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衡呐,晁衡啊,开开门,开开门呐!”
这位热心的官员在帮着莫沐二人找到晁衡的房间后,还不忘帮着他们叫门;敲了半天,里头也总算是出来一个人,此人蓬头垢面,浑身沾满了酒臭味,一看就是宿醉刚醒。
身旁的官员刚向其介绍了二人乃是靖妖司的人,那蓬头垢面者就“啪”地将门给关上了。
“这!”
这官员见此情形,也是尴尬地再次敲了敲门,但里头终归是没了回音。
没法,官员只好灰溜溜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介绍他自己。
“下官名叫李正清,乃工部主簿,二位大人若能破获案件,莫要忘了下官的功劳啊!”
说罢,这位名叫李正清的便先退下了。
其实,靖妖司的降妖者官阶还没这位主簿的大,但实在是因为兼任靖妖司司丞的乃当朝右相宋璟,故而前来巴结得人便也多了。
原先在洛阳,还仅仅只是在一旁稍许暗示,没成想在长安城,与之结交得意图竟然如此明显。
看来,点玲珑把靖妖司这块招牌在长安做的,有些太大了。
所谓树大招风,这些年靖妖司被诸多势力盯上,应该也有这些原因吧。
莫秋手上没有搜查令,故而也没有办法破门而入;因为在大唐,强闯民宅可是犯法的,更何况这儿还是官宅。
无奈,莫秋便想回去另谋对策,可身边的沐晓夏,却是一个招呼没打就给了那门一脚。
酸腐的气味再次扑面而来,叫莫秋不得已捂上了他的口鼻。
其真身乃是狐狸,故而对气味什么的也是尤其敏感,这些味道或许普通人还能忍受,但在他这儿,可是几欲作呕得状态了。
沐晓夏可不知道身旁的莫秋是个什么东西,故而在踹开门之后便闯了进去。
莫秋在稍稍适应之后,也随着她跟了进去。
入眼之处,虽说不是一片狼藉,但也可以说是十分凌乱了。
到处都是空的酒坛子,以及各种各样的诗啊画啊;看来,昨夜在这儿喝酒的人,应当玩得是相当开心了。
房间不大,一个正厅,一间卧房,而原先开门得蓬头垢面者,便在那卧房之中呼呼大睡。
鼾声震天响,令沐晓夏一阵心烦,索性从屋内的冷水缸处舀了一瓢水,便往睡着之人的脸上泼去。
那人突遇冷水,自然是惊醒了。
身旁的莫秋皱起了眉头,如果说靖妖司办案都是这般规矩,那这晁衡不见靖妖司的人想来也是正常了。
毕竟,就算是他自己没来由地被泼了一身冷水,怕是也要起来骂娘的。
而那人的反应也的确如莫秋所想一样,起身便是开口大骂。
能将读书人逼到这般地步的,全长安只怕也只有靖妖司的沐晓夏才做得出来吧。
那人被泼了冷水,想来也是睡不着了,起身抹了一把脸,看着眼前的二位。
“怎么又是你们,不是说了,靖妖司的人,我晁衡一概不见!”
果然,此人便是晁衡,而且,莫秋现在能够理解为何晁衡如何痛恨这靖妖司了。
但理解归理解,案子还是要查的,晁衡作为当年遣唐使的一员,或许对骨妖什么的有所了解,故而他必须要与他好好谈谈。
而且,柳中阳显然不在这个房间内,但其所收到的线报便是柳中阳在其府上与其喝酒来着。
况且,在外守了近一晚上的人,虽然有见过其他人陆续离开,但柳中阳却自始至终都未曾从这府宅的大门中走出。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莫不是这晁衡也是个妖怪,将那柳中阳囫囵给吞了?
莫秋想着,便抬起脸四处嗅了嗅。
晓夏依旧与晁衡争吵着,差些就要打起来了,但莫秋没有去阻止,因为他嗅到了空气中有一丝异样的气息。
寻着那丝气息,莫秋在这座房间内走动着。
一旁争执得二人看到了莫秋的不寻常,纷纷将目光看向了他。
那丝气息是什么妖怪留下的,浑身黑色,妖力不强,但会飞。
莫秋在脑海中构思着要妖怪的样貌。
而且,那丝气息非常熟悉,他在洛阳有过印象。
地上,有一滩酒渍,酒渍上沾着一片黑色的羽毛,羽毛显然是沾过酒的,因为那片羽毛的细羽是粘连起来的。
莫秋将其捡起。
这个,应该就是一直围绕在那红面巨人身旁的黑色乌鸦了吧;看来,那家伙的手还挺长,都伸到了长安来了。
莫秋紧握那支羽毛,他有些担心柳中阳的安危,那小子一定是找到了什么,不然不会被红面巨人手下的黑鸦给抓走的;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仅靠他那点微末道行,怕是很难与之对抗。
正在这时,一直观察着莫秋的晁衡走了过来,他从莫秋手中抢过那支羽毛,仔细地看了看。
“您知道这个?”
