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彬铁青着脸站在403门口，并不朝里走。

“你刚才说你什么东西在我家？”气氛尴尬，陈奎干脆利用余白来转移话题。

余白一时想不到别的，随口答道：“扳手。王奶奶前几天找我借的。反正她现在也用不上了。”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刻意。但是听者无心。

陈奎侧身让出一条路，说：“要不你自己进去找找？”

“还是你收拾出来了再还我吧！我就在楼下303。”余白赶紧溜。他宁愿王奶奶再吓吓他也不愿看见她现在那副样子。

周正青刚好在胡蝶下楼的时候进了小区，看着她跑进了小区正门对着的帐篷里。乍眼看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帐篷，他走过去，将两块布之间的缝隙扒拉开，趴着朝里看了看才发现是老人家的灵堂。

他原来也听说在家里过世的老人家，有时候会把灵堂安在小区里，但是自己亲眼见到还是头一次。

帐篷里拉着电线，仅挂两盏灯泡照明，微黄的光，在夜里实在亮得单薄。

胡蝶进去以后跟一个老人家说了句什么，那老人家就急匆匆地朝居民楼跑走了。

胡蝶紧跟其后。周正青连忙叫住她。

“胡蝶。”

“啊，你什么时候到的？”她转头看到周正青，就朝他走了过去。

“刚刚。”

胡蝶把药摸出来，递给他，说：“就是这个，麻烦你了。”说完又要跑走。

周正青一把拉住她，一脸严肃：“事情没余白讲的那么简单对不对？这个药跟这个老人家有没有关系？”他的另一只手正是指着灵堂。

胡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下愣住了。

“我可是警察，要是真的人命关天，你一定要给我说实话！”

胡蝶从遇到周正青开始，就没见过他这么正儿八经地说话，心里更虚了。但是现在一时间又决定不了说哪些不说哪些？

“你，你跟我来。”

余白敲开303的门看见周正青的时候已经不惊讶了。今天晚上的所有事情都没有按计划进行。按计划进行的话自己早就应该在家里进入甜蜜的梦乡。

“他问我那个药和王奶奶有没有关系。”胡蝶把问题推给余白。

“你说有没有关系。”余白再推回去。

“你说。”

“你说。”

推脱几番之后，周正青受不了了，打断道：“还是我说吧。一定是有关系的，不然你们两个不会这么鬼祟。据我所知，胡蝶的奶奶已经过世了，并且跟刚才灵堂里照片上的老人年纪不符，所以刚才你们打电话说是邻居奶奶的事情应该是真实的。但是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你们要向我隐瞒邻居奶奶已经去世的事实？如果说邻居奶奶是因为吃了有问题的假药出事的，那就应该她的儿女报警去解决这件事，而不是你们这两个不相干的邻居来插手？”

跟下午在咖啡店的时候一样，周正青只要不谈跟胡蝶有关的事情，条理会清晰很多，显得智商都要高些。

他接着说道：“我们再回到你们给我打电话的内容上面。邻居奶奶，真有其人。假药，也真有其事。但是隐瞒了去世，隐瞒了不知情，这里的不知情是指刚才电话上你说的’不知道在哪儿买的降压药’这一点。我现在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怀疑你知道这药究竟是哪里来的。而且相关的人一定是有特殊关系的人，才导致你们想要先偷偷查证清楚了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对不对？”

余白和胡蝶听得目瞪口呆。上一个让余白有如此感觉的人恐怕就是风拓了。这种轻松看穿一切的能力真是让人起鸡皮疙瘩！

“这个，周警官，我们先捋一捋。你不是过来拿药就走吗？现在怎么把我们像犯人一样审起来了。”余白嘴硬了一句。

“因为我嗅到了凶案的味道。”

胡蝶看着周正青一本正经讲这种台词，竟然不觉得好笑。

周正青坚持道：“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像我推测的一样，那麻烦你们告知实情，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找不到理由反驳，自己确实也很累了。余白选择放弃抵抗。但是他的身份不能讲，王奶奶的灵魂还在这周围游来荡去的不能讲。

听完余白并不连贯的讲述，周正青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谋杀的话，凶手一定是老大。”

“为什么？”

“作案先看动机再看可能性，动机三个人相同。可能性只有老大有。首先，排除几年不见的三儿子。其次，老二最先单独呆在家里，如果是她做手脚，药瓶子收起来扔掉就好了。这就只剩下老大。”

“那老大为什么不把药瓶子收走扔掉？他也有机会。”

“你刚才说老大当着老二的面把药瓶子拿起来的，他可能就是在等单独行动的机会。而且现在看来，他有大把单独行动的机会，不必急在那一时。”

“你就这么肯定？”

“也不是。只是基于你们给我提供的信息看是这样的。实际上这一切也有可能全盘被推翻。”

“被什么推翻？”

“死亡时间，你刚才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老人家真正的死亡时间是多久。老大出国，老二在外省，老三在国外，说得好像大家都有不在场证据。但是真正查案是必须要精确到至少哪一天的哪一个时间段才行的。否则再完美的不在场证据不都是空谈吗？”

“你的意思他们三个都有可能，谋杀自己的母亲？”胡蝶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因为她脑中出现了王奶奶独自一人在家的画面，阴暗的身后，突然有人靠近，杀害了她。

“如果余白刚才讲的那个古董屏风的价值真实存在，我觉得极有可能。”

“怎么能，这样？”胡蝶心里难受极了。

周正青看出她受打击，柔声说：“这种事情只能理智对待。逝者已矣，无谓多想。”

一旁的余白也陷入了沉思，一直以来他所接触的鬼怪，都是真的鬼怪，跟着长者的一声令下，自己只需要施法布阵，斗灵力斗修为。而这些人间的险恶阴谋，他其实早就远离了。先前他还得意自己想出这绝妙的主意，让周正青帮忙化验完药丸也许一切就可以顺利解决了，但是现在看来，实在是非常不严谨的一个办法。而且，周正青还提醒他最紧要的一点，那就是王奶奶的死亡时间仍旧未知。

余白感觉自己的背脊渗出一阵冷汗，王奶奶最后这七天的时间恐怕已经所剩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