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绝壁之上 海棠花海(1 / 1)盈门车前草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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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一线峡谷,翻过一道山梁,踏上一处险峻的崖壁,在一片平缓的山腰处,陡然闪现一片海棠树林。

隐隐幽香传来,海棠花正开,烂漫山花铺满地,红浪翻滚。

海棠深处,有一清浅池塘,左右夹于青葱绿水之间,这里花香鸟语,飞禽走兽穿梭自如,羚羊与鬣狗共舞,白鹭与苍鹰齐飞,野鸡追逐黄鼠狼嬉闹,灰兔拥抱小白狐同眠。

这里似乎是自然的天堂,动物们的温馨家园。

穿过海棠林,来到清池湖畔,远远看到一间木屋。

屋前有一篱笆庭院,院中有几株果树,一片翻新的泥土。有一青年,容颜绝世,一袭麻衣,手把茶壶,歇于屋前摇椅之上。

牧青山转眼四下里一看,透过一片浓郁的妖邪之力,看到繁华的背后,不过是一片荒草满目的烂泥地而已,于是会心一笑,慢悠悠走到青年摇椅边,眯起眼睛问道:“有一老友,长居此深山之中,为人英俊洒脱,常以欺骗无知少女为得,不知阁下可知道此人?”

玄衣青年懒洋洋啜饮一口清茶,略抬头乜斜的看了他一眼,不阴不阳的说道:“知道是知道,但深山险恶,劝你最好别去。”

牧青山听了一笑,随口道:“为何?”

“山中有妖怪,吃人!”玄衣青年睁着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他说道。

牧青山闻言却笑了,说道:“既然有妖怪,你为何在此地居住,不怕那被妖怪撞上吗?”

玄衣青年呵呵而笑道:“山野粗陋之人,无欲无求,何惧妖怪。倒是你这般青年人,精血旺盛,最易招惹妖邪。如果再有那么一些贪婪希求之心,便极容易给妖怪可乘之机,不知不觉着了妖邪的道法,一命黄泉。”

牧青山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之色,好笑道:“我不过寻一暌违老友聊聊家常而已,何谓贪婪希求之心?”

玄衣青年微眯了双目,深深吸了一口气,指了指前方一片原野,满面陶醉的说道:“看那里!”

牧青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一株株抽着迷人花穗的九节菖蒲掩映在繁花之中,如同初出茅庐的舞女,微风之中,半掩眉目,翩翩起舞。

“多美的花儿呀!”玄衣青年用饱含深情的语气说道:“世人皆以为这些花儿是无情之物,可以随意采撷肆意蹂躏,在日光下曝晒,在冰冷的药杵里揉搓,在沸水中反复熬煎。或制成冲剂拌着汤汁送服,或揉成药丸直接吃下,或弄成膏药贴于污浊皮肤之上,他们不仅杀死她们,而且进行无端冷酷的摧残。但于我却不同,这片花草伴我成长,当冷风袭来,零落的枯叶会化成养料滋养我,小小的绒花会化成无边尘埃温润我枯寂的心田。”

玄衣青年怅然一叹,目色迷离,仰望虚空道:“她们是伙伴,是朋友,是亲人,更是长者,供养我,陪伴我,安慰我,提供我适宜修行的肥沃环境。而你们,这些贪婪的外来者,肆意采摘,无情破坏,你们才是妖邪,万恶的源头!”

他陡然面目狰狞,双目忽然变成豆粒大小般黑魆魆的圆球,闪烁着森然寒光,冷冷的盯着牧青山道:“沉睡吧,陷入我的梦境世界,那里将会有你无法到达的梦寐之地,你将在那里长眠,并因此达到永生!”

牧青山眉头一皱,感觉脑袋忽然被针扎了一下,刺痛的厉害,紧接着,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副画面,在漫天雪花中,一位高大威猛,身披紫色战甲,浑身肌肉虬硕的男人笔直屹立在凛冽朔风之中。

男人散发披肩,手持一把红缨长枪,腰悬一把精钢利刃,鲜血顺着他的胳臂以及裤脚滴落,洁白的雪地晕染了大片血红。他目光狰狞,睥睨四方,仿佛从地底深处爬出来厉鬼阴魂。

……

男人最终转身而去,雪地里留下了一个在襁褓里呱呱而泣的婴孩。

这男人的面孔于牧青山而言,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记忆以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熟悉的是,这男人除了出奇的高大魁梧外,脸型轮廓眉宇之间,分明跟他有七分相似。

于是他忽然明悟,这个如厉鬼般的男人,便是他的父亲。

牧青山心中闪过一抹无言的哀伤,随后甩了甩头,将这些无聊的画面甩出脑海,笑而低语道:“你这妖邪倒有几分天赋道行,居然能够用幻术影响我的思绪,帮我追寻那些早已遗忘的记忆画面。”

玄衣青年闻言豁然变色,骇然道:“我的幻术自达道境,已经几近真实,可以对人进行真正的精神攻击,而你却没有丝毫影响,你你你究竟是何人?”

牧青山憨憨一笑,从容自腰间抽出劈柴斧头,腼腆的道:“在下一区区樵夫而已,奉家师之命捉拿你回去,小泥鳅,为免动起手来,哥哥不小心伤到你,乖乖束手就擒吧!”

