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蓦见林外人影一晃,阴恻恻的道:“独孤老儿,咱们约定的时间到啦,你还不出来?”
西门追雪闻声大惊,这口音分明是恶道人墨无为,回头一瞧,被叫做独孤老儿的山羊胡子老头,此时正是运功的紧要关头,岂能让他闯来?心念疾转,立即大踏步往林外走去,口中冷笑道:“墨无为,咱们山不转路转,倒又在这里遇上了!”
恶道人墨无为卓立林外,独目圆睁,瞧到走出林来的竟是西门追雪,不由微微一怔,阴笑道:“子,原来是你!嘿嘿,你可曾见到一个颊下留着一绺山羊胡子的老头?”
西门追雪知道那老人运功即将完毕,自己只要迟延上一会,就可无事,是以点头道:“不错!方才确有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人家,在这里运功。”
恶道人独目流动,问道:“他人呢?”
西门追雪冷冷的道:“那老人家已经走了。”
恶道人意似不信,沉吟道:“独孤老儿中了真人一掌,伤势分明极重,怎会比真人疗得还快?子,你瞧他从何而去?”
西门追雪表面从容,其实早就凝聚功力,蓄势待发,闻言伸手一指,道:“那老人家,就是从这条路去的!”
恶道人突然欺前半步,狞笑道:“子,真人刚从这条路上寻来。”
西门追雪心中一慌,后退一步,道:“你不信就算了。”
恶道人目射凶光,喝道:“子,你还不让开?真人要到林中搜搜!”
西门追雪喝道:“墨无为,你要搜林不难,先须赢得方某!”
恶道人蓦地纵声大笑道:“子,真人此来,原为找独孤老儿算账,才放你一条生路,你倒自己急着找死,嘿嘿!这里可不是菩提庵,不会再有青衣老尼替你撑腰!”
话之际,提着双爪,人已缓缓往西门追雪逼来!
西门追雪功布全身,左手化掌,右手如钩,俊目凝威,觑定恶道人缓缓后退了两步!
“哈哈!子,你有多少道行?”
恶道人猛喝一声,身形暴长,一双乌黑有光的“黑煞爪”已突然平空提起!
西门追雪退出两步,“铁掌银钩”也正待翻掌发力。
就在双方掌势,要发未发之际,忽然恶道人墨无为,喉头发出一声沉哼,身子踉跄后退数步!
西门追雪这才看清他一只乌黑的毒爪掌心,此时竟然长出许多绿毛!
不!那是一蓬两寸来长,刚从松树上摘下来的松针,约有一二十支,一齐贯穿掌心,透过手背,其黑如墨的鲜血,从手掌涔涔流下!
墨无为痛得脸色大变,一只独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咬牙拔下掌背上的松针,厉笑道:“独孤老儿,你躲在树林内,暗算贫道,算得那一号人物?好!咱们走着瞧,一月之后,贫道再找你算账!”
“哈哈!”一条人影,挟着笑声,从林中电射而出,口中叫道:“墨老道慢走!”
西门追雪依声瞧去,那不就是那身穿蓝袍的山羊胡子老头是谁?他此时双目炯炯,迥非先前萎靡神色。
墨无为从身边取出刀创药敷上双掌,狞笑道:“独孤老儿,区区微伤,贫道还不在乎,咱们是否当场了断?”
山羊胡子老头摇头道:“墨老道,你刚才不是已划下道来,咱们这笔账,不是一月后再算吗!独孤偓岂是乘人之危之人?不过咱们话可要清楚。”
西门追雪先前听道人口口声声叫山羊胡子独孤老儿,心头正在怀疑,此时他自己报出名来,果然是四恶中的独孤偓!
原来独孤偓除了生性孤癖,只凭自己心意行事,不分善恶之外,倒并不是大恶之人,因为他一支生死笔,临敌之时,握在掌心,专点敌人死穴,江湖上因他单名一个握字,和恶同音,就干脆叫他独孤恶,列名在四恶之郑
闲言别过,却恶道人闻言之后!恶狠狠的嘿道:“你!”
独孤偓沉着脸色,道:“墨老道,你总该清楚,别人怕你恶道人,咱独孤偓可毫不理会,即以昨晚而论,咱们打了将近千招,仍难分出高低,如果不是姓崔的偷放冷箭,老朽决不致被你铁拂扫郑
“但你也当场为老朽笔下点伤,双方依然未分胜负,一月之期,老朽敬遵台命,但这丛松毛,敢情林中另有高人,瞧不过你以大凌,出手示警,老朽不敢掠美。
“试想以你墨老道的修为,黑煞爪要发未发,全身劲气,全都凝集双爪,别抓中,爪风所及,亦足以碎石开碑,此人能在数丈之外,不动声色一下贯穿你掌心,光是这份功力,可举世罕见,老朽那能得望项背?”
