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上吹来的风代替了地上的风。

干燥的风来自天上，湿润的风来自不远处的摩季那河，这两种力量起了冲突，在这个夜晚争夺胜利者的奖品。

乌西亚走在前面，黎辞跟在后面，穿过黑暗的夜晚，执行着属于暴徒的计划。

来自命运的庇护已经结束，在冥冥诸神的注视下，乌西亚是黎辞，小罗珥仍旧是小罗珥，是一个活在现实世界过去，活在无常界梦中的影子。

天上的风刮得乌西亚身上的粗布破衣呼呼直响，也刮开了夜间的浓雾，将仓库区暴露在任何一个视线不错的人眼中。

仓库区的木头房子显露在他们的视野中了，几道铁丝网缠绕在栅栏上，有一人高。他们俩在栅栏上找到了一处缺口，缺口少了两块木板，上面的网也破了一个大洞。

这是之前他们进出留下的。

两人钻了进去，灵活得好像猴子。

“这边。”

乌西亚挥手，命运之河馈赠的复制品有着一模一样的能力，属于欺诈之甲的超凡感应向他指明了有人存在的地方。不同于死物的几团灵性虽然弱小却活力十足，映照在感应中，犹如黑夜里的萤火虫。

明亮，生机勃勃。

两人很快停了下来，一个比其其它木房子要大得多的仓库立在一排矮小的建筑中，喧闹且嘈杂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酒气和热气自门缝和窗户的缝隙中溢出，让空气中多了一股辛辣的味道。

这味道属于法列伦，摩季那河上游迦密市出产的一种烈酒，在王国北地诸多中层人士中，颇受欢迎。

小罗珥，”乌西亚转过头说，“和之前一样，人交给我，你待在外面。”

“小罗珥明白。”

黎辞演得很好，好像他是天生的演员。

乌西亚发动超凡感应，屋内的一切如三维立体图般映射在他的意识中，不说纤毫毕现，也算得上清清楚楚。

屋内有五个人，四个穿着属于艾尔托安保队的黑色制服，围在木箱子拼就的桌子上猜拳划酒，震得屁股下的木桶直晃，还有一个脱了上身，赤膊靠在窗子边抽烟，吞云吐雾。

两把腰刀靠在墙上，没有燧发枪。

他们和警察一样都要死，这是乌西亚迫使众人站在他这一边的筹码，人心难齐，非常时期有非常手段，贵族可不会听一群他们眼中的贱民解释。

乌西亚的心是黑的，因为这样一来必然有人伤亡，但贵族的心也是黑的，只有黑才能打败黑。

“这是梦境，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

“即使改变了也不会影响现实。”

乌西亚沉下心，推开了虚掩的门。虽然他是黎辞的复制体，是分身，受制于黎辞，但被完美复制的他，几乎也等于一个活生生的人，一具会思考的欺诈之甲。

门被推开了，第一个注意到乌西亚的是抽烟的人，他的脸上先是浮现出惊讶，而后是困惑。

“乌西亚？”

被他们扔到小木屋里自生自灭的濒死船工居然出现在了这里，还是一副完好无损的样子，这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那人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拿靠在墙上的腰刀，但是已经迟了，一阵风刮过，乌西亚的手捏在他的喉骨上，生生将其捏碎。

“你——”

剧痛使抽烟男的身体僵直，伸出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他一张嘴，血沫混杂着口水流出，双眼瞪大，只剩眼白。

“嘎巴——”

他死了。

直到尸体倒地，喝酒的四人才反应过来，乌西亚的速度太快了。

“乌西亚！”

四人抄起酒瓶，法列伦的瓶子是粗玻璃造的，是个打架斗殴的良好武器。

这是蒸汽机的杰作，虽然喝完后瓶子一般还需要回收，但不得不说，这样了不起的发明，比起葫芦来，确实要高端得多。

他们围了上来，醉醺醺的他们虽然酒醒了大半，但只看到同伴倒下结果的他们，下意识以为乌西亚是偷袭打晕了对方。

至于杀死，他怎么敢?

“不对！”忽然有人喊道，“你们看他的伤！”

这句喊话叫醒了众人，被打得濒死的人如今正生龙活虎地站在这里，这怎么看都不正常。

“你是谁！”

四人中最高的那个喊道，“为什么伪装成乌西亚的样子！”

“谁派你来的?”

“我当然是乌西亚。”

“别骗人了！乌西亚那贱民被打得半身不遂，哪里还能像你这样站着？”

“我不喜欢你，它很脏。”

一道影子飘了过来，影子伸出一脚，化作刚猛绝伦的一击，高个子被踢得飞起，撞在墙上，发出一阵“咔嚓嚓”的声音，而后自墙上滑落，红的黄的洒了一地，眼看活不成了。

“真恶心。”

剩下的三人中，两个慌忙向门外冲去，另一个红了眼，挥舞着酒瓶就向乌西亚冲来，这酒瓶若是落实，普通人定然免不了被开瓢的结局。

“心灵欺诈。”

挥舞着酒瓶的人很自然地在半路拐了个弯，冲向逃离的两人，一脚将一个踹倒，而后用酒瓶将另一个瘦的开了瓢。

红的，白的，一齐亮相，脆声的，闷响的，交错奏出。

欺诈之甲正在被复制体黎辞挖掘出越来越多的能力，这件史诗级宝器的真正威能，还有待开发。

凶手扔掉酒瓶，搬起一旁的酒桶，狠狠砸在连滚带爬向外跑去那人的腰上，而后扑了过去，抓着他的头发对着脸拳拳到肉。

血花四溅，惨嚎不断，渐渐没了生息。

杀人的凶手忽然顿住了，他转过身，用一对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黎辞，足足盯了七秒，而后惨然一笑，站起身来，一头撞在了承重的柱子上，软软倒地。

“小罗珥，”乌西亚喊道，“进来。”

一个憨憨的脑袋自门外钻了进来，将门推开，让冷风刮进，驱散屋内的酒气。

黎辞忠实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取一把刀，”乌西亚指着墙边被震倒在地的两把腰刀，“把他们的头割下来。”

“再剥几件衣服包好。”

“衣服要干净的，不要沾土。”

“是，吾主。”

黎辞挑了一把较新的，走向被乌西亚一脚贴在墙上的那名安保队员。

他的脖子比较细，好割，先用来练手。

前提工作结束了，待到和巴末汇合，召集所有奎林地的船工，找到戈比和他爷爷后，下一步计划就可以进行了。

黎辞不想继续和可能有的梦灵玩捉迷藏，在确保退路的前提下用暴乱逼它出来是第一目标，至于领导工人们翻身做主人只是第二目标。

但如果有条件，第二目标当然可以进行，黎辞并不介意当一次领袖，让喊出的口号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