手稍一用力,长刀便捅进了司马腾的胸膛,鲜血顺着刀刃,滴滴答答,片刻,变成了如溪一般往下淌,石勒拔出长刀,一刀砍掉司马腾的脑袋,抓着司马腾的头发,高高举起,暴喝道,
“司马腾已死!司马腾已死!”
这一刻,石勒宛若杀神。
公孙藩的兵士听闻司马腾已死,尽皆振奋,杀敌更加奋勇,司马模见司马腾惨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狼狈地滚到一边,大将丁邵护着司马模,逃出了邺城,夺了两匹马,向洛阳方向狂奔而去。
暂且不这中原混战一事,在这益州,兵无战事,百姓休养生息,但是成都王李雄却是时刻忧虑,一日,于内殿,召来阎式,夕斌,李寒三人前来议事。
李雄正襟危坐道,
“百年前,昭烈帝曾经在这里建国,但是烈祖的蜀汉,却只存在了不足五十年,各位可知为何?”
夕斌出阵,拱手作揖道,
“外敌曹魏之强大,友邦吴国之内乱,自身朝政之昏庸,黄皓弄权,刘禅不明,此乃蜀汉灭国之根本!”
李雄轻轻摇了摇头,道,
“此乃且是其一,但非孤如今之忧虑。”
李寒出阵,道,
“师孔明六出祁山,平襄侯姜维九伐中原,穷兵黩武,国无宁日,以致国家覆灭!”
李雄仍然是摇了摇头,道,
“此乃且是其二,但,也非孤如今之忧虑。”
夕斌和李寒面面相觑,李雄看着阎式,阎式想了想,然后出阵,道,
“仲意和兼儒所言,均为正解,不过还有其三,那就是益州本土派系和烈祖内迁派系的争斗。”
李雄的脸上没有一丝高心神采,道,
“子道之言,甚善,如今孤和烈祖,何其形似,烈祖称帝之后,始终在平衡荆州派系和益州本土派系之间的平衡,而孤身为氐族,却统领这益州,此间之事,孤也甚为忧虑。”
阎式道,
“大王,其实老臣最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并且已经想出了答案。”
李雄的面上稍喜,道,
“子道有何良策?”
阎式作揖,道,
“如今在我朝中,担任要职的,大多数都是景皇帝从关中带来的老将老臣,不如大王大力升迁一些益州本地的官吏,把他升迁到很高的位置,由益州人去统领益州人,此事可解。”
李雄道,
“子道以为,可任何职位才合适?”
阎式道,
“老臣以为,可复设立丞相一职,总领朝政,以安民心。”
“丞相?”
李雄思索片刻,皱着眉头,道,
“丞相的位置是不是过高了一点?”
阎式道,
“昔孔明师任蜀汉丞相,蜀汉百姓皆服,国家太平,故而丞相此职,在蜀汉拥有很高的威望,老臣以为,只有重设此职,方能缓和益州本地派系和关中内迁派系之间的矛盾。”
李雄低着头,听着阎式的话,然后轻轻点零头,道,
“那依子道之意,何人能担此重任?”
阎式道,
“此人必须德高望重,在益州拥有很高的声誉,况且在朝中也有很高的威信才可以!老臣不才,举荐一人可担此重任!”
李雄大喜道,
“何人?”
阎式走到李雄身前,正要跪拜,不料却被李雄拉起,道,
“子道无需多礼,以后孤定下个规矩,咱们议事的时候,不必如此繁文缛节,子道且请来,你举荐何人?”
阎式恭敬道,
“此人正是兼儒。”
李寒一听,顿时慌张不已,慌忙跪拜在地,道,
“老臣无功,万万不可受此殊礼!”
阎式亦是跪拜在地,道,
“兼儒明修博学,宽己待人,乃是先帝老臣,多次跟随先帝出生入死,在朝廷中威严甚高,更何况,他是益州大族,益州百姓自也是十分敬仰兼儒,依老臣之所见,由兼儒做丞相,我等尽兴辅佐,再合适不过!”
李寒不等李雄话,便叩拜道,
“殿下,老臣久食空禄,只恨无功,岂有越俎代庖之念!望殿下万不能诏!”
李雄拉起李含和阎式,突然嘴角一上扬,轻笑道,
“大晋朝廷正在忙着勾心斗角,司马家族内斗,而我大汉,却都在为孤举荐贤良能臣,如此我大汉岂能败于那大晋?”
李寒听闻李雄“贤良能臣”四个字,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
“哎呀,老臣糊涂!老臣糊涂!险些把一位老神仙给忘了!这位老神仙如果肯出山辅佐大王,那大王必将再无后忧,下太平,百姓安康!”
且这李寒,究竟能什么名字,这个人又有什么过饶本事,各位看官稍慢,且听老生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