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叟朱逸脸色立变,急忙拍开管状物,从里面取出一张纸笺,匆匆看了一遍,惊愕更甚,失声叫道:“竟有这种怪事。他们没有弄错吧?”
哈都拉道:“既是数处急报都同样说话,那就决不会弄错了。”
鬼叟朱逸顺手将纸笺递给了逍遥公子庞文彬,苦笑道:“贤侄,你看看,天下竟有这种怪事!”
庞文彬接过一看,也顿时流露出无限惊讶之色,说道:“此事不仅奇怪,简直有趣得很,小侄倒很想再见见一些朋友,请教主仍按前例接引他们到宫中来……”
鬼叟点点头道:“我也正是这个打算,来人呀!”
两侧侍卫同声应道:“在!”
鬼叟朱逸指指穆乘风和杜腐,道:“把他们暂时安置在思过堂,给予二级待遇。”
穆乘风初不解“思过堂”和“二级待遇”是什么意思,等他弄清楚以后,却哭笑不得。
原来所谓“思过堂”乃是一座形同监狱的铁屋,只是内部不如复仇谷石牢那么肮脏,有床、有桌,还有两列书架,架上全是“黄衣神教”的教义和经典,那意思自然是要被囚禁的人。“闭门思过”,多读些经书,最后皈依黄衣神教。
所谓“二级待遇”,则是备有专人侍候茶水,只要招呼一声,就从铁门上的小窗口递进来。
不过,行动虽不自由,却有两件事值得安慰,其一是穆乘风受制的穴道已经解开,其二是杜腐和他同被“招待”在一间铁屋内这大约是因为杜腐突患怪病,不能言语,必须穆乘风从旁照顾的关系。
两名苗人将杜腐连人带木架送入铁屋,便匆匆退去,倒是那位飞天豹子李昆很客气,含笑对穆乘风说道:“教主因有急事待理,暂时委屈你们在这儿休息几天,需要什么物件,尽管吩咐门外值班的弟兄,他们会随时送来的。”
穆乘风趁机问道:“敢问李老前辈,跟在下同来的还有两位姑娘和十五名弟兄,他们都在什么地方?”
李昆笑道:“放心,他们另由敝教派人招待,生活都很安适,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穆乘风央求道:“能让在下和他们见见面吗?”
李昆摇摇头,道:“碍于教主令谕,这要请少侠多多原谅了。”
穆乘风道:“李老前辈请转告教主一声,在下虽冒用太平山庄名义,此来并无恶意,而且,这位杜老前辈还是援救过贵教两位公主的人……”
李昆截口道:“正因如此,教主才特命给你们二级待遇,以示优待,等事情澄清之后,自然让你们见面,少侠请耐心一些吧!”说完,拱拱手,转身锁上铁门,扬长而去。
穆乘风无可奈何,只得暂时放弃打听莲翘和小红的现况,俯身抱起杜腐,将他移放在室内唯一的一张床榻上。
他仔细检查杜腐的气血运行和内腑机能,果然一切正常,毫无异征可寻,但看那张口结舌的情状,又的确有话无法说出来的样子,不禁焦急地问道:“四叔,你究竟哪儿不舒服?怎么会好好的忽然得了失音症?”
杜腐缓缓举起手来,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咿咿”连声,仍无法成语。
穆乘风道:“莫非他们私下里给你吃了什么药物?”
杜腐把手连摇,又似指频指喉咙不已。
穆乘风诧道:“你喉咙不舒服么?”
杜腐急忙点头,一面用手撕扯着领口,似乎难过得很的样子。
穆乘风忙替他解开领口,探头凑近去察看,但仍看不出有何异处。
谁知就在他俯身察看之际,耳中忽然听见一缕蚊蚋的声音说道:“去看看门外有人偷听没有?就说我想喝水,向他们要一杯茶来。”
穆乘风猛然一惊,几乎失声叫了起来,急忙抬头,只见杜腐向他霎了霎眼,又神秘地露齿一笑。
刹那间,他会过意来,便大声问道:“四叔,你觉得喉中干燥难过是不是?”
杜腐故作“咿咿”之声,点点头。
穆乘风便站起身来,疾步走到铁门前,凑在窗口上向外一望,见门外正有两名挎刀苗人,在往来走动。
其中一名苗人也看见了穆乘风,停步问道:“什么事?”
穆乘风道:“病人口渴难受,请你给我一杯茶好吗?”
那苗人答应了一声,大步而去,不片刻,取来了一杯热茶,由窗孔中递给了穆乘风。
穆乘风称谢接过,闪身掩在门后,见那两名苗人仍在巡回守望,并没有凑近窗孔偷窥的企图,这才匆匆回到床前,低声道:“外面只有两个守望的苗人,不会偷听咱们谈话的。四叔,原来你并没有患病,只是装成这样子的么?”
