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还是复活了!
我可怜的社会主义价值观差点魂飞魄散,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力扣上保险箱,可是它的一部分躯体处在保险箱外,保险箱没扣上,反而夹住了它的身体。隔着一层厚厚的金属,我都能感觉到它的身体软绵绵的,在被夹住的一瞬间,底下密密麻麻的白牙一下子伸了出来,紧随而来的是一声让人难以忍受的尖锐叫声。
那叫声像是玻璃互相摩擦产生的高音,令我的头皮一阵发麻。
“嗤”地一声,于福海踩了个急刹车,我的脑袋毫无防备地撞上了前车座,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几分,那东西没有缩回去,反而趁机又向外伸出了一点,吓得我用力捂住,回头一看,从后车镜能看到那些警察都回过头来了。
“开你的车!”
我喊了一声,于福海又来了个急加速,看着后面的警察离我们越来越远,我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一低头,刚松懈的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这东西爬出来了,怎么给它弄回去?”情急之下我急忙问于福海。
“塞回去啊!”他一边开车一边往后看,把车子开得晃晃悠悠的,我心想怎么塞?用手塞吗?光是看一眼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别提用手碰它了!
我正犹豫的功夫,于福海急了,骂道:“你怕个屁,它又不能吃了你!”
“它差点就吃了你!”
被这东西勾住,不死也得脱层皮,在容器还没破裂前,我听到的声音就是它勾玻璃的声音。虽然这容器不算厚,但是能把它弄碎,肯定得有很强的力量。
“来帮我。”
我见离那些警察已经很远了,就向于福海求助,他一掉头,顺势把车开进一个胡同里停下,回过身来:“怎么帮?”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塞回去啊!”
于福海一脑门子冷汗,为难地说道:“我、我是叫你塞回去。”
这不靠谱的死秃子轮到自己就害怕了。
“你给我按住!”我小心翼翼地把保险箱递给于福海,此时还能感觉到这东西正在一点点向外拱,而且身体越来越扁平,已经拱出来一部分了,我怀疑如果它后背没有于福海的头发拖累,就能轻而易举地供出来。
于福海颤抖着手总算把保险箱接了过去,咬着牙按着,我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可用的东西,索性就脱下鞋,拿鞋头对准了怪物裸露在外的躯体。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见于福海点头,我开始喊:“一、二、三!”
我照着怪物爬出来的躯体就是一鞋底子,在它尖叫着抽筋的时候又喊道:“开!”
于福海打开保险箱盖的瞬间,我把鞋头对准了它后背扭曲的头发,一鞋头给它塞了回去,也永远地告别了我的大头皮鞋。
连带着我的皮鞋,于福海把保险箱盖子合上了。然而,还是有一些发丝裸露在外,被夹在缝里。
于福海长出了一口气。“怎么回事?它真的活着?”
很明显,就是这样的。一个泡在福尔马林里两年的生物,没有空气,没有食物,只有剧毒的甲醛和它作伴,可它还是活着。
我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生物存在。
我说道:“我感觉,咱们要困不住它了。”
于福海说道:“我有两只鞋。”
保险箱的内置玻璃容器已经破裂,幸好保险箱是金属制的,可是里面的甲醛已经不剩多少了,如果一不小心再次打开,就不是现在一只皮鞋能塞回去的了。我甚至怀疑,它会不会借助头发撑起的缝隙从保险箱里挤出来。
我拿衣服擦了擦脸上的福尔马林液体,急切地想要找个地方洗一洗。
于福海见我不说话,又问我:“它以前没这样过吧?为什么突然这么活跃了?”
“我把它埋进地里了,你问我我哪知……”说着,我灵光一闪,眯着眼睛把头探出车窗感受了一下外界的高温,说道:“可能是跟温度有关?”
一开始它是被埋在土里的,我拿出来之后,就立刻带着它去找于福海。就是那个时候,我发现它不再缩成一团。
是温度上升的缘故,导致它从休眠中复苏了吗?这两天一直奔波,路上越来越热,到这里就温度已经快三十度了。
我摇了摇头,“别管跟什么有关,它现在复苏了,咱们得想个办法,尽快找到陈辉。”
于福海仰着脖子想了想,说道:“刚才我听那帮警察说抓到了偷猎者?”
