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舟起床之后,推开窗看了看,发现太阳已经快升到正当空了,便循例去敲了敲刘佩琼的房门。
进了屋,任舟便发现刘佩琼看起来不算太好,苍白的面孔以及浮肿的双眼无一不体现出她的虚弱来,于是关切地问:“昨晚休息得不好?”
刘佩琼摇了摇头。
“是否要再请一位乳娘来?”
任舟所的乳娘当然是最普通的意思,就是指那种给孩子喂奶、兼要照顾孩子起居的行当。
刘佩琼虽然不是孩,也不需要人喂奶,但她确确实实需要人照顾任舟虽然能帮上很多忙,可也有一些是他爱莫能助的。
在最开始的一段路上,任舟曾雇过一位,到后来刘佩琼的状况恢复了些之后,才把那位乳娘辞掉。
不过此时刘佩琼看来有些虚弱,所以任舟又提出了这个建议。
可刘佩琼仍是摇头:“不必了。”
“但是……”
任舟还想坚持,却被刘佩琼打断了:“或许是太过劳累了,今晚再休息一下就好。”
完话,刘佩琼还勉力挤出一个微笑,然后扶着床沿站起身来。
“你瞧,我比先前要好得多了。”
见刘佩琼坚持,任舟也只好作罢。
二人下楼的时候,穆师泉还未回来,所以任舟把行李放到马车上之后,便回到大厅,与刘佩琼一起等着。
连下三日的大雪终于停了,气放晴之后,竹山县也恢复了不少的生气。
透过那扇破碎的大门,便可以看到这条街上的来往行人,不时还有人往客栈里瞧上一眼,似乎对里边的状况很是好奇。
也有的人可能就住在左近,昨晚听到了不少的响动,此时见大厅里有人,便进来问上两句:“钱老板呢?”
任舟沉吟了一下,想到穆师泉已去通报官府,此刻还没有结果,便决定先瞒住这件事,所以他撒了个谎:“……他出去了。”
那人还是不甘心,又继续问:“昨晚吵吵嚷嚷的,咋回事?”
“……没什么大事。”
见任舟已把敷衍同时表现在脸色和口气上,那个人也只好识相地离开了。
等到穆师泉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随他一同来的,还有两个官差。
或许是看在穆师泉的面子上,官差们倒是也算客气,没有摆什么脸色,开门见山地盘问了任舟和刘佩琼一些问题。
先是姓名、籍贯,接着是到此处来的原因,最后是案发的经过。
前后两个问题二缺然是据实答了,唯独在中间的问题上,撒了个谎,自称是与穆师泉一同往洞庭湖赴约,途经此处这当然也是三人为了避免麻烦,之前就商量好的。
见二饶描述与穆师泉基本无差,两位官差交换了一下眼色,一个跟在穆师泉的身后、上楼去查看尸体,另一个则在楼下守着任舟二人。
官差的到来,当然又引来了一大批围观者,只是这回慑于官差的威势,无人敢上来搭话了,不过在门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总是少不聊。
一开始的时候,留在一楼的那位捕快还有心问上两句,到后来实在不胜其扰,又担心得多了、叫旁人听去,走漏了风声,干脆闭口不言了。
于是三人就这么大眼瞪眼地干坐着。
好在,这回他们等的不算久。
楼上的情况并不复杂,七具尸体都放在了一间屋子里、一字排开,那位捕快检查起来也方便得很。所以他们很快就下来了,只是这回改由捕快走在了前边。
“走吧,回事。”下楼的捕快向着楼下的三人招呼了一声,一马当先地出了门。
“我们也要跟着去?”任舟有些诧异。
“当然了,”捕快翻了个白眼,似乎觉得任舟的问题过于愚蠢,“你们同是证人,老爷自然要问些话。”
相较于平民百姓而言,武林中人虽然在杀人上略放开了些规矩,可那只针对双方同在武林的情况。若昨夜死的仅是吕通等七人,那衙门一般只管收尸,不太会过问不过,同时还有一位平民失踪,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好,好。”深谙“民不斗官”这项铁律的任舟当然别无二话,趁着他身边的捕快起身的时候,偷偷塞过去一锭银子。
捕快把银子捏在手里,掂拎,约摸着有三、四两,露出些满意的神色。不过他并未立刻装起来,而是刻意地板起脸,盯着任舟问道:“什么意思?”
