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夜会很长。
思念无梦时,焦虑等待时,思绪万千时。
还有,疑窦丛生时。
巴川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织布机一样,在不停的转动,那是他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甚至已经无法控制,当疑虑丛生时,他心里像是有无数只手将条条蛛丝马迹和线索绣到巨大的画布上,不断引导他走向事实和真相,但玄武接下来说的,却让他无所适从。
“教主提到你的武功时,我才知道你竟然使得出玄空孤崖手和破风乱流。”
巴川不知道玄武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
“除了这颗铁珠我并没有看过你的出手,只知道黄麟伤在你的手下,但他的伤并不是你造成的,”玄武转过身看着巴川道,“甚至,那并不像是兵器所造成的伤痕。”
巴川不语,那伤痕确实不是他造成的,小懒雀本就是荒山野林中的异种,即使是在独角仙中,也是极为罕见,赤甲对角仙的名字更是三姐和她的师父所取,其到底从何而来难以溯源,这小虫通体赤红,体坚如钢,对角更是锋锐难挡,难得的是在三姐驯服后,极有灵性,所以巴川才能在屡次为人所制尤其是故意落败时仍能有恃无恐,只不过这只小虫子耐力极差,每次出现最多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要进入长眠,但这是他的秘密,除了三姐陆凌菲,几乎没有人知道他身上有这样一只异虫,即使玄武眼光毒辣,他也只能保持缄默。
玄武接着道:“至于你是如何伤到了他,虽有些好奇,但尚不至于让我和教主在意。”
巴川转头道:“如果我说,除了这两种武功的名字,我什么都没法告诉你,你又当如何。”
玄武冷冷道:“那是因为你自己除了名字,根本一无所知。”
巴川盯着玄武良久,道:“你说的不错。”
玄武道:“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知晓你对这两种武功一无所知。”
巴川道:“因为我的武功并不高。”
玄武摇了摇头道:“不是,也正因如此,更说明,你其实真的一无所知。”
巴川苦笑。
玄武道:“你师父,可能在当今世上,除了我们教主真的再无人识得,但他到底是谁暂且不论,所以先说说破风乱流。”
巴川蓦地想起自己当年偶遇那老人并跟随前往磬流山后,首先学的是迥然不同于江湖所见的轻功追风,但是据老人所说,他自小习得潜龙八卦掌,虽是掌法,却实际是内力,与老人修习的很多武功有所抵触,因此只能勉强修习一门轻功和一套暗器之法,日后若习有所成,也能更容易制人保命,所以在修习追风之后便学了名为“破风乱流”的暗器之法,只不过奇怪的在于,这老人告诉他,破风乱流用于暗器的手法仍然与他自小修习的潜龙八卦内功有一定的不容之处,用力过猛可能失控,而且此门功法不宜过于毒辣,因此不可用太过刁钻狠毒的暗器,所以巴川在磬流山开始用以修习的暗器是石子和树枝,到了六扇门之后,才托刑部打造了铁珠。
在第五年的某夜里,那老人忽的神情异常,颇有些追忆往事,伤怀哀思的悲怆,第一次和他聊起了一些家事,巴川便将他自小在河中被义父陆云峰拾得收养成人以及之后做了捕快的经历说了一番。
当时那老人也只是微微点头,并未多说,其实现在想来,那老人是颇有些异常的,但毕竟近十年过去,他也已经很难记得住当时的情景,只记得那夜之后,便传给他那一手点穴的功夫,但那老人忽的变得极为严厉和焦躁,逼着他日夜苦练不休,直至半年后才略有所成,只不过更怪的是,不论是轻功还是暗器手法及后面学的点穴,老人从来没说过这些武功的名称,只是在那夜之后,那老人才将传授的三门功夫的名称说出,但一再警告,无论何时,都不准将这武功的名称透露到江湖之中。
再然后,便碰到了钟离武云,想到此,他不由得泛起一丝暖意。
随之老人飘然而去,他和武云也惜别山中,虽然后来也经常回忆此处,但并未想过其中有何秘密所在。
今夜听玄武再次提起,才发觉当时的异常之处。