我用手机上网搜了一下,没搜到,可能是还没上新闻,这地方由于山里的珍禽野兽比较多,抓捕偷猎者的事情并不少见。
身上的福尔马林味道令我很不舒服,我说道:“先找个地方,我需要冲一下,你去打听打听偷猎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约定好后,我就找了个宾馆,洗掉了身上的福尔马林液体,这期间,于福海多方打听也摸清了事情的大概。
六天前有一批偷猎者被抓是真的,据说是有人通风报信,遭到警方的围剿,但还是放跑了几个偷猎者。
具体地点就是在这座城里,那几个跑掉的偷猎者开着一辆货车,专门往偏僻的地方钻,直到开到距离不远的乡下一个村庄外的水库,再也没有路了,他们丢下车,就闷头进了山,在警方的追踪下,被逼进了原始森林。
两年前于福海走进的山脉就跟那片原始森林连在一起,在更深处的西边。
警方正在调动人手进行大范围的搜捕。
偷猎者进行盗猎一般都很隐蔽,轻易不会被人发现,这一次警方没有找到盗猎的赃物,也就是说这帮偷猎者正在准备阶段就被发现了。而他们出事的时间是在六天前,罗玉堂带着信来找我的时候。如果他现在还是一个带路人,那么就是有人故意趁他不在的时候报了警。
尽管没有任何端倪,但我还是在想,会不会是陈辉干的?
我压下心头的疑虑,事到如今,除了那封信之外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陈辉还存在,凡事只靠想象没有任何用处,但唯一的线索正摆在面前,我不得不尝试一下。
当天,我们就开车去了事发地。
一路上于福海就抱着我的手机玩。
乡下的水库边还停着好几辆警车,这一次搜捕偷猎者的行动和两年前那次不一样,因为逃跑的偷猎者携带了枪支,他们在逃亡过程中,还射伤了一名刑警。鉴于这帮亡命之徒的危险性,警方没有组织附近的村民参与搜捕,而是封锁了这片区域,远远望去全都是全副武装的警察。
我跳下车,远远的看着水库上的警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从这一情况来看,那帮偷猎者成是跑不掉了,除非,他们打死不出山,一直往西逃进无人区。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罗玉堂的脸来。
这批偷猎者会不会从这片原始森林穿过去,前往那片山脉呢?
不太可能。
这批偷猎者被发现的时候罗玉堂在我那里,他们仓皇之间逃进森林,从时间上来说罗玉堂是不可能跟他们在一起的,也就无法给他们带路,云贵高原地形复杂,想要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穿越广袤的原始森林到达那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有其他的带路人。
没有办法获取到更多情报,在这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我就准备先回城里再说。就在这时,于福海拉开车窗探出头,把贼兮兮的眼睛眯起来,笑出了满脸皱纹。
“老弟,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没有心情跟他扯淡:“有什么事赶紧说!”
他一看我不配合,就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把我的手机从车窗递出来,说道:“这是警察抓那些偷猎者的时候一个路人抓拍的照片。”
我拿过来一看,是一群人逃跑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大街上,货车已经开了起来。其中有三个人吊在车厢后面跟着跑,估计是想要爬上去,一个人在车厢里伸手接人,就是这个人在照片定格的瞬间抬了头,被拍到了脸。
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下巴留着浓密的胡子。但尽管变化很大,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陈辉。
他真的就在偷猎者的队伍里!
“哈哈!小老弟!”于福海兴奋地大笑起来:“救他?这不是混得风生水起嘛!”
我照着于福海的秃头拍了一巴掌,“你被警察这么抓叫风生水起?”
看到陈辉的脸,悬在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可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兴奋。
他的处境果然跟我想象的没多大差别,但看起来不是被挟持,而是加入。
难道,陈辉这两年一直在偷猎者的圈子里?
还有,于福海告诉我他失踪前带走了那本浸血的笔记,这么一想的话,陈辉不就成了带路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