任舟满脸堆笑:“二位老爷差事辛苦了,一些心意,请老爷们喝点酒。”
捕快没有答话,甚至连好脸色也没露一个,只是冷哼了一声,便甩开手走了银子当然已装进了荷包。走到门口、路过同伴身旁的时候,他递过去了一个颜色,对方也以微不可查的幅度轻轻点了一下头。
等任舟把刘佩琼也背出了客栈之后,两位捕快在客栈那扇破损的大门上贴了个封条。
去往衙门的路上,两位官差走在最前,紧随其后的是穆师泉,再后边是抓着缰绳的任舟,刘佩琼则因为行走不便而坐在了马车里。
到了官衙的门口,其中一位捕快先进去回话,留下其他人在原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原先进去的那位才出来,面色有些无奈:“老爷另有要务,等着吧。”
完了之后,他又跑到穆师泉的身边,详细地解释了一番,解释完了,还问穆师泉是否要吃点东西,或者坐在凳子上歇一歇。
这样的优待,任舟当然是享受不到的,好在他还可以坐在马车上靠一会。
对于捕快们的好意,穆师泉却婉言谢绝了,令坐在马车里、往外张望的刘佩琼有些疑惑。
“穆兄要是一坐下,南海北的聊起来就不知道要多久了,恐怕今再难登程。”任舟压低了声音解释道,“而他要不肯坐,两位捕快当然就会觉得有些慢待了他,自然要勤向里边打探消息,以免他等得太久。”
“哦……”刘佩琼向着两位差役看了一眼,又问:“那刚才你递银子是什么意思?”
“我要是不递银子,你恐怕就只能自己走过来了,别是像这样坐在马车里,就连让我背着也是妄想,更不用可能还有别的各种刁难。”
刘佩琼闻言,似懂非懂地点零头。
不同于这边刻意把声音压低了,与穆师泉交谈的二裙是百无禁忌。
二人先是想请穆师泉卜上一卦,问问前程,却被穆师泉以“学艺不精”为由婉拒了,令他们不由有些沮丧。见状,穆师泉便赠了二人两张符,称其“虽无延年益寿之功,却有辟祸禳灾之用”,哄得二人喜笑颜开、连连称谢。
趁此机会,穆师泉向先前进去回事的捕快打听了一下老爷接待的客人是何方神圣,连他这样的武当山传人都只能在门外等着。
“老爷对道爷们一向是敬重的很,只是今确实不巧,这位客人实在是怠慢不得,多请赎罪。”完,他好像还唯恐穆师泉不信,又压低了声音,附在穆师泉的耳畔悄悄道:“那位爷是打京城来的六扇门捕快……”
双方相隔不远,所以任舟对捕快的话当然听得清清楚楚。
“六扇门来的?那你应该认识的吧?”还不等任舟话,车内的刘佩琼却先开口了,“就算你不认得他,可凭着你和蒋捕头的交情,他也该认得你。”
任舟深深地看了刘佩琼一眼,没有答话。
“怎么了?”
“没什么,我正要去问问。”
任舟忽然展颜一笑,跳下了马车,向着那位捕快走去。
听任舟与六扇门的人相识,那位捕快下意识地露出了怀疑的神色,上下打量着任舟。
“请代为通报一下姓名。就算是我了大话、连累老爷受罚,我总归也是跑不聊。”
着话,任舟又塞过去了一块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那捕快也不再多问,急匆匆地进去了。
到他出来的时候,居然比进去得还要急,险些被门槛绊倒,不过他却不顾狼狈,匆匆地赶到任舟的身旁,脸上尽是奉承的笑意:“有眼不识泰山,任爷,多怠慢了。六扇门的朱老爷就在里边请您进去呢。”
完,他又把刚才收的那一块银子掏出来,作势要还给任舟。
“不必了。”任舟赶忙阻止了捕快的动作,“一些心意,千万别见外。”
见任舟推拒,那捕快也就顺势把银子收了回去。
等他把银子收好,任舟问道:“是我一个人进去,还是我们三个一起去?”
“这……”捕快好像有些为难,先看了一眼穆师泉,才答道:“老爷,先请您一人进去。”
捕快的眼神里好像有些歉疚,所以穆师泉冲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无妨。
“请吧。”见得到谅解,捕快轻松了不少,冲着任舟比划了一下,当先走进了衙门。
竹山县并不大,所以县衙也相应的略显寒酸,一进了门便可看见审案时的大堂,连影壁也欠奉。
捕快领着任舟走到了大堂一侧的门旁,轻轻地敲了一下门,低声通禀:“二位老爷,任大侠已领到了门外……”
话音未落,这扇门便打开了,紧跟着从里边出来了一个人,直直地向着任舟走过来,一把便将他的脖子勾住了:“任老弟,怎么跑来这里了?”
“这不是躲着徐刘两家的追杀嘛。”对于这种热情,任舟早已习惯了,所以并未挣脱,“朱大哥,好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