玄武并未注意到他一瞬间的回忆,说道:“破风乱流,严格的来说,并不是暗器手法,当然,也可以用暗器。”
巴川如果在平日听到这句话一定会不屑一顾,觉得完全就是一句废话,但此刻,他却好似隐隐感觉到了玄武要说的真正意义。
“甚至说,习得破风乱流,可以将任何的暗器都能巧妙使用,当世,可能也不会再有什么暗器手法能比破风乱流更加高明,因为它本身,”玄武说到此顿了一顿道,“是一种可以隔空伤人于无形、极其玄妙的气功心法。”
巴川能感觉得到玄武说这段话时在很仔细的斟字酌句,所以当他听到玄武用“极其玄妙”来形容时,也不由的想起,教主那句“只可惜,学了破风乱流,用的却是铁珠……还真的是暴殄天物”。
玄武接着道:“据传,真正的破风乱流,乃是聚气丹田,凝力于指,挥手之间,无形之力随指尖激射而出,力随心动,如刺如钝,修习巅峰之时,甚至可将激射而出的气力肆意变换方向或者消散于瞬间,可谓是收发自如,无形无影,破敌千万,无迹可寻,烈将摧石崩山,柔则拈花抚蕊,百丈之内,无所不及。但即使这样言述也难及其真正玄妙之十一,如此武功,你用来扔铁球,属实有些可笑,只不过这武功太过高深,并未有几人可真正习得,可见,你那位师父自然极为了解,索性让你以铁珠代替气力而催发,虽然可惜至极,但于常人而言,也已经是很难琢磨透的武技了。”
巴川听完这一番话后颇有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之感,当初修习之时,只觉得这门功夫奇怪的近乎诡异,不练拳脚,不练指力,只是让他每天寅时便起床到山峰之上静坐,修习呼吸吐纳,只不过与他一直修习的潜龙八卦心法完全迥异,可老人却能助他用潜龙八卦内力运行之法引导体内一股无形之力传导于手指,因此只是用树枝石子,扔出之后威力竟然也比江湖中惯用的枪镖、袖箭、飞剑、飞刺之类强了太多,之后进入六扇门使用铁珠,使用熟练之后,发现可以用此法牵引铁珠的旋转,即使在扔出之后仍能在铁珠相击制造出出人意料的变向招数,此刻他已经明白,为什么使用铁珠、石子甚至金珠的人江湖中大有人在,即使偶尔有功力深厚、悟性极强的人可做到一点脱手转向之法,但却始终做不到如他一般随心所欲,怪招跌出,不过是因为,这破风乱流本就玄妙。
巴川频频点头也将自己的如意珠出手之后仍然可相击变向及当时学艺的大致情景向玄武说出后,让玄武更加确信。
“至于点穴之法本就是一门需要极尽精确和悟性的武学,无伦是何种点穴之法,最妙的在于出手方式,最难的则在于破解之法,如果点穴法很容易被人破解,根本不配称之为武学,至多只不过算是浮于皮毛的粗劣武技,而少林三十六绝技中的拈花指、武当的飞云手和天绝峰的孤鹰喙,还可勉强算作自成一派,有所造诣,但也并非不能破解,但这玄空孤崖手,正如其名,运气于九天玄空,出手如孤崖横亘,不明其中玄妙的外人根本难以破解,究其根本,点穴乃是凝滞身体之筋脉穴位,使之阻塞其中不能畅流故而为人所制,但玄空孤崖手却反其道而行,并不为了凝滞某处筋脉,而是,一击之下,使全身筋脉愈加畅通,精血流速快于常态,但也不过瞬间便会使筋脉紊乱,穴位松动进而使得全身的穴道移位,故而身体难动分毫,可惜此法早已绝迹多年。”玄武说完不由得叹了口气。
如果说听到破风乱流的本源已经让巴川大为震惊,那么玄空孤崖手更是让巴川目瞪口呆,区区一指之下,竟能将人全身筋脉加速,穴道移位,还能不伤人命,简直如同神迹一般!起初这点穴法他用后发现旁人基本难以解开,只不过是以为无名老人这点穴法比较古怪,毕竟大多江湖中人都知道,中了少林的拈花指和武当的飞云手,一般的解穴之法也无法短时间内解开,只能听凭过去两天,由旁人疏导、推拿筋脉之后,方可逐渐恢复正常,所以他也并未觉得有何怪异,直到他为了救青鸦点了极多教众的穴道后,看到那教主竟然用和自己完全迥异的手法解穴才隐隐觉得有些怪异,此刻听玄武说后,才更加明了那教主说自己练的不够火候,如果真的将这点穴手修习的炉火纯青,一旦中了这点穴之法,几乎可以说是等同于中了唐门的毒药一样,基本无人可解。
巴川此刻不由得回想起学艺那五年的情形,一切恍然而过,似近在眼前,又似遥不可及,一些事情,无论如何都模糊如幻影,堪堪再难重现。
巴川忽然问道:“那老人还教了我一套轻功,名为追风,你可知道?”
