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风拓，一个风弛，两兄弟的名字加起来岂不是拓弛不羁，不能自重？”兰翊翎靠在竹椅上，眼神轻飘飘的，没睡醒的样子。

“没有的事，我是哥哥，按顺序来没你刚刚说的那个意思。”风弛往前一步，双手往胸前一架，颇有气势的样子。

兰翊翎笑了笑，说：“我的玩笑话而已，你不必当真。你们现在既然站在我面前，生前的种种过眼烟云就无需记得，更何况名字。”

“听你这么说，你很厉害咯？”风弛再往前一步，他离兰翊翎坐的位置已经只有两步距离。

他们身处高山之上的寺庙，后院正对山谷，兰翊翎的竹椅就摆在山边。眺望群山固然适合，但是兰翊翎的身型清瘦，竹椅看来也没甚分量，好似一阵劲风就能将她和这椅子掀进深渊中去。

兰翊翎不回答风弛的问题，倒是站起身来问风拓：“你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好讲。”风拓说话的气量倒是比哥哥沉稳。

“没有问题问我？”兰翊翎又问。

她背对群山，长发翻飞，浅蓝的群挂也轻得如丝一般。

风拓有点出神，昨日还是杀场上骁勇的战将，今日却成了这后生女的坐下弟子。

“我有问题。”风弛又朝她迈了一步，但是脚步还在空中，就听得“嘶”的一声，自己竟然朝后滑到了风拓身边。

兰翊翎只是挥了下手而已。

“你怎么做到的？”风拓发问了。他是个公道的人，有能者，即使是后生女子，也认作师父。

兰翊翎一脸淡然，“今后我会慢慢教你们修行之法。”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风拓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当时吹的东南方向的风，风吹到脸上的触感，兰翊翎脸上闪过的微弱的表情变化。

风拓站在窗边，看着对街火车站广场上人来人往。这十年如一日的风景，还要这么看下去。

“小风子，还记得我吗？”

身后有声音传来。

风拓猛地转过身，他显然有点吃惊，有人这样出现在身后，自己居然没有提前察觉。

但是他只看见身后的圆桌上多了一只猫，除了有点胖第一眼看不出什么特别。

“别看了，听声音你还听不出来吗？”猫开口说话了。

刚才那句话也是他说的。

上次余白报告了猫的事情，风拓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真的听到这个前世般遥远的声音，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是吧？还真的认不出来我。”猫又问。

风拓叹了口气：“你话还是那么多。”

猫的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我找你是有正事的。”

“我知道。”风拓抢了先，“余白的事情。”

猫摇了下尾巴，在桌上躺下了，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说：“你知道就老实交代吧，到底打什么算盘。”

风拓看着他，但是没有回答。

“你什么眼神？”猫感觉到有点不适，毕竟虽然年长一些，但是风拓从来就没有听过他的话。

“你为什么这副模样？”

“我？我这样方便。”

“你一直呆在兰翊翎身边？”

“哟，你长脸了？连师父都不叫了。”猫有点生气。

“她既然脱离了使者的身份，就算不得师父了。”风拓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崖边迎风而立的女子。

“你看你这里，”猫环顾四周，“摆得跟我们最后住的宅院里面一样。明明是念旧情的，干嘛说话这么难听？”

“你有什么问题就说吧。”风拓不想接着她的话题。

“你让余白跟着胡蝶干嘛？”

风拓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回答他的问题。

猫倒是紧张起来，他就算不回答，自己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幸好他还是回答了。

“你应该知道。胡蝶是兰翊翎的转世，他和余白即然遇到了，就让他们呆在一起，看看结果如何。”

猫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没有听到风拓真正的意图，“那你想要的结果是什么？你知道他们两个不可能同时存在的。难道你想要师父活过来？”

“你不想吗？”

猫被问住了，他没想过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如果有，他也愿意兰翊翎能活过来。倒是风拓，余白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如今竟然没有一点保护他的意思。

“我以为你们呆在一起这么久，也会有感情。”

风拓冷笑，“我又没说过要让余白死，我只是想知道结果会怎样。当初是兰翊翎做的选择，现在也还是让她自己选。”

猫皱起眉头，“但是我听余白说他已经荒废十年毫无修行，要说还能保持灵体不散的方法，恐怕只有旁人将灵力拱手相送。”

风拓听出他话里有话，“你不用怀疑我，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手上拿的是兰翊翎的法器，那里面储存有多少灵力你我都难以猜测，根本不需我去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不管兰翊翎和余白之间谁能活下来都无所谓？”

“有什么所谓。”风拓笑了，指着窗外对猫说：“你看这外面的世界，只要这世界还在，我们的职责就在，谁在身边有什么重要？兰翊翎不是说自己倦了吗？我还有什么必要非让她回来？”

听他说完，猫的脸上露出十分复杂的表情，口气倒是平静了下来：“小风子，你还在气师父丢下我们吗？”

风拓面有愠色，沉声道：“你当我是什么？三岁小孩？”

猫摇了摇头，“你当然不是。但是你既然身为使者的首领，就应当有保护手下的职责。我看你现在可是一点这样的意识都没有。如果是师父就不会这样。”

“她不会？难道你忘了当初的事情了吗？”风拓冲到他面前，一掌将实木的圆桌拍成两半。

猫顺势跳了下来。“那我知道了。你想当看客，我无话可说。毕竟师父能回来的话，我也开心。”

说完，他摇着尾巴朝门口走去。

风拓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面前这个是自己失散了多年的亲人，说到现在竟然没有一句问候。他强压怒气，喊道：“风弛，既然来了，我们说点别的。”

猫却没有回头，说：“我现在叫小德。”

然后，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