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自己穿上了里衣，场面也不算太尴尬。

总之油饼红着脸，手上却很是麻利地帮任川传好了衣服，由就手梳了头，戴上了浩然巾。

全部打扮停当了，才道：“姑爷，馄饨烧麦伺候小姐闭关，这些日子，就由我和饺子来伺候你哦。”

又道：“这房子都烂了，饺子去安排新的住所，姑爷先去吃些早饭如何？”

她一说，任川顿时觉得肚子咕咕鸣响，口水止不住地渗出，连忙点头：“好，我这会儿真的好饿啊。”

油饼捂着嘴一乐，领着任川顺着小道而下，三折两转，到了一间极为高敞的大房子，指道：“姑爷，寨中一个三个饭堂，寨中人不愿自己开伙的，都可来此吃饭，平素小姐也是在这里吃的。姑爷若是吃不惯，那我和饺子给你单独做也行。”

任川点点头，倒觉得有些大学食堂的意思，笑道：“我这人吃穿都不讲究，便在此处吃也好。”

说着拽步而入，走进饭堂。

这会儿已至辰时尾声，山寨中人大多起得都早，此刻饭堂中倒是没什么人。任川一眼扫去，见大小桌子不下三四十张，粗粗一算，便是二三百人，也尽坐得下。

一个粗胖婆子，喜眉乐眼地迎了出来，大笑道：“油饼，这位公子就是咱山寨的新姑爷吧？果然是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啊。”

走到近前，那婆子笑着道：“姑爷，婆子本姓花，大家都叫我做花婶儿，若是想吃甚么，尽管吩咐，婆子去给你做。”

任川行了个半礼，口中笑道：“原来是花婶，小生有礼了！花婶，我这会儿砖头都能啃下两块去，不拘干的稀的，能填饱肚子就行！”

花婶便笑得见牙不见眼，对油饼道：“这读书的公子就是多礼，与我这粗婆子也这般客气，小姐她真是有福气！”转对任川道：“姑爷稍待，我这就去取些吃食来。”

说着转身进了后厨，不过片刻功夫，老大一张托盘，她一双粗壮的手臂平端了过来。

托盘上果然有干有稀，干的是荤素包子大饼牛肉，稀的是粳米加枣儿熬得稠粥，又有七八种各色小菜，五颜六色颇是好看，任川也认不出都是些什么菜。

花婶几步走到桌前，单手托着托盘，另只手流水般将各种吃食放上了桌子，笑道：“姑爷慢用，有事让油饼唤婆子一声，婆子就在后厨坐着。”说着笑嘻嘻去了。

任川端起粥碗，呼啦啦先喝了几口暖了暖胃，左手摸过一个大肉包，几口便吃了下去。眉头微微一扬，露出些诧异的神色来：这包子的味道居然是出乎意料的好吃，肉嫩汁鲜，包子下了肚，香气犹在口腔中蔓延。

油饼坐在一旁，察言观色，顿时笑道：“姑爷，好吃吧？我们贪狼寨的大肉包，也算江湖一绝！好多来访的朋友吃过都久久不能忘怀，说是走遍天下，也没吃过这般好吃的包子！”

任川翘起个大拇指道：“的确滋味无穷，我虽然没有走遍天下，也很难想象别处还有这般好吃的包子。”

油饼指了指后厨，道：“这大肉包可是花婶的得意本事！每天做几百个，来得稍慢便吃不上，今天这几个包子，是我特意让她留下的。”说着眉眼一弯，抿着嘴就笑了起来，那小意思很明显：看我对你好吧！

任川做出惊喜状：“呀！原来是你特意帮我留得，油饼啊油饼，你真是个细心又善良的好姑娘啊。”

这夸得有点做作，油饼却并不觉得，只觉得自己一番好意，被人百分百接受和感受到了，顿时大为满意，得意地笑道：“那可不，照顾好姑爷、小姐，本就是我们几个的责任嘛。以前大家都说，馄饨办事最周到、心最细，嘿嘿，现在我也有长进啦。”

说到开心处，两只小手忍不住撑在凳面，将那凳子坐地翘起了两条腿来，自己两条腿儿也随着凳子一荡一荡。

这坐姿在女孩儿尤其是丫鬟来说，可谓不雅。任川看在眼里，想道：若是大户人家，想必这就要挨骂挨打扣月钱了，但看油饼这神色，显然是洒脱过了的，看来这山寨之中，规矩倒是不大。嗯，这样好，这样好，不然一个山寨搞得和宰相府第似的，闷也闷死人了。

既然没啥森严规矩，什么食不语自然就不存在了。任川乐得自在，一边吃一边问道：“油饼，说起来我和你家小姐也是新婚燕尔，她这么急急闭关，没出什么事吧？”

油饼脸孔便是一红，嗫嚅两句，摇头道：“姑爷，等会儿吃完饭，范爷爷要见你呢，到时候他肯定会告诉你的，我一个小丫头，也说不好。”

任川听她语气并无焦虑之意，心想看来是没啥大问题，那也不必急于一时。便放开胸怀吃喝，听着小丫头叽叽咯咯说个不停，倒也颇有兴味。

吃饱了肚子，摸出汗巾擦了嘴，仁川起身道：“走吧，别让范爷爷久等。”

小丫头跟着站起来，对着后厨叫道：“花婶，我带姑爷去见范爷爷，这些我们不收拾了哦。”

花婶大喉咙应道：“你自去、自去，婆子回头来收。”

小丫头一拍手，道：“走吧。”便带着任川出了饭堂，七拐八绕，走了一炷香功夫，来到范紫葫的住处。

范紫葫独自占了个挺大的院落，三五间屋舍，土墙茅顶，却不觉形陋，反而有种韵味十足的古朴气息。院里院外种着各种草药，虽是二月，却也有花有叶，一股子药草香气弥漫内外，令人精神一爽。

油饼引着任川推门而入，油饼叫道：“范爷爷，我带姑爷来看你了！”

中间屋舍的门一开，鹤发童颜的老头儿穿了件宽敞的麻布衣服，仿佛道袍式样，笑眯眯迎了出来，上上下下将任川一阵打量，二话不说就抬起手道：“姑爷，容老朽为你把个脉。”

任川依言伸出左手，范紫葫搭上两根手指，屏息凝神，脸上渐渐露出惊喜之色，连连点头：“果然，果然，妙极，妙极！”

说着仰头大笑几声，老脸上已是神采飞扬，一摆手：“姑爷，花娘子的大肉包子吃过了吧？来，进来喝杯老朽自制的野茶，解解油腻也好。”

任川抱拳道：“范老的茶叶必有独到之处，小生今日口福不浅。”

二人把臂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