“当然!”晁衡拈了拈手中的黑色羽毛:“那些家伙,可是祸害了我们家园好些年了!”
莫秋对此来了兴趣,正好也能借此探探红面巨人的底。
晁衡虽有不愿,但还是对其娓娓道来。
“先说好,是柳兄弟叫在下配合你们,不然,我晁衡是绝对不会配合你们查案的。”
而后,莫秋便在晁衡的叙述中得知了那红面巨人的由来。
倭国人认为,在这世上是有神明存在的;人们供奉神明,使其拥有力量;神明庇佑人类,令下界五谷丰登。
随着时间地流逝,许多神明失了供奉,逐渐消失。
这其中,有一部分不愿就此消亡地神明,吸收着存在于世上的“念”,最终化为了妖。
神,久居天界;人,住于平原;妖,则深居高山流水之间。
至此,神、人、妖三方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虽偶有犯磊,但没出现过什么太大地争斗。
直到有一天,倭国境内出现了诸多面生的妖怪,其在入了倭国之后便大肆杀戮本地妖怪,致使本地妖怪死伤众多。
若非最后,东瀛岛的岛本神八岐出面干涉,怕是倭国如今,早已是外来妖怪的天下了。
但因为外来妖怪的强大,致使本地妖怪也出现了许多变化。
其中有一只,便是自诩名为大天狗的家伙。
其身边总会围绕着一群小妖怪,那些小妖被倭国人唤作鸦天狗。
有一年,大天狗率领鸦天狗,在东瀛列岛上大肆杀戮,残害人间;最后,是倭国的阴阳师与之和尚等能忍,费了极大的代价,才将其打退。
但不知怎么的,之后,便再无那大天狗的音讯,残存在倭国的鸦天狗也少了许多。
而后,便是倭国准备遣唐使入唐学习等事宜,其中,便有倭国天份极高的阴阳师来唐,为的,便是学习最为正宗的阴阳术,好保卫他们的国家。
至此,莫秋终于知道了,那红面巨人的身份。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红面巨人,竟是在神龙年间,或者更早以前,从华夏大地飘零在海外的妖怪
古时的华夏,有一妖,名曰天狗。
而其最开始,是作为瑞兽出现在家家户户的门窗前,意为御凶。
但到了战国时期,方士们传言此妖会引发坠星之相,乃大凶;而这天狗也与当初那只食月的家伙颇有渊源,故而在华夏境内,被大肆打压。
此举导致了很多天狗逃入深山,不在出世,而其中也有很小的一支,流亡到了海外。
那些个天狗往往对着华夏,乃至华夏大地上的子嗣抱有极大的恨意,故而,应当是想在外修行,找机会再杀回华夏大地的吧。
这么一想的话,那大天狗对这大唐,的确是个隐患。
莫秋虽对这大天狗已有所了解,但神官一职,还需好好向其讨教。
而随着晁衡的又一番介绍,莫秋也终于了解到,这所谓的神官,其实就是倭国的阴阳师。
“若非铃木君重伤不愈,我国阴阳师又怎会发展至此呢?”晁衡对那些神官是满脸失望,毕竟那些个小人在大唐,做得可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铃木君是谁?”莫秋疑惑。
“铃木君是我日本国最强的阴阳师,只可惜当年与大天狗一战几乎失了性命;可也正是因为铃木君,大天狗才得以被击退;可怜神明未曾庇佑我铃木君,其最敬爱的姐姐,也惨遭恶霸夺命,而他本身又重病在身,闻此音讯更是气血攻心,不得已才来大唐求医的。”
“等等!”莫秋好似抓到了重点:“你说那个什么君,有个姐姐?”
“是啊!”晁衡回答:“不过他姐姐早就已经入土为安了。”
“他姐怎么死的,你可知道?”
“这个,在下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我有一个朋友倒是知道。”
“带我们去!”
“凭什么,你们靖妖司擅闯我屋宅,还泼我冷水,我不去找官府告你们已经不错了,要不是柳兄弟与在下有些交情,纵是你们靖妖司的人来上千遍万遍,我也不会告诉你们这些事情的。”
说罢,晁衡便手一挥,大有送客之意。
“柳中阳不见了!”莫秋抬头,看了看酒渍上头的那扇天窗。
“怎么可能,柳兄弟昨夜还与我一同吃酒,怎么可能会,欸!”
