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焦急等待的白师傅的越发焦急起来,以往他能准确的听出莲儿的脚步声,但是今天他却接连的出错,每当有脚步声传来,他便焦急的喊道“莲儿﹍莲儿…。”但是他却听不到那熟悉的回应声。
“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白师傅努力的不去这样想,但是,这样的念头却不断的占据他的大脑,焦急、忧虑和不安折磨着老人。
“不!我不能坐在这里等待了”,他心想,我要往前走,哪怕是走到崖顶,一定要找到莲儿。想到这里他努力的想要站起身来,虽然他撑起竹竿使尽了浑身力气,但无奈两腿酸麻,无论如何用力,却始终不能站立。
“唉!全都怪我,我不该让她为我这条老命去冒险,莲儿啊,你不该瞒着师傅啊。”白师傅的内心充满了后悔,
就在刚才他向路过的老乡询问“老乡,我想采些中药金钗、石耳之类的,请问咱们这山里那里才能采的到啊?”
“你?要采金钗?”几个人拼命的捂着嘴。
“有啊!有,就在这山最高崖的峭壁上,很好采,我们刚采了很多呢。”几个人回过身去,终于憋不住嘎嘎大笑起来,几乎都笑的岔了气了。
一时间,白师傅怔怔地愣在那里。
“师傅!您就放心吧,莲儿又不是第一次上山采药,前几次不都是平平安安回来了吗。再说了有万爷爷带着我呢,我已经向万爷爷问过了,他说药方里的石耳啊金钗啊就长在山坡上,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莲儿的声音在白师傅的耳边回响,声音是听起来是那么的轻松。
此时的白师傅彻底的明白了,为了不让自己担心,莲儿从一开始就在撒谎瞒着他,他的心在剧烈地揪动着。
“大慈大悲的紫云娘娘啊,念在我老汉一辈子没有作恶的份上,您千万保佑保佑我的莲儿吧!”白师傅的内心惶恐不安地念叨着……。
在下山的岔路口,莲儿和万老汉分了手,万爷爷要去收取捕猎夹了,为了采药的事,昨晚老汉设下的猎夹都没来得及收。现在莲儿一个人走在下山的路上,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她身心疲惫,汗水将她的秀发贴在额头前,身上的衣服、鞋子被露水打湿,袖口、裤子被荆棘扯烂,手臂和腿被石块磨破渗着血,每走一步莲儿都感觉到钻心的疼痛,一条小溪出现在眼前,清澈的溪水哗哗的流着,莲儿来到小溪旁,她蹲下来掬起一捧溪水擦在脸上,一股清凉的感觉传遍全身。
“太好了,采了这么多珍贵的药材,这次的冒险真的很值得了,师父的身体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看着身边采来的药材,莲儿的心里这样想着。
她抬起头,秋日阳光明媚、蓝天辽阔,小鸟在她的身边快乐地歌唱着。瞬间,莲儿的心被快乐萦绕着。她用手挥洒着溪水,高兴地唱了起来:“莫愁女涴纱南溪旁,看碧空白云阳光媚、听嘤嘤鸟语林间唱,莫非这天地又回春日好时光?”
莫愁女綄纱入水中,望山川凋零遍野黄,闻戚戚孤雁鸣断肠,却原是人间正逢冰刀冷月霜……。”
美妙的声音在林间荡漾着,哗哗的小溪在快乐地流淌,这个受尽磨难的姑娘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快乐地唱过了。
瓜蛋把驴牵出大门口套着座鞍,毒娘悄声对儿子说道:“儿子,今个是中秋节呢,平日家里这么多白吃饭的盯着咱,咱娘俩想吃些啥也难吃成啊,今个娘带你进城下饭舘去,你想吃啥就吃啥!”
“可不是么,娘!你看儿子都饿瘦了。”瓜蛋腆着个大肚子在毒娘眼前晃了晃。
“哈哈…”毒娘笑了起来说到:“儿子,那咱今天就不回来了,在城里转一天,好吃的让你吃个够。”
“太好了、太好了!”瓜蛋连声说着,高兴的几乎手舞足蹈起来。
忽然间,瓜蛋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说到:“娘,咱这要是一天不回来,那师徒二个岂不是要饿一天吗,这要是把他们给逼急了,他们离开咱们走了可怎么办呀,没人给咱唱戏了,咱曹家班还真离不开那师徒俩呢。”
“哼!走?要是能走他们早就走了。”毒娘撇了撇嘴说到。
“那他们为什么不走呢?”瓜蛋追问道。
“嗨!我的傻儿子啊,你就是脑子不开窍,你想啊,他们俩个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一个是快要死了的老朽木疙瘩,在这样的世道他们没有个安身的地方,他们敢走吗!”
