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容稚雪拒绝。

本质而言，部曲还算是很强硬的性格，自顾自将血雾收拢。稚雪的表情扭曲，双目渗出血泪，红瞳也随之变浅，露出暗淡的金色。

即使如此，她还是没有屈服，咬着牙，挤出最后的气力，高声嘶吼道：“童鬼！”

明白老师作出决定后，就轻易不得更改。她想要表现出让老师也不得不侧目的力量，或许能令其改变心意。

有些事情，不只是老师一个人要承担的，也可以适当地让她分担些。当初毅然决然离开，老师肯定有苦衷，只是没有对她讲清楚，就不告而别。

实力上的差距无从弥补，她想要跟上老师的步伐，没有更强的手段不可能做到。所幸她运气不错，新近获得顶级的宝物以太。

只要握在手里，即使是老师也无法对她作出拒绝的姿态，应该会欣然同意。与乐观的她不同，童鬼从始至终充当安静的旁观者，生怕引起部曲注意。

传中的稚雪的老师，那位深红魔女，可是疯癫到以一己之力，生生屠灭整座城市的存在。还不是依赖魔法，而是徒手撕裂她见到的每个人。

据传闻，那座城市现在还是个空坟，只能浓到化不开的血色侵染大地，偶尔夜色阴暗之时，还能看到血舞蔓延，从中有模糊不清的扭曲黑影游荡。

惨嚎。

没有任何生灵敢靠近，不信邪的也被那些饥饿的亡灵撕裂，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再也没能回来。所以，童鬼正在犹豫，是站在稚雪那边，还是站在部曲这边。

肯定是站在久负盛名的深红魔女身边胜算更大。但是她残忍无度、喜怒无常的性格，就算他不断示好也未必能保存性命。

相反，稚雪虽然同样是疯癫，但是大多数时候都能讲些道理，他能活下去的几率大增。考虑万全后，童鬼不再犹豫，手握成拳捶打胸口，作干呕姿态吐出一块红宝石。

依照计划。

看上去，正是无数人苦苦追求的以太。

未作半分留恋，他将红宝石高高掷起，扔向稚雪所在的方向。相较特殊体质，童鬼的战斗力微不足道，就算是普通人都能轻松将其制服。

但是失去绝大多数战斗能力的代价，就是他高到不正常的生存能力。无论是火烤还是冰冻，只要他还想存活，就能继续存活。

家族中少有的异数，也正是因为觉醒的特殊，他才能从那场惨案中幸存。不仅仅是物理伤害，还对魔法有良好的抗性。隔绝魔法影响，若仅用探测魔法肯定是寻找不到。

只有用魔法影响的世界变化，纯粹规则层面才能伤害到他。但伤害仅仅是伤害，只是这种程度，却也无法真正的杀死他。

除他自己以外，无人能终结其生命。

可这不代表无敌，也不意味着他能横行世界。有许多简单的方法对付他，因为状似孩的薄弱战斗能力，只要将其轻松制服后，添加许多限制手段囚禁即可。

甚至拷上沉重的铁球，将他沉进大海深处。童鬼终究会在漫长的、无法挣脱的幽暗恐怖中彻底崩溃，最终死去。

权衡利弊。

可惜他拼尽全力扔出的红宝石，因为其力量的贫乏，造成飞行距离很近，半空中划出短的弧线就要坠落。

停下。

被血汇聚而成的，舞动着的细碎锁链钩住，送到部曲手心里。她看着这卷起诸多波澜的红宝石，平平无奇，无甚特别，仅仅普普通通。

“以太？”她笑道。攥紧拳头将其碾成粉末，张手任其随风飘散。毫不怜惜，就算以太确实存在，她也容不得其继续存在。

所有魔法造物，都是对秩序的扰乱，会将世界拉向毁灭的终末结局。还剩下不到千年的安稳时日，她不允许任何魔法干扰，将不多的期限进一步缩短。

何况这并非以太，只不过是伪装得极为高明的红宝石。作假手法非常高明，应该还是个老熟人。看来是有人不听劝告，执意要用魔法谋求利益，那么她也无需再怜悯。

头痛。

与世界走得太近就是如此，处处受限，稍有动静就会被紧紧关注。其性格算不得友善，相反还有些过于心眼。她仅仅是趁着封印魔法之际，顺便让世界多沉睡些时日，最好是直到毁灭也别醒来，免得到处掀起战争。

不出所料，此举让世界对她颇为挂恨，稍有机会就要出来拉扯，逼迫她也要跟着沉睡。因为其主体已然沉眠，剩余力量不多，但是权限极高，所以部曲对抗得很费劲，也没有必要。

本就该随之沉睡。

因为精通魔法，她的一举一动宛如魔法之代言人，呼吸间就能使得魔法高涨，混乱四处滋生。沉睡有好处，能稍微让世界毁灭推迟些，让另外的她能享受平静生活。

可惜连这都要成为奢求。感受到世界的变化，有些人不甘心就这样腐朽，要利用魔法打破宿命，连番折腾让世界都有片刻清醒。

站立在波涛中心，她就是一切的关键。魔法由她沉寂，自然也能由她兴盛。部曲的大脑高速运转，已然定下计划，然后闭上眼睛。

血雾渐渐稀疏，都回流到部曲体内。稚雪双目泣血，苦苦坚持着，突然失去支撑倒地。她抬头看到血雾散去，看到老师闭上眼睛，随即露出惨然笑容，庆祝来之不易的胜利。

最终归结于老师的怜悯，稚雪爬起来走到部曲身旁坐下，将其头颅温柔地枕到大腿之上，让老师能睡得更加安稳些。

至于自身的伤势严重与否，她并不关心。

就算红宝石被捏碎，稚雪也没有注意，那本就诱饵。现在，她的全部心神都牵连在老师脸庞边缘，抚摸着其稍有成长的身躯，笑容越来越盛。

无法自已。

离远些的童鬼看到事态平息，也缓慢地站起来，走到稚雪旁边问道：“我们继续吗？”

“嘘…”稚雪将食指放到唇边，让童鬼保持安静。她可不想惊醒老师的安眠，然后轻轻地摇摇头，表示放弃举行仪式。

暂时。

看到稚雪的表态，童鬼耸耸肩就向着楼梯间走去，他半点都不想留在这里当电灯泡。胃部如同灼烧，虽然魔法渐渐沉寂，但是体内的以太还不安分。他得赶紧去买些抗酸剂来吃，才能保证不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