玄武摇了摇头,随即他又道:“出去。”
巴川不解,玄武指了指窗外,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出去。”
巴川瞬间了然,轻轻跃出窗外,身体如同清风一般,在黑暗中兜了一个圈子,然后眨眼之间又钻了回来。
玄武道:“是不是真的有追风这门武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你的身法在几个瞬间有一点像是另一套轻功的模样。”
巴川道:“果然,如此啊。”
玄武沉声道:“只不过你的身法和我所知道的,好似同出一路,但又差别巨大,我所知道的那套轻功,叫千影断魂步。”
巴川沉默了片刻,让玄武和他一起跃出窗外,巴川走出大约五六丈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后深呼一口气,然后道:“这招一旦使出,我将全身疼痛欲裂,起码两个时辰内都动弹不得,所以,你需要看仔细些,这与刚才的身法有着云泥之别。”
说罢,巴川身形轻动,脚下不疾不徐的踏出三步后,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踏出两步。
玄武并没有眨眼,所以才觉得刚才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因为还在五丈之外的巴川,在那两步踏出之后,连影子都没看到,只感觉到自己的眼前一黑,仿佛目光被瞬间截断在外,然后恍惚片刻,便看到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眸和一张熟悉的脸。
那种速度和感觉,即使许久之后,玄武仍然记忆犹新,却想不起任何过程。
仿佛是超越了肉体极限之后的极限,他无法形容,但正是这种无法形容,让他确信,这就是千影断魂步,这一式,名为“断魂”!
巴川很想问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但玄武好像明白他想问的,只是说了一句话你最好,还是不知道的好。
巴川旋即身体一软便已经倒下,玄武也颇有些无奈,到底是那个人的武功,威力无穷,祸患也无穷。
玄武拦腰抓起巴川,又跃回楼上房间,因为青鸦已经在床上,只好将巴川暂且放在地上。
看巴川的表情便知道他正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双目充血,双腿不住的微微颤抖……
玄武过了良久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至于是否愿意,全在于你。”
巴川回过神道:“但说无妨。”
玄武沉吟片刻道:“你可否告知,你的内功心法练的是何门何派。”
巴川道:“并非门派,是为家传。”
玄武点点头道:“在江湖上,头脑很重要,心计很重要,总之,在江湖中,哪怕仅仅是想要活着,并不容易。”
巴川有些疑惑,不知玄武为何忽然这样说,但还是答道:“是不容易,而且,一入江湖,好像无论怎么躲都,躲不开。”
玄武道:“但是,有一点,你得承认,无论怎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其他东西的价值和作用会被无限的弱化甚至归零。”
巴川蓦地想起曾经,想起了那个练有邪功的端木影,当然也想到了钟离世家,这句话,也许不是绝对,但在很多时候,在绝顶高手的面前,确实很多东西都显得苍白为力。
玄武接着道:“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你的内功心法修炼要诀。”
巴川更加疑惑,虽然他并未和玄武交手,但他知道,即使以命相搏,他一定也完全不是玄武的对手,他问道:“知道这个对你很重要吗?”
玄武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嘲讽和期许,道:“对我并不重要,而是对你可能很重要。”
巴川更加疑惑,陷入沉默。
玄武忽然道:“我看得出,你并不是担心我窥伺你的武功心法,恐怕,是你的武功心法一旦告诉我,你的真正身份就可能暴露,我可以保证,无论你是谁,我都会为你保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反正,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只不过是希望,在这片凶险的黄沙,你能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巴川仍然不明白这些和自己的武功心法到底有何联系,但后面的这句话,震动了他的心弦。
这片黄沙,确实并不如自己初来时以为的那么平静。
“我是中原陆家的养子,陆家乃是武林世家,家传武功为……”
刚说到这玄武抬起手示意他不需要说具体的心诀,说道:“也许,我知道你是谁了,至于你练的武功,我也并不陌生,怪不得,那我也明白了。”
巴川的疑惑充斥在心胸中,玄武从问起他的武功心法开始,说的话全都让他如坠云雾,不明所以,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玄武看着他道:“明白为什么你的点穴和为什么你要扔铁珠了。”
巴川疑惑的看着玄武道:“为什么?”