玄衣青年闻言神色一怔,却不明白哪儿得罪了这等强者,双目一转,忽然长身而揖,恭敬的说道:“道友修为高深,在下自愧不如,只是区区山野之人,自出生开始至于化形悟道,从未离开此深山,也从未做过有违天和之事,却不知怎会得罪了您的师父?”

牧青山呵呵一笑,低声道:“你这泥鳅也算狡猾,也罢,为了让你心服口服的被我拿下,便让你看看这个!”

说着,他左手一挥,陡然凭空幻化出一副亦真亦幻的图像,图像所显示之人,正是静儿的姐姐安细叶。

玄衣青年见状大惊,未料到此女被自己夺取本源之力后却依然活着,又不知如何被那等强者收留,以至于派个实力高强的徒弟打上门来。他自知实力远非对方一合之敌,慌忙摇身一变,化为巴掌大小一只泥鳅,一甩尾巴,钻入脚下烂泥之中不见了踪影。

“呵,果然是个小泥鳅,真是滑溜的很啊!”牧青山尽管时刻提防他逃脱,却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滑溜,一不留神就让他转身溜了。

面对如此汪洋一片烂泥塘,一时之间,真不好将它给找出来。

……

深山石头路,杂草荆棘之中,一老者年人缓缓而行,他们步履稳健,不为坎坷荆棘所阻。

“诸葛先生的内劲绵延不绝,怕是近乎道的境界了吧?”柳昉一边信步而行,一边不无慨叹的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老者一眼道。

诸葛观石微微一笑,飘逸的衣衫在荆棘花丛间摆动,片叶不沾身。他捋了捋花白胡须,微微颔首道:“区区老叟我习武一生,到了这把年纪才隐隐触摸道的境界,惭愧,惭愧!”

柳昉却多少有些羡慕,颇为感慨的说道:“我等凡夫,未经名师指点,大多数时候,碌碌一生也不过一介凡尘而已,能够隐隐领悟了道的境界,多少也死而无憾了。”

诸葛观石也跟着慨叹数语,话锋一转道:“如我这般,对道虽然隐隐有所感悟,但半只脚已踏入黄土,未来已没了指望,似你这等年轻有为,如能更进一步,前途大有可期,若因缘际会,或许能够得觅仙缘,寻求长生也说不定。”

柳昉闻言,哑然失笑道:“仙缘缥缈,众生如蝼蚁,我哪里敢奢望长生?”

诸葛观石点头认同道:“可叹我等,一生追求武之极致,然而武道无尽头,生命却有穷尽,我等皓首白头所追求的,不过虚妄而已。”

闲谈数语,二人均皆沉默,良久后,柳昉忽然双目一眯,勃然变色道:“前方一线天峡谷内,有巨石阻路,似有人在故意作怪。”

诸葛观石也早已注意到前方道路为巨石所阻,不觉皱眉深思道:“各方宗派大约都已陆续到来了吧?不是早有协定,大家同力对付妖邪,仙草共分之,如今竟然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想要从中作梗不成?”

“既然有人作怪,想来是打算独吞仙草了。我们要尽快绕过这里,迅速赶路了,否则此来,怕是要无功而返了!”柳昉面色深沉的说道。

“除了这一线峡谷,还有没有别的路可通妖邪之地?”诸葛观石同样面色沉重的询问道。

“有是有,但既然有人在此地设了路障,别处定然也设了路障,我们即便另寻他路,多半也是行不通的。”

“可恶,难道有门派自大到,认为可以单独对付妖邪不成?”诸葛观石显然颇为愠怒。

柳昉则神色阴沉,思量片刻,猛然一凝神,果断的看向诸葛观石道:“诸葛先生,穿过这片峡谷,转首翻过一座山头,大约就到了妖邪之地。如果我们走左边山崖,或许可以径直到达妖邪之地。”

诸葛观石仔细审视了他所指的那片山崖,见到山壁巨石突兀,极其险恶陡峭,不由说道:“以我二人实力,那绝壁不能说无法攀登,但其过程势必困难重重,贸然而上,恐怕短时间内也无法达到目的地,如果耽搁的时间长了,仙草怕是早已被人捷足先登。”

柳昉转首凝视了诸葛观石片刻,默然说道:“先生了解的,我本无意采摘仙草来增进修为,但是小女病危,急需一株仙草作为药引。”

他忽然躬身揖礼,郑重说道:“我愿助先生一臂之力登上绝壁,只是那绝壁险恶,我助你之后势必力竭,无法继续前进,只恳请先生,若得仙草有余,必赠我一株以救小女于危难。”

诸葛观石倒未料到他突然如此郑重其事,沉吟数息,怅然而叹道:“我与贤弟忘年相交,虽时日不长,但相交当算莫逆。我老了,气血衰枯,即便临死悟出了道也于事无补了。我深知,仙缘于我依然无望。此来鸂鶒山寻求仙草,不过为了心中那一丝无法释怀的遗憾而已,我知道的,这里的仙草于我而言,已经无有裨益。我只是不甘心而已,罢了,还是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登上绝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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