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你们两个给我的感觉都太儿戏了！”

要是往常被人这么说，余白肯定是要跳起来的，但现在他完全没有计较这些的心情。听完周正青的话他意识到，其实从遇到王奶奶开始，他就只是应付一样地想尽快把这件事情解决掉，所以根本没有慎重考虑过。

周正青看余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严肃的神色，接着说道：“仔细想想，刚才你给我讲的事情，都还是有令人怀疑的地方。第一、作为邻居的你们，是怎么对王奶奶家里人的事情那么清楚的？一些嫌疑的地方说得就像是你亲眼见到一样。特别是那些药，你是怎么拿出来的？第二，王奶奶什么时候让你看到的那套古董屏风？那种东西怎么也不可能寻常聊天就拿出来炫耀吧！何况她还是个独居的老人。”

不能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就不可能把这些事情全部解释清楚。余白看着周正青，欲言又止。要是又把一个凡人拉进自己的生活里，这就太混乱了！

“其实我们见到了王奶奶的鬼魂。”胡蝶突然说。

周正青和余白都惊了。

余白惊讶的是他还没有准备好要把这件事情讲出来，不过转念一想，见到了王奶奶的鬼魂，和自己是使者的身份并没有必然的相关性，倒也释然了。

周正青也很快恢复了镇定，“这么说的话，倒是能说的通。毕竟你们的精神正常，因为两个人同时失常的可能性太小了。”

他低着头像在说服自己的画面有一点诡异。胡蝶不自觉地朝余白靠了靠。

“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奶奶的鬼魂拜托你们调查她的死因。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你们现在这么没有章法。嗯，有点灵异色彩了，也不是普通的案子。这样的话我们现在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嘀嘀咕咕了半天，周正青突然抬头问道：“能让我见见王奶奶吗？”

现在轮到余白和胡蝶惊讶了，他们都觉得周正青接受现实的能力太好了一点。

“既然不能尸检，就问问奶奶死前见到的信息，一定会有帮助。还有就是死亡时间，也需要确认清楚。”周正青显得很兴奋，“所以能让我见见王奶奶吗？”

唉，王奶奶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余白不知道她看过了两个儿子的闹剧之后，现在又会是什么表情。

“我去找王奶奶，”余白站起身来，接着又为自己打个掩护，“不过不一定能找到，也要王奶奶肯见我才行。”

过了十分钟，余白就带着王奶奶回来了。

第一次见到灵魂，周正青觉得实在太奇妙了，从头到脚打量了半天。其实只从视觉上看的话，还真的不太能区分出来人和灵魂的区别。一定要找，那就是王奶奶的眼睛，非常浑浊，瞳孔和眼白像是要混到一起了。黑和白混成灰。

不过对周正青的打量，王奶奶没有一点反应。余白觉得她是受刺激过度了，在来的路上听自己讲老大的嫌疑还有老三谎报行踪的事情也都没有什么反应。

正式的问询开始。大家移步到了胡蝶家的四人餐桌，刚好一人一边。

“王奶奶，您还记得您去世的时间吗？”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有点晚了，我坐在客厅看电视。”

“几点钟您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您当时有什么感觉吗？”

“觉得头痛。一下子头很痛，然后就没有感觉了。”

“您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又能看到东西，能讲话的？”

“第二天吧。第二天一早。我就看见自己倒在沙发上。”

“那您是什么时候被发现，嗯，出事的？是谁先发现您的？”周正青在问话的时候都避免讲“死”字。

“老二。她从婆家回来。就来看我了。”

“初四我回这里的时候，您都还在外面等他们回家对吗？”胡蝶插嘴问道。

王奶奶点点头。

“也就是说发现您是在初五？”

“不是，是今天。”

“今天发现今天就设了灵堂吗？”

“嗯，因为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出事的，所以就想把该做的事情快点做完吧。”王奶奶说这句话的时候透着绝望。

但是余白青察觉不到，还赞同她的想法：“肯定是这样，有道理。”

周正青双手抱在胸前，想了想说：“我总结一下，您看对不对？年三十之前，您的儿女们告诉您今年不能回家，今年您要一个人在家过年。然后，年三十晚上您吃完晚饭，看电视看到深夜的时候，突然头痛，失去知觉，到第二天早上死亡。具体时间不详。而后，您的女儿在初六回到C市，到您家探望您的时候发现了遗体。对吧？”

“嗯。”

“那从初一到初六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有跟您联系吗？”

“没有。”

“您女儿发现您倒在沙发上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呢？”

“什么反应？”

“您能记起多少就说多少。比如伤不伤心？有没有找东西，或者丢东西之类的？”

“雪儿，她还是伤心的吧，我看到她哭了。只是我当时有点生气，她没有马上给哥哥弟弟打电话，叫他们回来。”

“她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我不知道。她没有打电话，可能发短信了，我不知道。”

王奶奶回答问题的情绪越来越沮丧。

“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胡蝶安慰她。

“老二发现您的时候，没有给哥哥弟弟打电话，而是联系了殡仪馆，把您的遗体先送了过去。对吗？”周正青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

“好像是这样。”

“那灵堂呢？是谁安排的。也是她安排的？”

“好像不是，是老大来的时候开始安排的。”

“老大什么时候来的？”

“就今天晚上。”

“几点。”

王奶奶摇摇头。

余白倒是有印象，就是王奶奶在阳台上出现的时候，灵堂就开始搭了。“当时不到八点。”

周正青点点头，又开始自言自语：“下午发现遗体，马上联系殡仪馆，晚上搭建灵堂。头痛，头痛。失去知觉。然后是空白的六天没有联系。”

“发现什么了？”胡蝶关切地问。

周正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现在证据还不充分，今天先问到这里。你们给我的药，我争取明天拿到分析结果。”

余白看着周正青一脸严肃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他的想法。怪不得他不肯说出来，要是真相如此，也实在太残忍了。

“王奶奶，如果您的家人不报案，您的事情也只能就此了结，您知道吗？”临走前，周正青意味深长地问王奶奶。

“我知道。”王奶奶毫不犹豫。

“即便如此，也想知道真相？”

“嗯，我已经伤心够了。现在只想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