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松的问题。
什么人能够轻言轮回呢?毕竟你连自己的轮回都没有走完,你能有什么资格去说你对它了解什么?什么推己及人,什么人情世故,什么天地良心,不是你走过了,看过了,就懂了,在你没有走到自己的轮回尽头之前,在你没有看到所有的本质之前,你就要面对所有一切的变化。
所以,到底什么是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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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天亮了。
天空很蓝,阳光很灿烂,海浪声很清脆,船桨声很低沉。
等等......
船桨?
我从沙滩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抬起头往海边看过去,就看到海边拴着两条老木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昨天在海边的船,好像是没有这么大岁数的船了,都是电汽的,跑得飞快,而且沙滩好像干净了许多,是垃圾都没有了?
揉了揉脑袋,我才想起来,是因为沙滩上的帐篷和人都不见了。
对了,似风和似水呢?
我猛地一回头,就看见那个女生站在我身后,对我轻轻地笑,昏迷之前的事情一下子就全都想起来了,狠狠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指着她问道:“时光花?”
女生点点头,笑道:“对啊,我是时光花。”
果然........
我身上一下都没劲儿了,跌坐在沙滩上,问她:“那现在是?”
时光花顽皮道:“你猜?”
“呵!呵!”我干笑了两声:“那我要怎么回去?”
时光花蹲下来,看着我的脸,看了好久,伸手指了指我身后的老木船:“做上船,划到对岸。”
“然后呢?”
时光花耸了耸肩,身上的微光开始闪烁起来,皮肤也变得近乎透明,什么都没说,慢慢消失在我面前,只留下了一朵白色的花,落在了沙滩上。
“好吧。”我从沙滩上爬起来,捡起时光花塞进口袋里,解开了一条船,推下了水,很是艰难地爬了上去,抓起船桨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用,就想掏出手机来百度一下,结果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没有信号的。
得了,慢慢来吧。
好在我还有些摇橹的经验,不然估计饿死在岛上我都到不了对岸。废了老大劲大致弄明白了这个东西是怎么用,弯弯曲曲地往对岸划过去,结果半路上就碰上了撑船去岛上的人,同样的小船,一个熟练的船夫划着,船上坐着两个人,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们,渐渐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的样子,于是更加卖力地往前划。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断断续续的我才到了对岸。
对岸依然是那个荒凉的样子,一座建筑都没有,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把船栓起来,离开海滩爬上了马路,抬头一眼,我有点蒙了。
这是哪?
我在街上走,回头率简直百分之百,因为穿的衣服在这群人里面,实在是显得很奇怪,于是我挑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个地方,观察了好久才发现,原来所谓的时光屿人员失踪,是回到过去?
到底回了多少年,我都没能找到一个具体的时间。
因为想去买地图和报纸的时候,突然就发现兜里揣的钱不能用,才知道估计这个时候我还没出生,我又不能跟二十几年前的人说支付宝支付,所以陷入了一穷二白的境地。
找了个人少的旮旯坐下来,我想了好久,既然吴老头让我来到了时光屿,而我又碰到了时光花,先不说时光花是不是真的把我带回到这么远的时代,既然我都到了,且当它是真的。
那么到了这样的年代,是为了什么?
想着想着,我突然就想起来,我昏迷的时候,似风、似水,还有撑船的大叔都在旁边,估计他们也都跟着我一起来了,那为什么时光屿上我醒过来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
找人又不知道去哪找,自己又没处去,身上没有钱,连思想理念估计都是不通的,我该怎么办?
我坐在水泥墩子上,从兜里掏出时光花,时光花就跟硅胶做的一样,揉成了一团塞进去,拿起来“蹦楞楞”又恢复了原状,还闪着光。
我用手捏着时光花,看着它的四片大花瓣,问道:“诶!你把我带过来的,现在该怎么办?”
本来只是无聊问着玩,没想到它真的有了反应,其中一瓣花瓣的光芒更加摧璀璨起来,直向着一条长长的马路,估计差不多就是出城的主路了。
要我走过去?
“真的假的?”
时光花在风里晃了晃,失去了光芒。
我只好把它重新揉成一团塞进兜里,顺着它指向的马路向着远处走去。果然,走着走着高楼就不见了,到了城镇,再然后,两边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稻田,直走到我口干舌燥,看着旁边卖西瓜的卡车上切开的大红瓤子咽唾沫,连口水都没钱买。
停在下一个路口的红灯底下,掏出时光花看了看,我觉得,再走几里路我就要撂挑子了。这个时候,从右边来的卡车停在了我身边,司机是个年轻人,探头过来问我:“兄弟去哪啊?”
我想了想,指了指前面。
然后他让我上了车,把塑料水杯递给我喝水,一边开一边跟我聊天:“我跑长途的,搭档有事没出来,就想碰上个人就捎上一起走,多少有个伴,出门一个弯还没拐完就碰见你了。”
我笑了笑,要不是他两个眼睛晶晶亮的,几乎都以为是领路人了。
我说:“大哥你有地图吗?”