恶道人墨无为经独孤偓这么一,不由蓦然警觉,自己“黑煞爪”坚如精钢,普通刀剑,尚且不惧,何况区区几支松针?
像古月大师、披发大仙等一流高手,全都在黄山遇害,他还不知道凌云子、木尊者、公孙泰等五大门派一干高手,昨晚一夜之间,全在莲花峰送命之事。那么这放针之人,可能就是传言中神出鬼没的红叶教主?一念及此,心头大凛,色厉内荏的阴笑一声:“好!咱们既已约定,就到一月之后再!”
话声一落,纵身往石埭方向奔去!
四三
独孤偓瞧着恶道人远去,忽然回头笑道:“老弟见义勇为,老朽无限感激,适才老弟熊蓄龙潜的开式手法,乃是老友归驼子独门家数,不知老弟高姓大名,和归驼子是何称呼?”
西门追雪听独孤偓和归驼子是多年老友,连忙抱拳道:“区区微劳,老丈何足挂齿,在下台门下西门追雪,适才出手招式,正是归老前辈的独门手法。”
独孤偓惊讶的道:“老弟原是苍松子道长门下,老朽传闻尊师和归驼子全丧在红叶教主手下,不知此讯确否?”
西门追雪含泪点头,把经过简扼了,独孤偓连连叹息,一面道:“老朽也因风闻黄山发现莲峰之钥,才命劣子前来查探消息,不料伤在墨无为黑煞爪下,昨晚老朽亲自赶来,向他论理,双方一言不合,就动上了手,那知崔如风偷放冷箭……”
“崔如风!”
西门追雪骤然双目露煞,急急问道:“老丈可见这贼子往那里去的?”
独孤偓讶道:“老弟可是和恶郎君有仇?”
西门追雪来不及多,只点零头,只听独孤偓道:“那是昨晚子夜,老朽已和墨无为拼了将近千招,那时崔如风好像从山上急奔而来,只偷偷放了一支蛇神箭,就往山下疾驰,老朽当时,因劲敌在前,不敢分神,是以并没瞧清他的去向,但可能就是从这条路上奔来。”
西门追雪听到崔如风果然由此而来,不由剑眉陡舒,急忙拱手道:“老丈,那么恕在下要先走一步!”
独孤偓一把拉住西门追雪手臂,道:“方老弟,你即使和崔如风有什么过节,也不忙在一时,咳!老朽痴长几岁,请恕直言。
以老朽看来,老弟你固然英气内敛,功力已是不弱,在江湖上足可算得佼佼者,但如果和恶郎君崔如风相较,火候却还差上一筹……老弟总该知道崔如风不仅兵刃暗器,淬有剧毒,尤其他水袖断魂施放迷药,十步之内,无人能够幸免,当真防不胜防。
“此人生性好色,五年前,他在江南采花,被老朽撞见,恼羞成怒,和老朽动起手来,正好归驼子和飘浮子经过,他因咱们人手较多,不敢恋战,恨恨而去。
“昨晚向老朽偷放冷箭,即起因于此,老朽为防他寻仇,尽数年精研苦思,针对他七十二招蛇神剑,创了三十六式花笔法,自问尚足以制胜,方老弟如不嫌弃,老朽当以此相传。”
“桀!桀!桀!桀!”
独孤偓话声才落,两缺头,突然响起一阵怪笑!
独孤偓何等功力之人,自己话之际,居然有人躲在头上,还一无所觉,不由脸色一变,一把握住西门追雪臂膀,疾退数尺,举目瞧去,此时正当日直午时,红日当头,树柯枝叶,丝毫不见摇动,那有什么人影?心头不禁大骇,沉声问道:“老朽独孤偓,树上那位高人,请现身赐见。”
“别啰嗦!老夫不见生人,你这点能耐,传给子,又有何用?快去吧,老夫特地找子谈谈来的!”
一个阴森如夜枭般的声音,瞬息之间,已从十丈之外飘来!
独孤偓在江湖上也算得顶尖人物,如今听对方不但口气大得出奇,而且似乎还和西门追雪有甚过节,不由脸色一沉,向空道:“独孤偓虽然不才却也不是空言所能吓退,尊驾如和方老弟有什过节,不防冲着老朽前来!”
西门追雪听这声音入耳,暮然记起正是昨晚在阎王壁劫持樊秋云的怪人,忙道:“老丈,他冲着在下而来,与老丈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