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仰面倒在地上,自左肋下起至右肩一条红色的血河将身体一份为二,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急速流失,并因此感到愤怒不已,即使再习惯于背信弃义的人也不能在一个弹指间就背弃了诺言,再恨自己的人也不应该拿渡河之舟的誓言不当回事。但是这个人声称杀死自己的和订立誓约的人不是同一个人,还有谁在这?小伍无论如何都要弄清楚这个事情。
静谧的密室里传来骨骼断裂的声音,小伍很熟悉这个声音,这个指骨一节节被扯脱的声音,以及一些陌生的声响,宇文童谣的左前臂从袖子中脱落下来,五指此刻已经拉伸得有平时的两倍长如同蜘蛛的腿撑起了前臂,小伍当然知道就是这只义肢帮宇文童谣挣脱了镣铐,实际看来即使不用分离义肢这些镣铐也困不住他。
前臂上的筋肉扭动起来,构成了一张人脸。赫然是宇文智。
“人类怎么可以和我们共生!”小伍用尽最后所有的力气发出了抗议。
“不要这样激动,你先坚持住别断气好吗?这点很重要的。”宇文智嘲弄地说到“既然是能做到的事情又有什么不可以的?思想要再开放一下小子”
“不用嘲笑我,渡河之舟将载我回去,而你永远也回不去”小伍反击到,随即看向宇文童谣:“你,你今后一定比我更凄惨”
“快点消失吧。你不存在对我们很重要”宇文童谣冷冷地说。
“别别别啊”宇文智赶紧爬到小伍的脸上,五指牢牢地抠进了他脸上的肌肉中,一股深紫色如烟如雾的东西被吸入了掌心的黑洞中。黑洞闭合,小伍身上的斑纹也跟着消失不见,宇文智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果然修行尚欠,勉强能垫一垫肚子”说完从小伍的脸上一跃而下。宇文童谣站在小伍的身边俯视着小伍的身体。
“别愣着了,只是一堆肉而已了,被妖附身的那天起这小子就已经只是一堆肉块了”宇文智教训到,好像老师在训学生。
“对他父母家人亲友来说这怎么会只是一堆肉呢?”
“他父母家人亲友之后是把他装进木盒埋进土里然后在家里立牌子,还是把这团肉摆在家里?不过数月地下也就只剩白骨,再而后白骨也尽化在土里。”
“那也……至少他能被安葬”
“他可不会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安葬。”
“那他家人至少可以安葬他”
“他们和你一样愚昧。”宇文智不耐烦的说到。旋即一股蓝色的火焰包裹了小伍和李重的尸体,不过几个弹指火焰退去只留下一地的焦黑。
“你!”宇文童谣先是一愣,他知道无法阻止蓝焰,只能狠狠瞪了宇文智一眼。
宇文智也不管他悠悠地说:“因为他们和你一样愚昧所以都妖被杀光了。你小子脑筋不错就是有时候太愚昧了。走吧去看看宝库。你有钥匙吧。”说完重新爬上宇文童谣的胳膊回复了手臂的形状。
“不,我并没有钥匙。而且我们先去找老赵”
密室的门已经被老赵锁上,他不担心里面的人出来,因为对他来讲里面的人都已经是死人,他担心外面的人进入发现他的秘密,因为密室的出口就在他的饭店冷库,冰块砌起的墙面,一颗冰晶摆放在中央的石台上。这里一年四季都冷如寒冬。没有人会想到这挂满猪肉牛肉的冷库下面居然是一座人类屠宰场。
翻开地板的的刹那,宇文童谣被冻得打了个喷嚏,喷嚏惊动了正在冷库里的饭店的伙计,他从来不知道这地下居然还有密道,突然有人从地下冒出来,吓得他握紧了手中的切肉刀,哆哆嗦嗦的说到:“你干什么的。”但一看宇文童谣的衣着潦草,身材也远比不过他魁梧的体格,便大起胆子来:“好家伙赶来这里头东西。看我抓你去武卫。”说着便伸出打手向宇文童谣抓去。
宇文童谣抬起右手,食指一弹,一道黄光直射出去,伙计全身一麻切肉刀啪一声掉在冰面上。宇文童谣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你们老板什么时候走的?”