大哥伸手打开翻柜,伸手在里边的改锥扳手旧抹布里边掏了半天,递给我一本油渍麻花的小开本地图,好巧不巧就跟我小时候在家里看的我爸那本是一个版。
翻开地图,找到了岁城的位置,看着太阳确定了方向,找到了我们正在开着的这条长长的国道,用手指点着这条路向着尽头划过去,弯弯曲曲的,到了下一个城市,于是掀了一页又一页,终于划到了一个城市,看了看城市的名字,有些愕然。
我拿着地图问司机:“大哥,能到这儿不?”
司机大哥扭头看了一眼:“路过,明天中午能到。”
我点点头。
司机大哥问我:“看你样子,不像是落魄的,身上穿的这么好,是不是离家出走的要去投奔亲戚?”
我愣了一下,觉得这种借口也不错,于是顺势点点头:“是啊,我家太惯着我了,不想让我出去工作,还要应酬各种场面。”
“正常,我老板也就是个厂长,他儿子也不干活,就在厂子里安排了个闲职,整天陪着我们厂长出去跟领导喝酒,羡慕地不行。”
我笑了笑,这种事,看来哪个时代都是一抓一大把,摇摇头道:“没什么可羡慕的,老了身体都要垮掉。”
“是啊,我这整天开车,还没到三十就老腰疼,我哥坐办公室,隔三差五的拔火罐,我老爹在家种田,倒是啥毛病都没有,一天两顿饭,喝点小酒儿,身子骨硬朗得很。”
司机大哥确实是想有个伴,唠起嗑来没停过,一直唠到晚上吃饭,为了晚上能蹭一顿饭,我极尽全力地贴近了三十年前的文化思想和他谈天说地,期间还因为不知道当时的新闻被他嘲笑不关心时政。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哥在经常歇脚的一个车站叫了两碗肉丝面,加上一盘猪耳朵,我早就饿得不行了,呼哧呼哧瞬间就把面吃完了,大哥看得笑呵呵的,又给我叫了一碗,顺便拎了半瓶酒回来。
吃完饭我俩在车上凑合了一下,本来我就睡不太着,加上大哥的呼噜震天,甚至旁边同样歇脚的车里呼噜声也响遍了整个空场,于是更加睡不着了,靠在车窗旁边,吹着晚风,看着天上的满月。
恍然间仿佛还觉得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结果大哥一伸腿就给了我屁股一脚。
挪了挪屁股,看着天空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了,结果后半夜的时候大哥就给我叫醒起来,我睁开眼睛,就听见车窗外叮哩当啷的,所有人都在收拾车上的东西,检查车胎跟水箱,准备出发了。
大哥塞给我两张刚炸出来的油炸饼,自己嘴里塞着一张,叫我过去帮他检查检查货,紧紧绳索跟螺丝,也开出了停车的空场。
油炸饼吃完,天刚蒙蒙亮,我打了个呵欠就睡过去了。
睁开眼的时候,大哥问我要到这座城的哪个地方。
我张开眼看了看,似乎还有点印象的样子,我说:“大哥你把我放下吧,我自己找应该能找到了。”
大哥点点头,让我下了车,临走还把早上剩下的两张油炸饼塞到我手里,说:“眼瞅着要吃中午饭了,两张饼留给你。”
我看着大哥开车走掉,转身就向着海边走去,按照当初的印象,荧光海应该就是在这一边。
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海岸,刚想往前走过去,没想到一扭头,就看见了旁边一个粥铺里似水正在愣愣地看着我,她对面似风正在喝着一碗碴子粥。
似水嘴一张,包子掉在了碗里,从窗子里探出半个身子,一边冲我挥手一边喊:“青檐!这边!”
终于有熟人了,我差点热泪盈眶,赶紧走过去,进了店,似风这个时候也看见我了,根本不用问我们是真是假,就说这个年代,像似水一样在大街上穿着一条那么短的裤子的,翻遍整个中国估计都找不到一个。
坐下来之后,我抢过似风的半碗粥,把冷炸饼递给他,满足地喝了一大口,问:“你们哪来的钱?”
似水给我了一个颜色到后厨:“帮忙洗盘子才有饭吃,一起吗?”
我笑了:“一起?你还想不想回去了?”
似水丧气道:“当然想,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我摇摇头,她便骂道:“那你还不是要吃饭,跟我装什么逼。”
我把粥喝完,说:“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去,但是我知道时光花把咱们带过来,是因为我的事情,如果我的事弄不明白,就再也回不去了。”
似风倒是很冷静:“现在要先弄点钱。”
我开口就说:“把佛像卖了。”
我知道似水过来的时候,怀里是抱着那尊佛像的,好歹也是艺术品,估计能卖不少钱。
似水马上就着急了:“不行!”
我摊了摊手:“那你们继续洗盘子吧。”
似风劝了好一阵,似水才像割肉一样同意下来,从后厨的角落把佛像拿出来,摩挲了好久,闭着眼睛扔到我手里:“卖吧!”
“上哪卖?难道摆地摊?”似风问。
我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什么。
“我知道去哪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