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偷猎者不是被逼近山里,根本就是冲着这里来的。
他们原本恐怕不是想在这里进山,但因为被警察追捕,迫不得已之下选择了这里进山,在前往目的地时顺便摆脱追捕。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那片山脉。
“于福海。”我说道:“咱们回去。”
“啊?”于福海瞪着眼睛问道:“咋了老弟?陈辉不就在这里吗?”
我习惯性的用手指敲打着车身,一边思考一边说道:“这批逃脱的偷猎者进山的时间是六天前,看情况警方一个没抓到,肯定就说明,偷猎者往原始森林深处进发了,他们要穿越这片森林,到那里。”
“哪里?”
“你带回这只怪物的地方。”我指着车后座的保险箱,说道。
于福海也回头看了一眼,“你是说,他们还要去?”
“就跟两年前发生的事情一样,不过偷猎者换了一批人而已。”我说道:“你不是说过吗,带路人非常熟悉那片山脉,肯定去过不止一次。”
于福海一脸的严肃:“你怎么回事小老弟?罗玉堂不可能跟他们在一起,除非他会瞬间移动。”
“陈辉。”我说道:“带路人那本笔记,被陈辉拿走了。”
于福海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光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带路人是陈辉?”
我迫切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陈辉失踪两年毫无音讯,混进偷猎者的队伍里当带路人,如果单单是想得到这只怪异的生物,在他失踪之前,不就已经得到了吗?
肯定是笔记里藏着另外的内容,他们要找的不单单是这只怪异的生物,而是某个地方。
这只怪异的生物诞生的地方。
心里的大石头虽然放下了,但被压着的心却也跟着躁动起来。我搓了搓手,看着远方茫茫的山林,忍不住感慨道:“这人呐,就是贱。”
“你是挺贱的。”于福海把头从车窗收回去,问道:“怎么着小老弟,你也想去?”
我打开车门,上了车,斜着眼睛看了眼于福海。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带着股陶醉般的宁静,我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这么宁静的表情,除了我第一次见他,他假装痴呆的时候。
“我们没有带路人。”他说道:“虽然我去过一次,但是黄昏才进山,没一会儿天就黑了。那天又下暴雨,我根本不知道到过哪。”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带路人,有现成的一个。”
于福海也不傻,马上就听出了我的意思:“你可得想清楚了。”他说道:“陈辉的警告信里让你立马跑,就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让你离罗玉堂远点。那家伙不光是个偷猎者,他可能还是个杀人犯。”
我心里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呵的冷笑一声:“你一说罗玉堂还活着,我心里就明镜一样。小老弟,你只是道听途说,老哥我可是亲身经历过。”
我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于福海表面上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心里竟然这么明白,“你不怕他找你吗?”
“你以为老哥我为什么这么痛快就答应跟你走?”
我心说他妈的,我还以为他是出于对陈辉的情义,没想到原来是出于躲避罗玉堂。
“不过。”于福海话锋一转,拍了拍旁边的保险箱:“咱们有这个,倒是可以跟姓罗的掂量掂量。而且,我也有点忘不掉那个地方。”
他依然如刚才一样目视着前方,忧郁地像雨中孤独的旅客,“我总感觉,我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那个地方。”
保险箱在轻微抖动。于福海激灵灵地缩回了手:“他妈的,这玩意又动了!”
这个怪异的生物也是个问题,陈辉的警告信里只告诉了我远离罗玉堂,却没有告诉我要怎么处理它。
但他在警告信里告诉了我他的位置。如果他早就计划好了趁罗玉堂不在的时候,用报警的方式把这批偷猎者逼进山前往那片山脉,那么他也应该知道,当我来找他的时候,他早就不在这了。
我看着颤动的保险箱,摇了摇头,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咱们不找罗玉堂。不过,咱们得带上它。”
我怀疑,陈辉告诉我位置的原因,就是想告诉我他要去那片山脉。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他的目的地呢?是不是想让我把这只怪异的生物带过去?