杜腐缓缓颔首,示意穆乘风将自己扶坐起来,接茶喝了两口,才道:“咱们在客店里就被李昆做了手段,我便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可是,又不知道你是用什么藉口向鬼叟解释的,为怕彼此言语不符,露出马脚,只好假装哑巴了。”
穆乘风道:“四叔,咱们的计划全部落空了,再也想不到真正的逍遥公子庞文彬会在这儿。”
杜腐惊道:“当真?”
穆乘风道:“一点也不错,方才坐在鬼叟右首的那个青衣文士,就是真正的庞文彬……”接着,便将自己所历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杜腐听完,长长吁了一口气,颓然道:“难怪会一败涂地,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天下居然有如此凑巧的事。”
穆乘风道:“事虽败,尚无大碍,咱们并无恶意,总不难解释,小侄担心的是郭伯父他们,万一他们再蹈覆辙,事情就糟了。”
杜腐默然良久,叹道:“都怪愚叔自作聪明,结果弄巧成拙,反落得如此尴尬境地,现在若把实情告诉鬼叟,没有恶意也变得有恶意了。为今之计,只有设法脱身出去,阻止郭伯父他们重蹈覆辙,然后再以洱海双妖向鬼叟交换那瓶圣婴酒。”
穆乘风道:“此地是洱海中一个小岛,四周环水,行翅难飞,脱身谈何容易!”
杜腐道:“脱身倒不难,只是愚叔走后你却要在此地多受几日幽禁之苦。”
穆乘风问道:“四叔你有什么脱身的妙计?”
杜腐道:“附耳过来。”低声在穆乘风耳边说了几句话。
穆乘风听罢,欣然问道:“依四叔估计行程,一去一返,大约要多久时间?”
杜腐道:“若乘普通马匹,往返万余里最快也得一年之久才行,但如能偷得一匹通天雪犀,有三月时间就足够赶回来了。”
穆乘风道:“三月之期并不太长,小侄可以趁此期间,静心习练火神章奋所赠烈焰三式神火心诀,以备将来对付复仇会之用。”
杜腐道:“你那件背心,不是已被乾坤双剑兄弟偷去了么?”
穆乘风笑道:“原物虽被他们偷去,那些口诀和心法,小侄却已经熟记在心里了。”
杜腐道:“如此甚好,愚叔脱身之后,你不妨将实情告诉鬼叟朱逸,有他两个女儿在咱们手中,谅他也不敢加害于你,三月之内,愚叔一定赶回来。”
两人又计议了一番行事细节,便各自躺卧闭目养神以便养精蓄锐,按计进行。
黄昏时,守卫的苗人送来两份晚餐,倒也有鱼有肉荤素俱全,各用食盒盛着。
穆乘风一日也没有吃,只让杜腐饮餐了一顿,略作休息,便大声呼叫起来,把铁门捶得轰轰作响,叫道:“来人呀!不好了!不好了!……”
两名守卫的苗人闻声奔到门前,惊声问道:“什么事?”
穆乘风道:“快去请飞天豹子李昆来,就说病人已经断气了,快些!快些!”
两名苗人武士听说出了人命,大吃一惊,顾不得进室内查看,匆匆奔去。
没多一会,飞天豹子李昆疾步而至,启开铁门便急急问道:“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
穆乘风含泪扶着头项斜垂的杜腐,硬声道:“李老前辈,你究竟给他吃了什么药?竟把他活活害死了?”
李昆探手一试杜腐的脉搏鼻息,果然已经脉断气绝,不禁骇然道:“他午间还是好好的,怎会突然死了?”
穆乘风道:“我正要请教李老前辈,他本来活生生一个人,自从被金蚕毒蛊所制,便不能再说话,方才他闭目躺着,我还当他睡熟了,等我叫他起来吃晚饭时,才发觉他已经断气死了。”
李昆忙道:“金蚕虽是毒蛊,若无施术人的命令,决不会致人死命,何况他体内蛊母早已收回,蛊毒已解,更不会再有意外……”
穆乘风道:“咱们不会放蛊,不懂这些道理,但人死人却是事实,咱们与贵教无怨无仇,且有援救两位公主的情份,为什么竟把咱们的人害死?这道理非得问问贵教教主不可。”
李昆道:“少侠千万不可这么说,老朽和这位黄兄也无怨无仇,我何必要害他性命?”
穆乘风道:“可是人已死了,难不成会是他自己害死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