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鸮已然听出袁烈语气骤变,他试探着问道:“敢问右司长意欲如何处置?”
“此事你办得不错。”袁烈不答他话,却徐徐转过身,背手而立,蓦然高声喊道:“来人!取我三尖刀!传令下去!马队戒备!”厅外自有执勤司卫接令而去。
“且慢!”铁鸮急道,然门外之人早已飞足远去。他急忙转朝袁烈,道:“右司长!此事属下尚未报予掌司知悉,未得掌司之令,岂能擅自调动黑衣马队?”
“事急从权,有何不可?”袁烈冷面斜瞥了他一眼。
大将军古震之子古夏涉事反诗,明面上,圣上虽下旨三司会审;暗地里,皇城司并廷尉府皆在搜寻古夏踪迹,欲将其先行暗中拿下。十数日来,皇城司这方追拿之责自然是落于司职刑狱的右司长袁烈身上,他带人不分昼夜,四处寻捕,竟一无所获。
袁烈是历钟山之围,皇城司扩编后提拔上来的年轻将领,他年岁上虽略大于金陵羽,但感念其知遇之恩,对于掌司交代下来的事务向来是不遗余力,雷厉风行。前番金陵羽交代,秘捕古府少主古夏,却不料此事行磕路绊,拖延至今仍是毫无结果,他心中早就急躁不安。不意今夜多留了份心思,竟收到了期许已久的好消息,实是欣喜若狂。袁烈急欲缉得古夏,好替掌司分忧解难。
“我等不如先行报知掌司,再行擒拿?”铁鸮还欲劝阻。
“掌司此刻正在台城都司内,待你报知,人早该脱逃了!”袁烈面容转怒,愠道:“那秦淮河畔屯街塞巷,鱼龙混杂,若不以马队封锁,必会让那姓古的小子趁乱逃匿!”
“但……”
“你休要多言!本司长自有调兵之权,但擒了古夏,少不了你那份功劳。”袁烈说罢,不再理会他,穿戴上甲胄,大步朝门外疾去。
“右司长可知那怡红雅居背后是谁?”铁鸮最后传来一句。
“任他是谁,胆敢阻拦皇城司办事者,格杀勿论!”袁烈声如洪钟,势同猛虎,头也不回的朝黑衣马队集结的校武场赶去。
“此人如此急功近利,胆大妄为,竟敢私调马队。他虽贵为右司长,统辖司狱,有出兵之权,但《梁律有载:擅自于京师中调动兵马者,罪同谋反!是故皇城司调遣黑衣马队一贯需报由掌司首肯。袁烈枉顾军令,已犯了死罪。我若知情不报,岂非从犯?”铁鸮独自留于厅上,越想心越凉,冷汗不由得涔涔冒了出来。
“不行!我还是早报于掌司知悉,免得事后被他牵连。”铁鸮垂头沉思良久,心中打定了主意,稍一运气,身形微晃,又化为一片黑影,瞬间不见了踪迹。
校武场上,隶属于右司统御的黑衣马队已经整齐待发,数百人马黑压压的一片,浩浩荡荡,井然有序。人马虽众却安静异常,便是马匹亦都一声不吭。
“出发!”
袁烈一声呼吼,扬鞭策马,急冲朝前,他身后马队犹如湖水顷刻间被烧沸,百马嘶鸣,声震四方,成群结队的随他鱼贯而出。马队飞也似得直朝秦淮河北畔街市疾驰而去,一路上扬尘避月,所幸此时早过了中夜,道上几无行人,若是白日里大批马队这般横冲直撞,非要撞倒踏死行人百姓无数。
袁烈率黑衣马队一路狼奔豕突,片刻便如飓风般直插到了秦淮河北畔街市。虽过了宵分,然此地毕竟有异于他处,仍旧是彩灯通亮。街上游人忽见恶名昭著的皇城司黑衣马队从天而降,竞相惊呼奔逃,混乱中摔倒、踩踏者无数,哭喊声此消彼长,人人尽皆视如大难将至;沿街商户匆忙驱客闭门,偌大且宽的一条繁闹街道,转瞬间便人去如空,只剩下满地狼藉。
“白子、乌丑!”袁烈勒马,高声喊道。
“在!”马队前方有两人应声出列。
“你俩带人给我把这条街前后巷口封死了,若是逃脱了一只老鼠,提头来见!”
“属下领令!”二人受命封锁街市路口,从马队中挑出数十人,然后背向而驰,白子向东,乌丑向西,各朝街头街尾两方疾驰而去。
“其余兄弟,随我合围怡红雅居!”袁烈高喊一声,长辫一扬,胯下黑马受到振奋,竟半立而起,接着便如离弦之箭般直插向怡红雅居,马队紧随其后,气势汹汹,威风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