瓜蛋挠了挠头发,嘿嘿的笑着说到:“对呀,娘说的有道理,娘!还是你厉害。”
“唉…!”毒娘长叹了口气喃喃说道:“还是咱自己人不争气,要是你和丫蛋能顶台柱子,我当初那里能把这两个外人招到咱家来呀。”毒娘陷入沉思之中……。
三年前,当雷大栓领着莲儿师徒回到莲花西村的时候,村里的人是纷纷去大栓家看望。大栓弟兄二人武功高强且为人正直,侠肠义胆闻名乡里。为了谋生,兄弟二人常年和师兄弟们在外打把势卖艺,此番出门一年多,众乡亲心里都挂念着,便三五成群来家看望。毒娘也跟着众人到雷家去了,当然,她是去看莲儿的,那一段时间,莲儿成了莲花镇的焦点人物,人们都在纷纷谈论着她,夸这姑娘不但漂亮而且戏唱得好,甚至拿她和当年的赛天仙对比争论。那时间,毒娘第一次见到莲儿的时候,竟被这姑娘的美貌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看面容——冰清玉洁似雪莲,白里透红赛桃花。看身姿——绿荷出碧水,杨柳舞春风。这容貌天生就是名角的胚子。
因为这莲儿师徒初到这莲花西村,也是为了答谢乡亲,师徒二人便为大伙展示才艺。白师傅调弦弄琴,二胡宛转悠扬;莲儿轻启樱唇,天籁音绕。未等一曲黄梅戏段《天仙配唱完,竟把这毒娘惊得嘴巴大张,足能塞进去个大汉的脚后跟。
“太好了!”她竟然破天荒的跟着别人鼓掌叫好,而且连连的叫着。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这毒娘梨园混迹大半生,阅戏无数,为何今天如此惊诧。用她自己的话说,“打死我我也不相信,这小姑娘的戏竟然是跟这个瞎眼老头学的。”唱的太精彩了,不但字正腔圆、动作到位不说,就是那精彩的舞台动作很多她连见都没见过。
毒娘此次前来心里面是有算计的。那个时候的曹家班已经衰落到了极致,出门卖艺可以说是丢人现眼。紫云县有钱人家办丧事喜欢讲排场,谁家请的唢呐班子多谁就有面子。而且这酬劳也不一样,主家的酬金有多有少一字排开放在在盘子里。然后几家唢呐班子摆开桌子对着比赛,到了最后,谁家的班子前观众最多就算获胜,人家班主就会昂头挺胸的去拿酬劳最多的一份。而每到这个时候就是毒娘最丢人现眼的时候,她总是低着头像是做贼似的去拿最少的一份。她感觉在背后大家都在耻笑她,于是,她的脸红的就像猴子屁股一样。
可是她的曹家班输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毫无争议。每逢唢呐班子在一起比赛,比的不只是吹唢呐的功夫,唢呐功夫基本上是不分上下,甚至曹家班还要略胜一筹,因为毒娘请来的唢呐手刘丙寅长的是矮胖身材,大肚子粗脖子,人称“刘葫芦”。他腮帮子一鼓吹出的唢呐响声嘹亮,震耳欲聋。
但是最关键的是要比唱功,需要一个能唱的角色,这曹家班的两个戏角——瓜蛋和丫蛋,被人称为“二蛋”。人们往往一看到这两个人便会说到:“瞧吧,又是曹家班的那两个二蛋来了。”
“走吧、走吧,别在这看了,大热天的能把人唱出鸡皮疙瘩来。”
于是,她的班子前每次都是不见人影,自吹自擂连自己都没了劲。
现在,莲儿的出现让毒娘暗自心花怒放,她想:要是有了这个姑娘,我曹家班不但能在唢呐班子上扬眉吐气,或许还能在梨园界重现辉煌,她甚至觉得这是老天爷在帮她。“菩萨啊!菩萨!要是能重新夺回梨园桂冠,我买个全猪全羊给您祭拜。”她心里这样想着,但是,她面不露色悄悄退场。她的心里面自有盘算。
这毒娘真不愧是毒娘,这毒娘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她心里早已算计清楚,她知道雷大栓家的情况:无地、无房、无粮,吃的是糠菜饭;住的是矮草房;上有十老母亲;下有子女幼一双。现在又增加两张嘴,我看他们怎能过的时间长。这毒娘她等的是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