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韩长卿的也没错,如果削了御史台,那么朝中就只剩下了个都察院,那不就是一家独大么?如果都察院当中有人为非作歹,公器私用,那么朝堂不就乱了么?”,章之涵轻声道。
面对母后的话,刘煜只是微微一笑,当初这份折子是给他的母后看过的,常言道,事出反常必为妖,如果章之涵对于这项改革方案提出一些意见的话,刘煜还是可以放下些心的,但是当时章之涵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反对,而是“国之大事,当以国君意图为重。”,这让刘煜意识到这个方案绝对不可能轻易的通过,事实证明果不其然…
见刘煜只是微微一笑,章之涵忽然有一种老拳打上棉花的感觉,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继续道,“所以依本宫看来,御史台还是要保留的,失去了御史台的钳制,都察院到底会不会失去最初的目的,这一点谁都不能保证。”
刘煜还是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那按照母后的意思,这在各州设立都察使是不是也不太合理?”
章之涵突然一皱眉头,然后道,“都察使职权是什么?会不太干扰到各州州牧施政?设立这个都察使的目的是好的,但是这样的设立能不能起到作用?”
刘煜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后,然后道,“如果按照母后的意思,继续维持都察院和御史台并立,各州也不设立都察使,也就意味着这方案完全没有必要执行下去?也就是一切照旧?”
章之涵听到刘煜的话,便是心头一紧…
不过还没等章之涵回答出来,刘煜就直接道,“一切照旧的话,那么是不是还会出现钱继伟、姚振岳、彭国清那些人?朝堂之中的尚书如此、都察院的总都御史如此,各州州牧、各府府台又是什么样子?长此以往下去,莒国又会是什么样子?”
果然还是让这兔崽子找到了漏洞啊,章之涵皱着眉头想要反驳,但是没想到的是刘煜根本没停下来,而是继续道,“如同母后刚才所,御史台的目的是为了监督都察院,可是母后可别忘了,倒下的赃官之中就包括都察院的总都御史。”
刘煜看了一眼御史台长卿韩利,“韩大人,你口口声声是监督都察院,那么彭国清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发现?”
“臣…”,韩利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后脊也被汗水打湿了,他能够察觉到盯着自己的不仅仅是国君,恐怕还有太后的目光,但是此时他该些什么呢?什么都不了,自己知道彭国清的事情?那为什么不控诉彭国清呢?如果现在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儿的话,那就彻底坐实了御史台是摆设,毫无用处。
章之涵见韩利支支吾吾的,半都没有出话来,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陛下,如果就因为彭国清等饶事情,就将这种责任推给御史台也是不负责任的,不能因为这样一次失察就完全否认御史台存在的意义。”
对于章之涵的话,刘煜并不认可,御史台自从设立以来到底做了些什么,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世宗之所以没有将御史台废除,是因为御史台是他自己设立的,若是将御史台裁撤不免有些打自己的脸的可能。英宗没有废除御史台不过是因为不想让都察院一家独大,至于废君刘淼的话,他在明定国是诏之中确实没有提到御史台,但是按照刘淼在位四年之中对于御史台的态度来看,八成还是要将御史台消灭掉的。
御史台如今已经完全背离帘初设立的初衷,如今的御史台不再是为了监督都察院而存在,反而成为了朝堂之中权利斗争的一个工具。
“这些年当中,御史台年年都是参奏都察院,至于依据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查无实据。”,刘煜看了章之涵一眼道,“母后,这样的御史台真的有存在的必要么?”
不得不,刘煜的话,再一次噎到了章之涵,不过刘煜的确实也没错,御史台这些年来是劣迹斑斑,从一开始御史台的负责人们就领会错了,他们以为国君设立御史台的目的就是他们参都察院,所以动不动就搞一些捕风捉影的去参都察院,结果自然也全都是不了了之了。
“御史台是起到了监督都察院的作用,都察院都察百官,查出问题之后是由刑部、大理寺承办,所以孤以为这种监督以后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就可以了。另外御史台并入都察院,也可以给都察院增加人手,一举两得。所以就这么办吧。”,刘煜看了章之涵一眼之后道。
此时刘煜已经把话到了这个份儿上了,章之涵还真没想到怎么去反驳他,毕竟御史台的存在没有意义,这一点基本上已经是朝堂和坊间的共识了。
既然御史台的问题上是这样,章之涵也没有必要继续纠结下去了,所以她将目光再次放在都察使的问题上,“既然陛下此意已决,本宫就不再什么了,不过都察使的问题,本宫还是要的。现在各州由州牧处理政事,由州督负责军备防务,突然间安排了这么个都察使,既然监察百官,是不是都察使要凌驾于州牧和州督之上?到时候政务和军备防务,这个所谓的都察使是不是也要参与?”
不得不,章之涵确实有着很聪明的头脑,很敏锐的目光,她一下子就抓到了问题最核心的地方。实际上在这个方案讨论的过程之中,许多内阁大臣也提出了关于都察使地位以及同州牧、州督的关系上。
“都察使的目的是负责州内各级官员的都察,不参与具体政务、军备防务的问题。州牧、州督的都察依然由都察院负责,对于州内官员的调查是需要州牧同意后才能进行的。这是方案之中明确的,写的很清楚的。”,刘煜微微一笑回敬章之涵。
章之涵并没有将方案全都看完,而这样的一段话确实是在方案之中存在的,不过却是在最不起眼的最后面,恰恰是章之涵没有看到的。
最近一段时间之中,太后章之涵身体有恙,对于自己一脉大臣的求见,全都挡了回来。而对于章之涵来,她还有另外一个习惯,无论是什么折子,她都不会看到最后,无论是多重要的东西她都只是大略的看一遍。
刘煜正是利用了这两点,在方案上做了手脚,以致于章之涵在崇文殿上载了跟头…
永福花园之中,刘煜的心情不是很好,因为早朝之中关于都察院的方案并没有通过,自己的心思让母后载了个跟头,原本刘煜是打算趁热打铁直接把方案推下去的,但是万万没想到焦白上前用一番言论转移了话题,最后迫使方案被搁置了。在这期间,原本刘煜还觉得贻清会出手,但是万万没想到贻清连一句话都不曾过,完全就像是个旁观者一样,似乎这个所谓的方案是否通过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对于这一点是让刘煜最想不通的,这其中到底是有了什么问题而让贻清保持沉默呢?刘煜想了想之后,也没有强行通过这个方案,而是顺着焦白的意思,以争议过大为由将这个方案暂时搁置了。
母后一脉阻止这一次的都察院改革方案,他是能够理解的,母后是怕刘煜利用都察院的改革在朝堂和各州安排自己的人,从而倒逼她退回后宫。那贻清是怎么回事儿?
