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松院正院宣平侯老侯爷书房。
宣平侯嫡次子崔景深,刚刚从宫里回来。
见了惠源帝,汇报德昌两州政事上的进展和接下来存在的问题,也说了一些以往处理的经验和接触过的一些官员情况。
通过这些惠源帝能够知道,他这些年所做的政绩,和接下来德昌两州最有效的部署安排。
谈了些两人当年醉生梦死时的风流趣事,夺嫡时的暗中配合,出入官场时的君臣协作。
崔景深和惠源帝都有些唏嘘感慨,感叹往事的中的艰难与不易,怀念这些年他们两人相互信任和扶持的情意。
也是因为这些事,让崔景深临出宫前,把怀里的册子呈给了惠源帝。
这本名册是崔景深到达德昌后,一笔一笔书写的,不断添加和修正,上面记载着德昌两地说的上话的大大小小官员、富绅、商户等人员,所有人政绩、品行、私产等。
还有这些人在他任上期间,所有的人员往来。
这本册子,进宫前崔景深也一直在犹豫,给还是不给,以他的政绩不给也挑不出错来,给了,有可能招致怀疑。
暗自专营,意图不轨之嫌。
自古帝王多疑,招致祸端不是不可能。
最后,还是给了出去,崔景深想赌一把。
赌输了,也没什么后悔的,当年他整顿德昌漕运,百官弹劾,是陛下一力抗下,他才能大刀阔斧的改造,全了惠源帝多年的信任。
而此时的惠源帝,在崔景深走后,看过崔景深给他的册子,坐在勤政殿的长椅上,盯着手上中的册子。
久久出神不语。
惠源帝很感慨,崔景深离京多年,人虽不在京都,但一直为他着想和考虑。
思虑周全,殚精竭虑,事事以他为先,人在德昌还不忘为他留意州府官员细则为人。
惠源帝很是感动,很久没有人为他这么贴心思虑了,真心实意为他忧虑,解难。
朝臣、后妃、子侄他们每个人想的都是在他这里得到好处,威逼、势弱不乏凡几。
今日,崔景深不惜冒大不韪,冒着被帝王猜忌的危险,仍旧念着当年的情谊,把这本册子给了自己。
实属不易。
假如换做是他,惠源帝也不肯定会不会这么做,冒着帝王猜疑的可能,成全了昔日情分,可以看出崔景深下了很大决心,临出门的时候才下定决心。
惠源帝知道崔景深必然也犹豫过。
可这点小小的徘徊,惠源帝根本不放在眼里。
此举无疑关系着一族的荣辱,谁有能轻易下决定。
要是没点考量,惠源帝才感到奇怪。
惠源帝放下册子,心中大为开怀。
身旁站着的常福,内监长秋,从惠源帝皇子之时一直跟着,看着龙心大悦,很是好奇。
崔景深册子上到底写了什么,能让陛下如此高兴。
要说惠源帝和崔景深两人之间的往来,没人比常福更为清楚,可用十二个字概括。
早年同流合污,然后暗度陈仓,到后来的君臣协作。
惠源帝始于微末,韬光养晦,经常出入清倌、酒楼鱼龙混杂之所,迷惑视听。
崔景深呢!
侯府幼子嫡出,深受宠爱。
父亲位于侯位,武将出身,于先帝有救命之恩,更有同袍之谊,先帝在位时,对其甚为亲厚。
嫡出兄长,宣平侯世子崔景绒,睿智聪敏,熟读兵法,武艺不凡,领兵打仗不再话下。
当年祁国一役,七天击退敌军两座城池,一举夺回山***。勋贵人家无不盛赞,堪称世家儿郎表率。
相对于当时的惠源帝惨淡,崔景深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没有家族的压力,崔景深不务正业,时常流连烟花酒馆之所,一来二去与惠源帝相识。
认识相处久了,相互之间熟悉,两人进而发觉颇为志趣相投。惠源帝也推翻了以为对崔景深不学无术的认知,成为知己好友。
在陛下夺嫡时,两人明面上相互厌恶,私底下暗通谋划。
常福没想到时隔九年,二人间的情谊没有减少分豪。
虽然常福很好奇,崔三爷呈上来的册子里面写了什么,但是他知道,有些事,不该你知道的,千万不要好奇。
该你知道的,也要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圣上心情愉悦,常福也乐得凑趣儿。
“没想到陛下与崔三爷多年未见,情谊未曾有半分浅薄,不枉陛下多年来对崔三爷的信任和维护。”
常福看得清,崔三爷这些年来在德昌的政绩,离不开惠源帝的支持。
常福至今记得,九年前崔三爷初入德昌,圣上每天接到弹劾崔三爷的奏章犹如雪花。
一天之中的奏章,十本有八本是崔景深的。
圣上都留中不发。
顶着多大的压力保全他。
“是呀!”惠源帝很是感叹。
当年崔景深接任德昌两州刺史,上任便是大刀阔斧的改造、打压,手段狠辣直接,一时牵动不少人的利益。
惠源帝每天接到的奏章,十有八九都是参他的,以奏章上崔景深的罪行,称得上罪恶滔天,罪大恶极。
惠源帝全部都按了下来。
“寡人一直觉得子域担得起,寡人对他的期望,而子域也不曾叫孤失望,几个月的时间,他拿住各家的把柄和短处,用一年不到的时间,肃清当时德昌混乱的官场和漕运码头,堵住了悠悠众口,一时间之前风声鹤唳消于匿耳,真是痛快。”
“子域用三年的时间捋顺了德昌两州的大小事务,规划好稻种农田作物,每年税收的粮食大幅度增加,最连官窑瓷器都一年精美于一年。”
“你们都说寡人对崔景深太过爱护和纵容,可你看看,他可曾辜负寡人对他的情意,半分不曾,他一心一意为着孤。”惠源帝指着桌上书册说道道。
“崔三爷确实没有辜负陛下厚望,但奴才有一个疑虑,如果当时崔三爷治理德昌失败,陛下可有想过要怎么办?”皇上会不会让崔三爷承担失败的全部罪责和满朝大人们的怒火。
“怎么办,嗬。”惠源帝语气很是嘲讽,“也就你或者朝中的大臣有这样的想法,孤和子域从夺嫡到稳固皇位,经历的不知道多少,哪次不比德昌只是凶险万分。
以子域的心机和手段,再加寡人全然的信任和支持,怎么可能会治理不好几个州府。
他们一个个居然还妄想抓住子域的错处,好秋后算账,真是可笑。”惠源帝嗤笑。
“既然德昌两州治理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陛下当初何不把最为信任的崔三爷留在京都,为陛下分忧国事。”常福疑惑,他想不明皇上为什么在朝局艰难的时候,把信得过之人派出去,留在身边分忧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