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从胡蝶的公司出来，就径直去了酒吧。这场景跟昨天早上真是相似，但大家的处境却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昨天早上他还是悠哉悠哉地朝酒吧走，今天早上只觉得相当疲惫。想起昨天风拓对大家的斥责，他一点都不觉得冤枉。自己确实游手好闲了很长时间，这个城市所发生的危机，过去的多年间，都靠风拓，带着手下的几个人一一解决了。余白不知道风拓为什么没有严惩他，还让胡蝶跟他一起住。要知道虽然胡蝶似乎法力超群，但终究是个凡人。跟凡人瓜葛太多始终不是什么好事吧！

他突然担心起安薇冉来，听昨天晚上风拓的意思肯定不会轻饶她。

余白一路心事重重地到了酒吧。跟往常不同，安薇冉并不在酒吧里。

“老板娘，在吗？”余白在酒吧里外找了两圈。想到对面就是安薇冉的住处，难不成在家？

小心翼翼地，他打开了酒吧对面单位的大门。门没锁。

“老板娘，你在家吗？”

没有回答。家里显得空荡荡的，连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几件。进门就是客厅的空间里只摆了一张双人沙发，沙发前面一个小木桌充当茶几。再往里走，有一个房门紧闭着。

余白拧了一下把手没开，门是从里面锁上的。他敲敲门，喊道：“老板娘，你是不是在里面？”

还是没有回答。不过有移动凳子的声音传出来。

“你在里面吧？我听到声音了。”余白把耳朵贴在门上，希望能有回音。

结果还是没有。

又等了一会儿，他使出杀手锏了，半开玩笑地说：“你再不开门，我就穿墙进去了。”

“别。你不准进来。”安薇冉的声音从门里面传出来。

“我就知道你在。怎么啦？风黑子欺负你了？该不会躲起来在哭吧！”

又没声音了。

“真是急死个人了。我要进去了。”余白退后一步，举起右手，放在额间，做出念咒的架势。

“你等着，我出来。”安慰冉急忙喝止他。大概是在房中有水的地方看到了他的举动。

“对嘛，有什么事情你出来跟我说说。”

屋里传出移动凳子的声音，然后是安慰冉的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啪嗒啪嗒”的声音。脚步声到了门后就停止了。

她没有马上开门，而是对余白说：“你准备好，我可能会吓到你。”她语气很严肃，仔细听还带着哭腔。

余白没听过她那么说话，心里一怔。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要出来了。”她这句话说得像在给自己打气，搞得余白也紧张起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门后出现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衣服就是昨天安薇冉穿的那件，但看面孔却不是她。

余白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他并没有大惊小怪的意思，但是事出突然，身体的反应先于头脑。

“我就知道会这样。”安薇冉使劲关上门，“你走开，我要自己待一会儿。”

余白平时再吊儿郎当也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肯定是伤害她了，毕竟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了解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外貌。刚才那个，可能才是她真实的长相。

其实刚才的女人样子并不差，杏眼、薄唇、玲珑鼻，没了浓妆，比昨天的安薇冉看着反倒年轻些。只是，从右边脸颊正中央开始一直往后延伸开一块扇形的浅棕色胎记，看起来十分扎眼。

突然门里又有哭声，余白真是不知怎么安慰才好。

“对不起啊，我刚才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觉得你的样子吓人。只是原来没见过你生前的模样，一时间有点惊讶。”余白柔声说。

听他说完，安薇冉反而哭得更凶了。她一边哭一边喊：“你不用给我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都是我的错。风长老说我为了这张脸浪费灵力，不私正值。他说的有道理，我是罪有应得。我自己再看见自己这个样子，真的觉得自己好丑啊！竟然为了自己这张脸，连基本的修行都不顾了。小林会失踪都是我害的，都是我的错啊！”

余白默默地靠着房门坐下，想起自己一贯的逃避态度，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原来昨天，风拓从医院出来就回了酒吧。当时卫紫还在，她和安薇冉正坐在先前几人议事的座位上。

“风长老。”安薇冉站起身来打招呼，她知道风拓是来找自己算账的。

果然，风拓看了一眼卫紫，几乎没有任何客套的话，直接对她宣判道：“安薇冉，你以己之欲为先，不私知女之正值，将灵力耗费在变身咒之上，以致鬼怪横行之时危及同伴生命，如此愚痴，你可知错？”

安薇冉低下头，答道：“我知错。”

“现在对你施以禁咒，若今后再使用变身咒法，即刻法力尽失，重回人道轮回。你可认罚？”

“我，认罚！”

安薇冉话音刚落，就感到无数根无形的绳索将她牢牢捆绑住，一时很难站立，只得双膝跪下。然后有两只手按住了她的头颅，另外还有无数只在脸颊上用力的抓挠，疼痛万分。

“啊……”安薇冉的脸胀得通红，但紧闭着嘴巴，似乎想把这一声声惨叫咽进肚子里。

卫紫不忍观看，带着边牧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三分钟。绳索的束缚一松开，她便耗尽全力一般瘫倒在地。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原来的模样了，却仿佛还能感到那块胎记覆盖着的皮肤下面生前一刻也不曾停息的痒痛感。

“好自为之。”风拓说完就走了出去。

卫紫还站在楼下，其实她一直在等风拓回来。

“你还不走？”风拓明知故问。他的神态已是恢复如常。

“我想当面问问你再走。”卫紫看着他总是紧绷的神色，满面柔情。

“问什么？”他不看她。

“问你现在好不好？”

“还好。”

“我还要跟你道歉，没能帮你分忧。”

风拓沉吟了一下，“你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是为我分忧。”

“会的。”

“那就好。”

“小林的事，没有转机了？”

“可能性很小。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卫紫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最有分寸。你也要知道我一直站在你这边。”

风拓看着深蓝色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早年间，到处都能看到满天的灿烂星空。那时候，卫紫也站在他身边。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什么时候再见？”卫紫对着他的背影问道。

“见面总有事端，不如不见，各自安好。”突然，他又像想起来什么好笑的事情，转头对卫紫说道：“你知道吗？我刚才见到兰翊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