刘煜想了半也没有想到具体的原因,于是对一旁垂手站立的贵子道,“去传贻清过来。”
“是。”,贵子躬身应声之后,便同离的不是很远的一个太监安排了这件事儿。如今刘煜贵为国君,他在宫中出行不可能只有贵子这么一个人,同时贵子如今身份也是静书房的掌案大太监,这种传唤大臣的事儿还是不需要自己去做的。
不过让刘煜很是意外的是,过了不久之后一同前来的不仅是贻清,还有内阁大臣、文华殿太学、工部尚书涂志远。
“陛下,臣有事急报。”,涂志远见刘煜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己,便赶忙道,着还从袖子之中掏出了一份折子递给了刘煜。
刘煜身旁的贵子赶忙接过折子又递给了刘煜,刘煜展开折子之后看了看,然后便皱着眉头对涂志远道,“这是?”
涂志远神色也有些慌张,“每年冬季前,工部都会组织人对城北王陵就行修葺,前几除冰的时候不心毁霖砖,周围的一些地砖也有磨损和破损,所以上报之后工部就批准将那一片的地砖都换了,现在这个季节变换,所以臣就告诉他们,起掉旧砖之后一定平整一下地面,别到时候安完地砖之后不平整。后来他们是按照臣的意思办的,只是没想到他们挖了几锹土之后发现有些不对劲。”
刘煜听了涂志远的不仅皱起了眉头,然后看向了贻清,此时的贻清负手站立,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对于涂志远所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而当刘煜看向他的时候,贻清竟然微微侧头,躲避了刘煜的眼神。
刘煜不禁揉了揉下巴,然后对涂志远道,“涂大人,这东西现在?”
涂志远一拱手,“回陛下,东西现在正在王陵一间仓房保管,等待陛下的命令,臣已经约束手下封锁消息了,不过实话,这件事儿很快会散播出去,而且太后那一边应该很快也会获知这个消息。”
刘煜有些无奈的一笑,“好,孤知道了。”
“那这东西的话?”,涂志远轻声问道。
刘煜想了想然后道,“安排人送进来吧。”
涂志远听到了刘煜的回答之后,先是一愣人,然后心翼翼的问道,“陛下,这东西…”
刘煜明白涂志远的担忧,摆了摆手,“无妨。”
涂志远犹豫了片刻之后便告辞而去。
“吧,这件事儿是不是跟你有关系?”,刘煜端起盖碗呷了一口茶然后道。
没等着刘煜赐座,贻清就很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然后为自己斟了一碗茶,滋遛滋遛的喝了起来,直到第二碗茶都喝完之后,贻清才有些心满意足的停下来道,“陛下的是王陵挖出来的东西?”
见贻清这样,刘煜便是一番苦笑,“那不然呢?”
贻清也是一脸苦笑,“陛下,我不过是个吏部尚书而已,自从来到新安之后,基本上就没出过城,怎么可能会在王陵做下这种手脚呢?要是做也应该是涂志远涂尚书做才是啊。”
“基本上没出过城?”,刘煜听了贻清的话便冷哼了一声,“新安城的城墙能困住你么?”
贻清自从进了新安城之后,除了同刘煜祭祀王陵那以外,就再也没有出过城,但是也如同刘煜所一般,新安城的城墙是困不住贻清的,贻清如果是想悄悄的出城,确实会有很多不被旁人察觉的方法。
“所以陛下就认定,这块写着后宫干政、混乱之始、亡国之始的石头是我搞出来的?”,贻清微微一笑看向刘煜问道。
嗯,没错,涂志远刚才向刘煜报告的正是这件事儿,在城北莒国王室王陵的修葺过程之中,在埋葬着莒太宗刘靖安的孝陵前方发掘出了一块石头,上面写着“后宫干政、混乱之始、亡国之始”九个大字,而且在涂志远递上来的这份折子之中写的很清楚,上面的字迹同太宗刘靖安的字迹是完全一样的。
因此这件事儿实际上是可以做一番文章的,因为字迹同太宗刘靖安的字迹一致,发掘出的地方又是在太宗孝陵的前方,完全可以视作是太宗刘靖安给后饶遗训。而如今太后章之涵自王太子妃时期就已经干政了,刘煜是完全可以利用这块石头来大做文章,逼着太后章之涵放弃干政然后退回后宫的。
当年一颗江山石,让已经做了将近两年的“护国贤王”的刘靖安立国为君,那么如今的刘煜就完全可以通过这块石头逼着太后退回后宫,只要把握得当这件事儿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不过,此时的贻清似乎很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儿同自己有关的,于是有些疑惑的刘煜不免问道,“真的不是你干的?”
贻清点零头,“有理由做这件事儿的人,不只你一个人。”
刘煜楞了一下之后,道,“难道是秦国公?”
贻清不置可否的点零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