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黄色的登山包被塞在了办公室书橱下的橱柜里,占去了一多半空间。分量也是不轻,上手估计得有60来斤。
凑近背包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应该是前几天华阳地区下雨受的潮。
杜默轻轻拉开拉链,顿时周围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古怪气味。
他管不了那么多,戴上口罩手套,直接开始翻找起来。
包里装着大量登山工具和日常用品,摆放很随意,就像是临走赶时间胡乱扔进去的。所幸,杜默在角落找到了一份登山地图。
图上标明了华阳周边的详细地势,张琦特地用红笔做了标记和行进路线。
而他的目的地正是龙淮北峰那片深山老林。
事情渐渐变得明朗起来。
按一般精神异常的发病规律来看,张琦缺少了重要的犯病条件,也就是持续一定时间的中高强度精神刺激。
从他几个朋友的口中得知,他工作非常顺利,收入大涨。人虽然一直单着,不过听说有美女同事一直在倒追,简直人生赢家。
登山前两天他还组织过公司团建。
所以基本可以肯定,张琦近期并没有遭受什么强烈的刺激。
而最有可能的爆发点,应该就在龙淮山北峰。
杜默又进一步检查了背包里的那些东西,发现有一小部分日常用品带着双份,比如筷子和牙刷。
而让杜默更在意的一点还在于地图上的标记有两种。
一种应该是张琦留下的,红色线条,字迹潦草粗犷,占了九成。另一种则是蓝色,字要小上许多,也工整得多,数量很少。
杜默不得已偷偷翻看了遍张琦手机里的聊天讯息和朋友圈。
反复筛选了几遍后,他把怀疑目标定格在了一个叫姗姗的id身上。
她和张琦的互动很少,朋友圈里也没拍过龙淮山的景色。但在登山那天下午,她却意外地拍了些旅游野餐的照片。
手里那双筷子似乎和背包里的很像。
杜默拿起医院的座机拨通了这个叫姗姗的手机,接电话的是个声音很低的年轻女性。
“喂,您哪位?”
“你认识张琦吗?”杜默直接开门见山。
“......不认识,你打错了......”
对方稍显犹豫后就想要挂断电话。
杜默早就想到了这点,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连珠炮似的把话全倒了出来:“你们一起登的龙淮山北峰,怎么会不认识呢。”
“你......你别乱说。”姑娘吞吞吐吐地否认道。
“日常用品都放在一起,应该关系不错吧。也不知道你先生......”说到这儿杜默故意停顿了下,透露出了丝威胁的意味。
“别!”姑娘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千万别告诉我老公!”
杜默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我是医生,我只想问几个问题,你认识张琦吧?”
“认识,不过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他的病情很重,我们需要你帮一下这位普通朋友。”
“好吧。”
......
原来他们两人都是登山爱好者,三天前她确实和张琦相约一起去龙淮山,目的地就定在了北峰山谷。
原因就是没人够安静,还能欣赏北峰的风景。至于是否还有深一层次的原因,杜默就不清楚了。
没想到的是,刚到了那儿还没搭帐篷就发生了意外。
他们在寻找生火用的干柴时见到了一个山洞,出于好奇就开着手电一起走了进去。
问题就出在这个山洞里。
只是进去一小会儿,张琦就慌张了起来。刚开始只是说一些胡话,对姗姗的态度也发生了10度改变,从百依百顺转眼间变为了各种嫌弃。
按张琦的说法,他一路上看到了许多古怪的东西。
可作为同伴,姗姗什么都没看到。
渐渐的,张琦开始变本加厉,不仅对着几块普通的石头大喊大叫,最后竟然抛下姗姗一个人跑了出去。
出洞后他脸色铁青,但嘴角却是一直挂着微笑,就算半路脚滑跌进小河里也没怎么在意。
“然后呢?”
“没然后了,他出洞收拾完东西就往回走了。”
“他嘴里有说过什么胡话吗?”
“神啊鬼啊的,我也听不清楚。”姗姗说道,“我当时就觉得他疯了,所以回家后就吓得一直没再联系。”
“那行吧,谢谢了。”
“额,我希望......”
“希望什么?”
“希望你们能替我保密,你也知道我是......”
“我是医生,我不会泄露病人的隐私。你的存在就是张琦先生的隐私,所以你大可放心。”
“一定要保密。”
“一定一定。”
在姑娘的多次恳求下,杜默挂断了电话。
两人一直同行,进了山洞后张琦疯了,疯得很彻底,但女的却没什么事都没有。
难道这帮流放犯还挑食不成?
当然也有可能是个人身体素质造成的差异,或许是姗姗受到的刺激不足,也有可能是张琦太过敏感。
但这些都需要时间和大量实验来佐证。
不知不觉间,杜默发现理智丧失的情况有更深的复杂性。他开始慢慢改变了帮人打工的心态,还从中隐约找到了当初设计实验的好奇心。
一天工作结束,杜默很累,本想要回家好好休息。
只是离开了一天,厂区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变化。可在这份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又回到了药厂。
跨过生锈的铁门,走进凌乱的二号厂房,正当杜默以为又要无功而返的时候,监控室里却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三层结构的结实铁笼被巨大的咬合力从左侧彻底咬开,笼子因为从内向外的一股蛮力而彻底爆开。
食水槽被压变形,饲料、粪便洒了一地。
最让他惋惜的还是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或许更应该称它们为残骸。
从零碎的皮毛和碎骨肉来看,已经很难分辨出它们原来的样子了。
两个小家伙都受到了猛烈的压榨式撞击,然后又遭到利刃的切割和撕扯。切合面非常粗野,凶手就像在释放压力一样尽情挥舞着武器。
现场三缺一,唯独少了那只叽叽喳喳不停叫唤的虎皮鹦鹉。
一连五天毫无变化,这才走了一天就出现了状况......
杜默的大脑飞快运转,一次性罗列了四五种情况,结合张琦的失常,最后留下了一种最有可能的情况。
之前应该是他的监狱长的身份无形中限制了127。
等他前脚刚走,127流出的意识流就立刻吞吃掉了鹦鹉的理智。
理智崩溃并没有摧毁它的肉体,而是完全接纳了127那混乱的意识流,让它从一个吃米小鸟变异成了一只怪物。
“主动接受意识流的控制,成为眷属了啊......”
忽然杜默感受到了一道冷峻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背后,盯得他脊背发凉。
“攻击性有点高啊,杀了两个同伴后还想找我这个饲主的麻烦。”
只见一道黑影迅速从门外窜了进来,紧贴着房顶高速冲向杜默。
杜默视线能勉强跟上黑影的速度,但直到黑影冲到他面前才刚刚看清对方的模样。
这是一只翅膀两侧插着稀稀拉拉黑色怪毛的巨大黑鸟,嘴喙宽大厚实,双足的钩爪就像剃刀一样锋利。
最惹人注意的还是它近乎敞开的胸腔,以及里面一颗黑漆漆的心脏。
黑鸟亮起猩红色的双眼,张开巨喙,想要故技重施,一口把杜默拦腰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