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云层下，黑羽的巨型怪鸟振动着双翼，平稳地掌控气流，从满目疮痍的城市区上方掠过。

“喂！这样漫无目的的探索根本不会有用啊。”

张木子无奈地扭过头，看着一旁趴在鸟背上，正探头探脑的白发少女。

琪亚娜眼巴巴地伸长脑袋，紧紧盯着地面不敢有一丝失神。

“拜托了前辈！我能感觉到……芽衣一定就在附近！再给我些时间吧。”

“我们第四次从中心大厦飞过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啊！”张木子扶额长叹，“还是听我的吧。琪亚娜，我先送你回休伯利安号，然后无论极东支部的人是打算继续搜索还是先剿灭兽潮，就都和我无关了……喂喂你有在听么！离开我的小窝我浑身不自在啊！”

琪亚娜的律者人格暴走的时候，崩坏兽如同庆贺皇之加冕一般攒聚在少女身边。张木子用蛮力突破兽潮，强行唤醒琪亚娜的过程自然不是容易的，所以崩坏兽的白骨尸骸在中心区累积如山，血流漂橹。

长空市核心区的兽潮确实是被张木子荡平了不少，然而崩坏天灾并未停下，层层叠叠的异度虫洞依然大开着，还是不断有狰狞虫兽振翅飞出，让天命极东支部和城市督卫军的人焦头烂额。

半空的那座巨舰休伯利安，此刻依然是火力一级准备的紧张状态。不过它庞大的舰身已经开始缓缓挪动，在厚厚的云层里向着中心区推进——看来他们也察觉到了崩坏天灾深处的变故，正试探着向崩坏辐射中心地点探索。

“话说回来，琪亚娜，你凭什么肯定她会在崩坏兽潮中幸存？”张木子瞥了琪亚娜一眼，“退一步讲，如果你的那个什么学姐真的活下来了，她首先做的也应该是尝试和你、和极东支部建立通讯，甚至是直接返回‘休伯利号’吧？”

探头探脑的少女身体突然僵住，她偷偷地侧过脑袋看了眼神色平静的张木子。

“唔……是，是我的直觉啊！前辈你也知道，嗯，直觉是女武神很重要的战斗能力吧。而且，”琪亚娜支支吾吾着，“而且芽衣很厉害的！区区崩坏兽怎么会威胁到芽衣学姐嘛！”

黑发的女人皱了皱眉，也并没有什么表示，琪亚娜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这次确实很奇怪呐，”张木子忽然摸了摸下巴，神色有些些疑惑，“按理说，你的‘律者’化被我强行打断，崩坏的降临可以说完全失败了，崩坏潮怎么可能还在继续？”

这感觉就像是你打RPG角色扮演网游碰到个会二阶变身的BOSS，你上去就是三拳两脚王乱揍，硬是把怪物打得头昏眼花倒地不起，你都准备带着金灿灿的装备下线吹逼了，结果那货突然就抬手抹了口血，说少侠你别急哈，按剧本我不该现在退幕啊，你等我躺地上挣扎几回合再动手也不迟啊！

……不迟你个大头鬼啊！哪家游戏策划会是这样的剧情鬼才？BOSS不要逼格的吗？下手要狠，认输退场也要果断才对嘛！

律者的降临都被她阻止了，崩坏潮却没停下？难道说……BOSS另有其人？

“欸？”

琪亚娜眨了眨眼，虽然没说话，但张木子已经从她可爱懵懂的眼神里看出了迷茫和不解。

她叹了口气，耐心解释：“琪亚娜，无论你的暴走是崩坏的影响，还是其它什么乱七糟的人格意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个时候，庞大的崩坏能在你身上汇聚，你的律者化】事实上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律者人格】并没有夺走你的身体，主掌你精神世界的还是那个白发笨蛋——所以我才有救你的办法，用上我的一些特殊能力。”

张木子尽量清楚简单的说完，然后她扭过头，看到琪亚娜奇怪地愣在原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西。

白发的少女忽然打了个寒颤，她猛然转过头，湛蓝的眸子闪着焦急和紧张。

“前，前辈，如果……我是说如果！”琪亚娜目光闪烁，轻咬嘴唇，吞吞吐吐地问道，“如果崩坏潮没有因为我消失，我的出现只是，只是灾难中的一场意外，而在这时候，崩坏能的海洋里又存在着第二个崩坏能‘适格者’……”

“那么崩坏就会自然而然地去寻找那个崩坏能适格者。”

张木子皱眉打断了琪亚娜的话，她深邃的黑眸紧紧盯住了慌张的少女。

“崩坏能不会凭空消散，如果真的有你所说的那个人，‘神’的降临就会再次发生，律者重现，万兽俯首。不过这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会有这样的人存在，琪亚娜？”

少女茫然地跪坐在鸟背上，她低下头，嘴唇轻轻翕动。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我必须阻止这一切，我不能让……灾难又一次诞生在我眼前！”

“琪亚娜！”

张木子伸手捧过少女苍白的脸，平视着少女不知所措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秘密，我……也并不想知道。可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现在，此刻，就在我们的脚下有什么东西会破茧而生！长空……不，整个世界都会为之动摇！”

她深深地吸气，眼神认真，“琪亚娜，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所说的崩坏能适格者是谁？可能堕落为律者的人是谁？该不会，就是你口中的芽衣学姐吧？”

乍然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琪亚娜涣散的神志终于清醒，她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似乎有着什么绝对不能说出的秘密。

“相信我，琪亚娜，现在，或许整个世界也只有我能帮到你了，帮到你的……芽衣学姐。”

良久沉默后，白发的少女终于抬起头，她蠕动着嘴唇，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

“谢谢你，前辈。”

她深深吸气，目光决然。

“在只有学园长和天命高层能看到的圣芙蕾雅学生绝密档案里记载了这样一句简单的话：一年前的长空市崩坏，第三律者在雷电芽衣的身上……疑似复活。”

第三律者，又名雷之律者、征服律者。

张木子一怔，一年前？那时候的她貌似满脑子都是退休和请假，正浑浑噩噩地游离在天命核心层吧？

没错，她好像确实听说过一件事。

据说天命高层认定第三律者在一场大崩坏中于某个普通女孩身上再度降临。而让张木子印象深刻的，却是当时的天命一反常态，竟然没有选择将少女连同灾难的萌芽一起彻底扼杀。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女孩后来没有被严密监管控制？没有被暗中抹除？没有被送入实验室给那些疯子研究？”

“她甚至进入了圣芙蕾雅，和你一起努力学习掌控崩坏能，立志成为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女武神？和那些同龄女生一起享受热情洋溢的多彩青春？”

黑发的女人猛揉眉心，扯动着嘴角。

“她是天命大主教的私生女？还是说教枢中心的那些老怪物们终于疯了！哈，那真是可喜可贺啊。放心，我会记得去他们的坟头前撒花，顺便在他们的墓碑上写下卒于作死】的悼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