玄武眼神有些怪异的,将刚才说过的一句话再次说了一遍:“这个,你最好还是不知道的好。”
巴川咧着嘴不由得笑但又因为剧烈疼痛而闭上了嘴,半晌才说道:“我差点都要信你了,但还是上当了,其实你只是为了套出我的身份而已。”
玄武的眼神中又露出一丝嘲讽般的笑容,说道:“陆家的潜龙八卦掌,也许曾经辉煌过,但就现在而言,不过米粒之珠,难放光华,我还未看在眼里,至于你的身份,我好像也明白了你来这里的目的。”
未等巴川说话玄武接着道:“可能正如你所说,没什么目的,只是想要当一个普通人。”
巴川默然点了点头。
玄武道:“至于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并没有兴趣知道,也没有那份闲功夫去考虑,我只是觉得,以青龙现在的状况,只有你能救他,所以我想帮你,或者说,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你能救他罢了,你也无需多想,我与你,如果将来在战场相遇,我还是会毫不手软将你除掉。”
玄武的声音又回到了那冷冰冰的状态,整个人也依然在黑暗中纠缠。
巴川道:“那我还是希望我们尽量不要再遇到了,你肯定不会想死在我的手里,我恰好觉得,现在活的也还算不错,虽然麻烦多了点。”
玄武道:“有麻烦,总比没有麻烦好。”
巴川道:“噢?”
玄武道:“只有一种人,永远都没有麻烦。”
巴川点了点头,无奈一笑。
死人怎么会有麻烦。
玄武沉吟片刻道:“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你首先要做的,是将潜龙八卦心法全都忘掉,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至少要在一段时间内,忘掉,并不是让你从此之后都不再使用,毕竟你已经修习了很多年,但你现在必须暂时将你最熟悉的潜龙八卦心法忘得干干净净,像是从来都没有练过,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巴川皱眉道:“然后呢?”
玄武道:“一旦你做到了这一点,就仔细回忆那老人教你修习破风乱流所说的口诀和要领,然后,在施展千影断魂步时,使出破风乱流,何时能将气力触及十丈之远,就算是小有所成,之后有何造化,便是天意了。”
巴川眼睛睁的像是铜铃一般哑着嗓子道:“这一招我施展一次就要死一样,你让我……”
玄武罕见的露出笑意道:“不需要你使出断魂,即使是真正的千影断魂步,也不可能做到每一式都如此可怕,你只需要按照你师父当年教你的诀窍,随心而动便是了。”
巴川顿了顿道:“我需要练多久?”
玄武道:“你练的这三门武功,与那些所谓的正统武学不同,那些门派的武功只要下苦功,脑袋没有毛病,练个几十年也都能小有所成,但你这三门功夫,全凭悟性和心诀是否正确,如果心法口诀正确,悟性低的,练到下辈子也不见得会练出什么门道,而悟性高的,一蹴而就也不是不可能。”
巴川至少松了口气,如果真的必须不停的施展这见鬼的奔狼暗袭,或者说,断魂式,他宁愿去死,其中之折磨和剧痛,实在是难以言表。
巴川苦笑道:“倒不是我妄自菲薄,我看我这样子,也不太像是那种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不然早就登峰造极当天下第一去了,还在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鬼混什么。”
玄武道:“我也没指望你能真的练出什么门道,因为这三门武功,当今江湖中人,本就知之甚少,而能洞悉其中奥义,修习巅峰,估计也没有人能达到了。”说完遗憾似的叹了口气。
巴川问:“那既然这样,我为什么非要浪费时间练这见鬼的三门武功,而且既然我师父这么教我,肯定有他的用意,也许当时告诉我的心法口诀也是会特意删减疏漏的,即使现在练下去也不见得会有什么起色,搞不好神功没练成,落个走火入魔七窍流血那可就真是赔的底儿掉啊,不合算。”
玄武道:“这个你倒是大可不必担心,据我所知,这三门武学,都是心诀为重,招式为轻,只要心诀领悟到一定境界,招式自然随心而发,无须拘泥。”