于福海说道:“不找罗玉堂?我可得告诉你啊,我带不了路。”
我回道:“不用你带路。”
两年前搜捕偷猎者的调查结果,应该还保留在当地警局的档案里。这起案件对警方来说并不是什么机密案件,我能通过现有的关系搞到手。这样一来,就可以确定当时他们搜捕的范围,以及死去的偷猎者的具体地点。
这样的话,要寻找的范围就不会太大,我们至少可以试试运气。
跟于福海说了一下,他就说,这也行。于是我就带着于福海回了家。
我又联系了在警局工作的朋友,向他索要当时的资料,他还问我为什么对两年前的偷猎者这么关心,看来拍到陈辉脸的那张照片并没有引起重视,陈辉的身份还没曝光,否则,这边的警局应该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我说就是有点好奇,他就让我等着。趁这功夫,我翻到外卖小哥的电话,给他打了过去,把店里的钥匙拿回来。
就是卖我没电瓶的电瓶车的外卖小哥。
我顺便问了下我走之后的事情。
外卖小哥跟我说,我走之后,我店里的那位客人又在店里呆了一会儿,挑了一件鱼竿走了。我问外卖小哥他付钱没,小哥说没有。
还他妈黑我一鱼竿。
因为我最近没有跟熟知的朋友和亲戚联系,也不知道罗玉堂会不会蹲我,所以就一直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拿着钥匙回店里,顺便检查了一下店里的商品。
妈的,我最贵的鱼竿被拿走了。
罗玉堂什么都没留下。
于福海在我的店里逛了两圈,最后一屁股坐在柜台上,脱下鞋子甩了甩发臭的脚,用一副羡慕的口气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有钱人呐。”
我随口回道:“我爸妈有钱。”
“原来是个败家子儿?”
“我虽然没光宗耀祖,但是也没败过什么家。”
我把店里的电脑打开,调出监控摄像,找到罗玉堂来的那天的监控。当于福海出现在监控录像里时,我还没有说话,于福海就说:“他就是罗玉堂。”
陈辉的警告信最后让我一定要记住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只是因为要凑最后一个字,所以顺手写的比较通顺点吗?
监控录像正好播放到了我看完警告信之后,就算从我自己的角度来,我脸上的表情都不大对劲,想想自己还真沉不住气。
罗玉堂肯定也发现了,但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表现,直到我离开之后,他又像是个客人似得逛起店,这期间外卖小哥一直在门口蹲着。
没店主的店怎么就逛得这么起劲?
“奇怪啊。”这时候,于福海就凑过来嘟囔了一声,一股臭脚丫子味儿熏得我想吐,就快进录像准备一口气看完。
罗玉堂挑选了一会儿,最后拿了根最贵的鱼竿,走出了店。在走到店门口的时候,他还停下来回头看了眼,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摄像头。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我有一种他此刻正在某种地方盯着我一样的错觉。
之后他就离开了。
我刚打算关掉,于福海忽然喊道:“等一下!你往回调调。”
我受不了他的臭脚丫子味儿,捂着鼻子走到店门口打开门,说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赶紧爬过去摆弄起来,我靠在店门口,抬头看着夜空,感觉什么东西都处在云雾里一样,没一样看得透彻。
“怎么回事?小老弟,你这监控不是开了美颜吧?”
我差点气笑了:“你家监控带美颜的?”
“不是,我怎么觉得……”回头一看,于福海正摸着下巴,脸抽得跟嫣过的茄子似得:“罗玉堂怎么这么年轻啊?”
监控画面定格在他走出店门时回头的那一瞬间。
“年轻?”我问道:“他多大?”
“具体不知道,不过两年前看起来有四十多岁吧。”
我指着屏幕说道:“顶多三十。”
“所以我说,不对劲嘛。”于福海挠着头,“他肯定没有这么年轻啊。”
“发横财保养了吧。”我心不在焉地回道,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见是警局的朋友的回信。
已经把资料发给我了。
我把于福海弄走,关了监控视频,将手机里的资料导入进电脑里来。
这里的资料非常详细,从事情的发生时间、地点、天气、甚至连当时组织搜山的队伍人数都有标注,当然,我想找的资料也在里面。
我一页页筛选有用的信息,在最后几页,还留有当时在现场拍摄的死者照片。
这些照片一共有十几张,都是从各个角度拍摄的死者死后的现场,清晰得令我有点不适应,于是浏览的速度就加快了些。
因为实在是有点吓人。
于福海又凑过来跟着看,我快速往下翻,忽然间,一张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张照片拍摄的是一具睡在睡袋里的尸体。
恍惚一瞥间我就觉得有点奇怪,于是停下来,双击放大,当看清楚之后我差点叫出声来,只觉得喉咙被堵住一样,连着吸气却怎么也冲不开。
紧接着,我头皮就渐渐发麻,“咣当”一声,于福海从柜台上摔了下来,吼道:“这他妈不是罗玉堂吗!”
死在帐篷睡袋里的尸体,那张死灰色一样的脸,正是罗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