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立刻把手里的枪顶过去，可就在这一瞬间，罗玉堂猛地一冲，反手抓住老杨的脖子，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带着老杨一下子扎进了湖泊里。

“老杨！”王汉也把枪挪过去，可是水里只剩下一团涌起的如同喷泉一样的浪，拿着手电筒的吴阑珊站的很远，根本照不到湖里，我们完全丢失了两人的视野，根本看不见他们具体的位置。

王汉也不敢贸然开枪，指着湖里又喊了一声：“老杨！”

又是“噗通”一声，老杨的半个身子挣扎出来，紧接着又沉了下去，连个话都没喊出来。罗玉堂就跟披着张庸脸皮的水鬼一样，把王汉整个拖进了水中，我们只能看到向湖水深处前进的细浪，像是在浅滩游动的鲨鱼，只有两只脚在外面挣扎。

那一定是老杨的脚。

一个彪形大汉，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我眼见着他被拖向湖中心，一时间竟感到无比的恐惧。

“妈的老杨！”王汉跑到湖边，照着水里就是一枪，也不知道打没打中，倒是在后面扑腾的双脚随着枪声的响起停了下来，沉进和湖里。

我这时才从恐惧中惊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脑子一热，腿就不听使唤了。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向湖泊，到了岸边，用力一跳，一头扎了进去。

因为湖岸的水太浅，这一股冲劲差点把我的头杵进淤泥里。我用脚往湖底一蹬，露出头来，就朝湖中心游去，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得把老杨救出来！

“疯了！”恍惚中只听岸上传来一声咒骂，紧接着又是跳水的声音，我一边往前游，一边下意识地转过头，就见于福海从水里冒出头，连陈辉也跳下来了。

就在这时，前面又冒出一团浪花，许是老杨挣脱了罗玉堂，冒出一个头来，接着我就听他喊道：“别过——”

声音戛然而止，老杨又沉进了水里，只有气泡在他沉下去的地方“噗噗”地冒出来。

“挺住！”

于福海跟陈辉已经游了过来，光源也在迅速往这边移动，为了接近他们，我又一头扎进水里，以最快的速度游了过去，可是黑暗中不见一物，就算有光源也照不进水里。我左右摸不着，又冒出头，寻找水面波动的位置，可是这一次却没了声音。

一个人就算有多精通水性，拉着一个挣扎的大汉，也不可能游得那么快。它们难道沉进水底下了？

“老杨！”

我再一次喊道，突然，脚碰到了什么东西，我吓得用力一蹬，却没蹬跑，反而渐渐浮出来。我下意识地把手伸进水里一摸，摸到一团草一样的东西，这让我的心里猛地一沉。

是头发，很短的头发。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我几乎是毫无意识地抓着头发拎出水面。借着光束一看，原本就抽搐的身体坏死了一般僵硬，我的肺连吸气都吸不进来，那种可怕的窒息感，令我觉得一下子坠入了地狱。

是老杨，老杨的人头。

没有身体，只有一个人头。我抓起这颗人头的时候，老杨的脸就冲着我，他的眼睛还用力的瞪着。

我不敢相信，用另一只手伸进水里摸，摸不到他的脖子，反而有一股血腥味儿冲进了我的鼻孔。我又用双脚去探，还是找不到他的身体。湖水里空无一物，像是他从来就没有过身体一样。

为了让自己相信着一切，我把老杨的人头拎出水面，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还是没有身体，我只看到脖子上整齐的切痕，我又伸手去摸，还能摸到尖锐的骨茬，还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血从他的脑袋里流到我的手上。

“小老弟，找到……我操！”游到我旁边的于福海惊叫了一声，我这才回过神来，转动着僵硬的脖子看向他，想说点什么的那一瞬间，忽然感觉自己的人头也会随时掉下来似得，我只咽了一口唾沫。

陈辉的声音像是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响：“上岸！”

我呆呆地看着他。

“罗玉堂交给我，快上岸！”

陈辉又吼道，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老杨……老杨死了。”

“我知道，快上岸！”

我无法想象他看到我手里拿着的人头之后竟然跟没看见一样，还能做出这么冷静的判断。我脑子里一团乱麻，唯一的冲动就是想把这颗吓人的脑袋撇掉，可是这个脑袋却是老杨的。

老杨就这么死了，整个脑袋都被砍下来了。

我的眼睛已经接受了，可心里还是没有接受。

就在我恍惚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拽住了我的脚，用力地往水里拉去，我的脑袋直接沉进去了。直到这时，我才从老杨的死这一巨大的震撼中惊醒，用力地蹬了两脚，水里的东西松开我，又抓住我另一只脚。

有一只手抱住了我的身体，把我往上拉。紧接着，水里的东西松开了我的脚，我的脑袋又被拖到水面上，扭头一看，身后是于福海，而陈辉已经潜进了水里。

“走！”于福海抓着我往岸上游，我就那么任由于福海拖着，就像他曾经拖蒋兴川一样。我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个累赘。

陈辉浮出水面，接着又沉了下去，看样子是和罗玉堂扭打在了一起，但没几下他们就分开了，在我被拽到岸边的时候，陈辉背对着我，朝我摆了摆手，又一头扎进水里，竟然向湖泊的更深处游去，像是要去追罗玉堂。

“小白……”我刚叫出两个字，脑袋就被于福海压得沉了下去。他回头看了一眼，接着转身继续游动，我又浮了上来。看着陈辉一点点消失，我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挣扎着想要去追他，可于福海却死死地搂着我的脖子不放手。

“放开我！”

“消停点吧你！”于福海一边骂一边把我拉到岸上，我眼睁睁的看着陈辉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一时间竟不知道我他妈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我乱七八糟的脑袋里又出现了那封他写给我的信。忽然间，我开始理解了。陈辉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就是为了杀死罗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