巴川沉思了片刻道:“可是,当年师父并没有教我很多心诀,只不过是几句听起来很玄妙的口诀,对于练功好似并没有什么作用,主要还是师父每日亲自演练招式,然后凝神运气依次练习,便是如此,而且招式也并不多。”
玄武意味深长的笑笑,心道:“招式若多,才是怪异,这反而更让人确信,果然就是他。”
“关键是,破风乱流几乎就是每天起个大早练习呼吸吐纳,只有你们说的这个什么玄空孤崖手和千影断魂步,还算是多了些细致的招式,但总觉得就是来来回回那几个差别不大的动作,只不过是一直都没办法做到师父那么炉火纯青而已”。巴川像是一下子又回到了曾经那段岁月,不由得感觉那一切都历历在目,仿若昨日。
玄武忽的转过身,对着墙壁,运指如电,在墙上用手指刻出几行字,刻完后道:“等你身体没事了,可以看看这几句心诀,至于能不能有所领悟乃至登峰造极便看你的造化吧”
巴川道:“这三门武功能不能练到登峰造极我不知道,但就算能把三门武功练到登峰造极,也不见得能多厉害,至少我恰好就认识一些人,里面起码都能抓出几十号人来,即便是单挑,都不见得能打得过他们。”
玄武眨了眨眼仔细看了看巴川,巴川瞅了他一眼道:“我还没疯,说的也不是胡话,他们还多次救过我的命,当然,我不能告诉你他们是谁,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玄武欲言又止,尤其巴川最后这句说完之后,微微点了点头道:“天下之大,能人异士多如黄沙,不少绝世高人隐匿尘世,不愿染指江湖纷争,倒也并非罕见之事。”
巴川叹了口气道:“是不是非得是高人才能隐匿,反正我这种不高的,想隐匿都匿不了。”
玄武冷冰冰说道:“也许等你哪天变高了,说不定就能匿了,运气好的话,匿到死也不是没可能。”
巴川煞有介事的砸了砸嘴道:“能收到你的这份祝福,实在让兄弟感动万分、铭感五内,若不是躺着,都要被感动到泪流满面了。”
玄武像是随时都要一脚踩在巴川的脸上,但还是冷冷道:“这位朋友实在客气了,如果你想流泪,我倒是恰好知道几种法子,随便一种都能让你痛痛快快的流上几天眼泪。”
巴川忽的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还没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救活他。”
玄武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法子。”
巴川的心忽的沉了下去,道:“难道真的没办法?”
玄武道:“教主曾说过,一旦被弑魂,魂死心灭,留存的不过是一具能呼吸的尸体。”
巴川道:“可是,他并没有死。”
玄武道:“是的,这就是唯一可能救活他的法门,你要告诉他,他还活着。”
巴川道:“他听不到。”
玄武道:“所以只能换一种方式,让他知道他并没有死。”
巴川道:“你以为我是观世音菩萨还是阎罗王转世。”
玄武道:“那你能做的就只能去挖土了。”
巴川不解:“挖土?”
玄武道:“把他埋了。”
巴川苦笑道:“你们到底是什么邪教,怎么会有这种见鬼的刑罚。”
玄武道:“是啊,可就是这种见鬼的东西,偏偏还有人信。”
巴川道:“你这话让你们那位更见鬼的教主听到,会不会把你也烧了祭天。”
玄武道:“我相信那烟火一定也很好看。”
巴川打了个哈欠,然后露出憨厚的一笑道:“嘿嘿,忘了说,你刚喝了我两百斤酒,吃了七八百斤肉,还有人参五斤七钱,鹿茸十三根,冬虫夏草一斤三两,是不是把账……”
未等说完玄武忽的说了三个字“我醉了”,然后便忽然像是消失了一样没了影踪,速度快的巴川几乎要以为玄武看自己施展了一次断魂便学会了一样。
别说是酒,他根本连水都没喝一口,不过这个理由找的也很妙。
原来他也是会笑的。
巴川当然看到了那眼里的笑意。
玄武走了,像是散入夜里消失了,他为什么来,巴川已经不愿意再探究,但至少,他隐隐感觉到了两件事
江湖,他终究是逃不开的
人生,又意外的开启了新的旅程。
地面有点硬,但并不凉。
砂石簌簌,风彷徨着窗,来回间仿佛不知停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