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胡蝶和余白相遇开始讲，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周正青的优点就在于可以自己把所有线索按时间先后梳理清楚。

“我感觉你现在完全就是一团乱。”这是他听完之后，对余白说的第一句话。

“你才，一团乱。”余白反驳，只是出于不服他来说自己，内心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一团乱。

“我们要把眼前的这些事情按重要性分类一个个处理掉才行。”周正青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别我们我们的，我跟你说那么多，是希望你以后都能离远一点，没有要跟你一起干什么事情的意思。”为了划清距离，余白还向后退了一步。

周正青没听到似的，继续对胡蝶说：“现在最首要的当然是把陈芸芸的事情解决了。”接着对余白说：“然后就是你的身世，你难道不好奇吗？王奶奶，安薇冉，都跟你说看到有奇怪的记忆。”

余白不好反驳他，刚才他没有讲自己的梦，也没有讲梦里出现的那个名字，王奶奶和安薇冉说的话也是一句带过。

“我的身世，没什么好在意的吧！”他想知道但是又觉得自己不该知道。

“有的时候就算是很小的线索，也有引出大事件。你虽然现在已经成了这样，这样。”周正青别扭的强调了一下“这样”。虽然他不怀疑余白的使者身份，但眼前这个大活人不是活的这件事，还是有点不真实。

他假咳一声，继续说：“事情的关键不在于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而是你变成现在这样之后，之后……你懂吗？”

余白一脸迷茫。

周正青词穷，“我也说不好。你周围的人对待你的态度，你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不都是从你缺失的那段记忆开始的吗？”

“我觉得有道理。”胡蝶插嘴。

余白却皱起眉头，总不可能自己身上发生的东西都是别人预谋好的！而且那段缺失的记忆，如果是自己梦中的场景，梦中自己满手鲜血的样子，寻回来也未必是好事！

“还有我觉得你跟我讲这么多，也不全是因为想我离你们远一点。”周正青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你自己也很困惑不是吗？既然同类不能相帮，你还能找谁呢？”

其实几次接触下来，周正青就感觉到余白身上有一股子稚气，倒没有不好，但是考虑问题太简单了，一点都不符合他百岁的人设。

他的话听得胡蝶有点伤感。

实际上昨天晚上她也做了一个超长的梦。之前她梦见余白的时候总疑心自己对他有些特殊的好感，不好意思说出来。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却是因为太残忍了，不忍心说出来。

梦的开始不是从那扇辉煌的大门开始，但是胡蝶能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余府的内宅。周围的场景，房门，家具，四处悬挂的装饰新婚的物件，都让她有种曾见过的熟悉感。

她跟在余白后面。梦里身体的感官很奇怪，她被什么牵引着行走，想说话也不能，只有眼睛由她控制。

余白还是穿着上次梦中那件新郎服，脚步匆忙地穿过庭院、走廊。她只是跟随。

走着走着，沉重的气氛不知从何处压了下来，周围一片死寂。

余白手中多出一把剑。

“余白。”她听到自己喊了一声。但是发出的声音不是她的，是之前回荡在她脑中的那个女声。

余白转过头来。他的身上都是血，浸透了衣角滴落地上。他的表情，分明是受了伤，但是那些血不像是他的。

他仍旧一言不发，往前跑，跑进一个被红烛照得透亮的房间。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

余白发了狂一样对着空气大吼：“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余白，你不能这么做。”胡蝶听到自己的声音，或者说那女人的声音，明显有了情绪的波动，再不像之前那么坚定，而是多了一分疼惜，一分无奈。

“你少说风凉话。”余白转过来，用剑指着胡蝶。他的眼神已经丧失了理智。

剑锋开始滴血。

胡蝶心里开始难受了。她想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是她不能。这个梦境就好像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她再回去也只能是个看客，看客是不能改变任何剧情的。

周正青注意到胡蝶的脸色又难看起来，以为她身体又不舒服，小声问了一句：“你肩膀还痛吗？”

胡蝶摇了摇头。

一直沉默的余白看见周正青对胡蝶的关切，心里突然一酸，觉得自己跟那两人永远不可能是一路的。

“你说的，我会考虑的，但是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好。”他压低声音对周正青说，“陈芸芸的事情，我的事情，你想帮也帮不上忙。还有她的伤，只要陈芸芸肯离开，自然就会好起来。”

“那要是她不肯离开呢？”周正青说。

“那就让她消失呗。”余白故作轻松地回答，接着又对胡蝶说道：“你放心，我活着的话，都快100岁了，杀个鬼保你平安还不简单。”但是他现在说这话已经不似当初那般自信了，倒有点逞强的意思在。

“我不担心这个。”胡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似乎比刚才在餐厅里的时候肿的更高了些。

周正青抠抠脑袋，他能听出余白的敷衍。大概是面相上年长几岁吧，还是想给他一点忠告。“有些事情考虑也没用，就是得实际地去做才行。不如你多告诉我一些你的信息，民国时期的事情而已，又不是什么古时候，我说不定还真能帮你查到些蛛丝马迹。”

听完周正青的话，胡蝶也觉得自己有必要把梦里的事情说出来。毕竟是余府啊，自己又是莫名能够使用灵力的人，说不定就有所关联。

“你知道一个叫兰姐姐的人吗？”胡蝶试探着问。

余白错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在梦里听到自己唤过这个名字。胡蝶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吗？”

“我，算是知道。”

“我，最近，梦见过两次，那个女人，和你在一起。”胡蝶并没有讲自己的视角和那个女人重合的事。

“什么时候？”余白开始猜测胡蝶或许看到了自己的梦境。

“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

两人异口同声。

周正青有点糊涂了，“你们两个是做了同一个梦吗？”

“不知道。”

“不知道。”

又是异口同声。

“这样的话，该好好讲讲了。”有线索总是令周正青兴奋的，但是现在的情景却是担心更多。他担心胡蝶跟余白的牵连，恐怕比他们能预想的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