晁衡总算察觉,昨夜与他一同吃酒到天亮也未归家的柳中阳,此刻竟然真的不见了。
莫秋看了看手中的黑色鸦羽,对着晁衡说道:“带我们去见你的朋友,我需要知道事情的全部。”
也正是在这时,屋顶上却是传来了轻微的“哐啷”声,就像是屋顶上有什么人踩到瓦片一般。
莫秋听到声响,立马跑出门外,一个黑色身影一闪而过。
黑袍少年?
莫秋想也没想,便往外追去,临走前要沐晓夏陪同晁衡去他朋友的地方追寻骨妖的真相,他去找那黑袍少年。
沐晓夏看着身边的晁衡,对其说道:“带路吧,大官儿!”
......
漆黑的小屋内,被一群莫名之人拉扯过来的桃子正被关在此处,也许觉着她是个女孩儿,所以将她绑来的人并没有给她蒙上眼或是束缚上手脚,这让桃子得以观察屋中的一切。
整个屋子不大,关得都是些与她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
因为桃子年幼的时候就差点被拐卖过,故而在其年岁稍长些时,就像别人打听过拐卖之事。
一般来说,拐卖人的叫做人牙子,他们会对街上独自行走的幼童或者年少者进行诱骗,或用吃食,或用钱财,或用其同情心,总之,便是用尽一切腌臜手段将目标诱骗到人迹罕至处。
接着,便是用混了麻药的布迷晕了给抗走,等被拐者醒来,或许已经到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届时,全村上下沆瀣一气,就是想逃你都逃不了。
而另一种,便是将你卖给府中为奴为婢,那时候的你,可是连正常的“人”都算不上了;一位,在大府宅中死几个无名无姓的婢子,那都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最惨的,还要属卖给那暗巷内,做了暗娼的。
暗娼可不如花楼中那些个莺歌子。
在暗巷内接待的,都是最贫穷,最没出息的男人,他们只管拿钱,但可不会把你当人。
所以,每年光是死在暗巷内的暗娼,便是不下数百人。
而那些人牙将你抢来之后,可不会管你能卖个什么身价,他们只会逼着你破身;倒时候,便是你想逃,怕是也没那个脸面活下去了。
桃子现在所处的地方,正是那可怕的暗巷,因为在她身旁坐着的几个,皆是衣衫褴褛,且眼神涣散之人,少有人是披着些完整衣物的。
也正是这个时候,门被打开了,突如其来的光,照得里头的人睁不开眼睛。
桃子匆匆一瞥,发现来人并不是抓她来到此处的那一群。
只见来人,提起门旁坐着得一个小娘子,就往外拉。
小娘子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看着比她年纪稍大,此刻当然是吓得不停叫喊。
可那汉子将其拖出门后便松了手,大声笑话着:“你可劲儿喊,你就是喊上一天,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小姑娘早已慌了神,见那汉子松了手,撒腿便是跑;可这四处都是高墙,她一弱女子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果不其然,这小娘子便被那汉子抓住,单手抱着,往另一个房间走去。
桃子是知道那个房间的。
那些人,就是在那个房间内,对这在场得少男少女施以兽行的。
但这小娘子性格颇烈,还未等其将她抱进去,便被她死死咬住了手臂。
汉子吃疼,松开了手,并连扇了小娘子十数几个嘴巴子,便抽边骂着:
“臭婊子,敢咬你家爷爷?看爷爷不打死你!”
汉子一边骂,一边打,打得小娘子直呕血。
这时,终于走过来一个人将那汉子拉开。
“老三别打了,再打就给打死了,老大还指望这皮货赚钱呢,你今儿给她打死了,明儿,你自个儿脱裤子去卖啊?”
那汉子听了来人的话,脸都绿了,可也总算是停了手。
不过,他现在正是没面子的时候,故而看了眼桃子所在得房间内。
这座暗房,但凡是有些意识的,被那汉子看了一眼,便往墙根缩去,而那汉子要的,也正是这种感觉。
这还不算完,只见他蹲下身去,对着那呕着血的小娘子耳语几句。
单看表情便不难猜出,那汉子对她说了什么。
小娘子讨饶,可那汉子却是愈发兴奋。
“碰!”
门被关上了,但桃子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从门缝处传来地撕扯衣物地声音,与那小娘子讨饶得微弱声。
这些声音,像是毒蛇一般,攀上了桃子得耳朵。
可那些声音,终究还是被汉子以及周边瞧着得男子的大笑声,掩盖下去。
屋内的人再次啜泣起来,好似又回想起了她们方才被凌辱的时候,而桃子也愈发紧张,因为她知道,下一个轮到的人,便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