伙计知道了眼前的人不好惹,唯唯诺诺的说“老板什么时候走的?我不知道啊,刚刚才见他回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凌晨,小店正要关门,小的来点一下存货。”
“好”宇文童谣话音一落,伙计便失去了意识。
对老赵来说今天是个绝好的日子,确切的说是过去的一天是一个绝好的日子。林中的小屋被烧成了白地,李闲一家也与小屋一起烧成了灰烬,要在这片废墟里找着实是件很难的事情,除非这个人知道他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样子,原本被放在哪里。老赵就知道。他不仅知道,而且本就是他向李闲高发了他哥哥的恶行并怂恿他去偷取钥匙,也是他许诺李闲偷到钥匙后会派人来这接应他离开。当然没有人会来接应他。
老赵哼着歌从后门进到冷库,他一反往常偷偷摸摸的样子,拎开通往密室的暗门,暗门打开,通往密室的甬道上回荡着老赵轻快的小曲,老赵一按墙边的机关,原本黑暗的甬道亮起了一排黄灯,微弱的灯光一点一点向前延伸,而光亮远远不足以照亮道路。
甬道尽头的房间便是李重打造的金库,里面存放这他多年劫掠所得。老赵很清楚,那是多大一笔财富。随着一步步靠近金库的房间,老赵变得越来越兴奋,兴奋得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但同时也很焦躁,他知道太多在成功前的最后一秒失败的例子。
一阵摸索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后,大门打开了,房间里正对大门的墙上是另一扇门巨大的金属门,老赵无数次贪婪地看着这扇门,想象着门后堆积如山的财物在自己手中的情景。但今天老赵却没有看向那扇门,他的视线被一个胖子吸引去了。
这个胖子坐在本不该有人的房间里,身上穿着就这个天气来讲多得多的衣服,脑袋歪向一边不知是生是死,其实老赵并不关心他是生是死,他并不认识这个人,但从衣着看他知道这个胖子是他店里的伙计。
老赵全身一颤,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刻从房间里退了出来,被靠甬道的墙壁,右手一翻摸出一把短剑,甬道上的微光照出老赵的影子延伸到了房间里,但他的脚步却一步都不敢往前移动,刚才一进一出的一刹那,老赵不仅看见了他的伙计也看见了墙上的大洞。就在老赵屏息凝神以待敌袭的时候,忽然房间里一亮。站在老赵的立场上,只说房间“一亮”不公平,只是一亮不足以让他惊慌失措闭上眼睛,那一瞬间老赵感觉到的是,房间里突然出现了太阳,在适应了地道的昏暗后突然在眼前出现一个太阳因此慌乱地闭上眼睛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要付出代价。
太阳消失了。
一把短剑插老左腋下穿过,钉在他背后的墙上,墙面上贴着如同老赵的剪影一般的黑影,短剑正扎在黑影的心口处,鲜血顺着墙面泊泊地流出,在墙角积成一滩血水。老赵的眼睛又恢复了功能,眼神中却没有了神采,手中的剑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不知道拿不稳还是不愿意再拿了。虽然他还没看到眼前站着的是谁,不管是谁都不是他能应付的,尤其是此刻自己的秘术已经被破。
“我刺穿了你的心脏”老赵说得很平静,没有疑问、没有怨恨,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百分百肯定的事实。
“是的”
“可你没有死”
“没有”
“难道要砍下你的脑袋你才会死吗!”老赵突然激动起来。
“不一定”
“不一定?”
“不一定”
“好好好”对这样的敌人老赵除了“好”无话可说,随即从怀里摸出一块奇形的石头,“这是你的了”
当宇文童谣从老赵手里接过石头的瞬间,老赵如同卸下了几十斤的重担,整个人为之一轻。如果是认识他的人此刻看到老赵应该是认不出来了,因为这一轻,老赵的身体急速开始萎缩,腰背不再挺拔,额上浮现出了深深的皱纹。
宇文童谣打量着手里的石块,这就是李重的宝库的钥匙。除了见过他的人之外,任何人都只会把它当成废墟里的一块烧黑的石头。
宇文童谣向着宝库走去,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对老赵说:“你不来看一下宝藏?”
原本已经恍恍惚惚的老赵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讶,唯唯诺诺的跟了上来。
宝库的大门上一个黑黝黝锁口的,等待着钥匙。
锁匙嵌入,红色的魔力从锁口流出,顺着金库门上的的刻印由中心向外围辐射出去,随即传出一阵机关传动的声音。
轰隆隆一阵响动,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