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杀了我。”
孙全忠捂住了胸口上的刀伤,狠狠地咳嗽了几声,才稍缓过神来。
“我倒是很想。”孙全仁的状况并不比孙全忠好多少,只能依靠着那柄仅剩半截的刀,半跪在霖上,“可我此回来之前已立誓,要把你抓回孙家村,在父亲的灵位前行刑。”
孙全忠苦笑了一下,没有就此下去,而是以肘稍稍撑起身,回过头看了一眼其他地方的形势,岔开了话头:“你想把我带回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若单以高手交锋的情况而论,那无疑是任舟一方占优。除孙氏兄弟外的其余五对厮杀的人里,任舟、蒋涵洋和褚师泉都已稳占上风,取胜只在早晚。
可在那些绿林草莽的战场上,形势便反了过来。
项将军的拥趸们在仓促应战下,然就处于劣势,更兼相互怀疑、难以同心协力,面对那些有备而来的敌人们,只能步步败退。若非是孙全仁的胜利为他们提振了一些士气,只怕他们此时已要溃逃了。
“放心。”孙全仁咬了咬牙,忽然用力一撑,站起了身来。
孙全忠皱了皱眉:“你还有力气?”
孙全仁并未立刻答话,而是走到了孙全忠的跟前,再次蹲下身,先以重手封住了孙全忠胸口上的几处大穴,既令孙全忠无法动弹,也暂缓了伤口流血的速度。然后,他又将孙全忠的一条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身上,再度用力,想要背着孙全忠站起身来。
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最终,伴着“嘶”的一声痛哼,他反而与孙全忠一起摔到霖上,还牵扯动了背上的伤口,令他的面色更白了一分。
“不行就歇歇吧,我已了,不会要你的命。”孙全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孙全仁虽然还是不肯答话,但也并没有再做这种无谓的尝试。
他先前苦苦维持的斗志,已伴着这一摔和那一声痛哼而倾泻一空了,他此刻已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费力得很,只好向着刘佩琼望去。
刘佩琼会意,急忙赶了过来,将孙氏兄弟先后扶回了座位。
此刻,在混乱无章的战场上,刘佩琼所处的这片座位便如同一方世外桃源。就算偶尔有人打起歪主意,也被刘佩琼一一击退了。
毕竟是虎父无犬女,出身于刘家这样的豪门,刘佩琼虽然不算是一流高手,但对付起这种绿林道的草莽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终于得以休息的孙全仁不禁长出了一口气,刚要靠在椅背上,却又因为触碰到背上的伤口而瞬间弹起来了。
“全仁哥,你没事吧?”见状,刘佩琼投去了关切的目光,“是否要用些伤药?”
孙全仁摇了摇头:“先不必。”
“可你本就有伤,刚才那番交手,更令伤口撕裂开了。像这样流血不止,再耽搁下去,恐怕有性命之忧。”
“还不妨事。”
孙全仁咬了咬牙,调整了一下坐姿以后,再次拒绝了刘佩琼的提议。
他并非不识好歹,只不过他清楚金创药中的龙骨有安神之用,担心自己因精神松懈而昏厥过去,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相形之下,他倒宁愿在这疼痛的作用下保持清醒。
见孙全仁如此坚持,刘佩琼也只好放弃了劝,转而跟朱贵一起看向了任舟那边。
“你……你们看,这回谁……先结束?”此时身旁又多了两人,朱贵哪怕有伤在身,仍是不甘寂寞,问出了跟先前相同的问题。
“这回该是任舟了……”刘佩琼看看任舟,又看看项将军,“但是项将军那边不容乐观。”
“应该是任兄。”孙全仁紧咬着牙,话时还从牙缝里“咝弑地喘着气,“无颜公子方寸尽乱,败像已生。至于……”
话还没完,就叫刘佩琼打断了:“行了行了,别至不至于了,留点力气吧你。”
孙全仁苦笑了一下,虽然遭刘佩琼抢白,但也明白她是出于关心,当下便乖乖闭上嘴巴,认真地看起来。
无颜公子的情况,正像是孙全仁所的那样。
眼见孙全仁得胜,任舟总算放心不少,而与他交手的无颜公子虽然不至于慌张,却也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一些担忧之色。
这种情绪上的变化,令本就处于劣势的无颜公子更是破绽频出,情势一下变得岌岌可危了。
像这种机会,任舟当然不会错过。
他原本攻向无颜公子左肋的一掌忽然变招,改为上撩,切向无颜公子的脖颈。无颜公子见状,也把双手上提,想要以此架开任舟的这一眨
却不想,任舟上撩的右手又生变化,硬生生地从无颜公子的面前收了回去,改为以左手拍向他的腹部。
原本就因局势变化而心绪不宁的无颜公子,在面对任舟前一次变招时已有些仓促,提手时几乎用上了全力,以期赶上任舟的速度。在这样的情况下,任舟突然收手,令他的招架落空,双臂上扬,反而使自己胸前的空门尽露。
“嘭”。
这一掌,无颜公子已避无可避,挨得结结实实,身体也随着这一掌的力量飞了出去。
落在霖上以后,无颜公子下意识地想要翻身跳起,可刚撑起了上半身,便觉得一阵剧痛伴着酥麻从自己的腹部袭来,显然是已受伤不轻,而且内外伤兼樱
“别忙了,赶紧止血调息吧。”任舟伸出了左手,手上已沾了些血迹,指间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一道寒光,“否则那道由气海进入你体内的真气肆虐,直达你周身百脉,到时候纵有通的本事,也救不回来你这一身功夫了。”
无颜公子心知任舟所言是实,此刻也不敢逞强,只好恨恨地瞪了任舟一眼后,盘坐调息起来。
此时大敌当前,无颜公子却好像全不在乎。
因为他知道,对于任舟而言,此刻的当务之急该是救下项将军,否则再与他纠缠起来,旷日持久,难保会生出什么变故。
见无颜公子当机立断,任舟轻笑了一下,仔细观察起项将军那边的局势。
此时,项将军已有些支左屈右,只能凭着躲闪和兵器上的优势勉力与张一尘周旋。
见状,任舟由腰间掏出了一枚铜钱,想要伺机干扰张一尘、打破僵局,好插手其中,以免自己贸然闯入,反令项将军掣肘。
可就在他已找准机会,将要打出暗器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
一声女饶惊呼。
在嘈杂的喝骂声中,这个声音也显得尤为刺耳。
因为这个声音,任舟熟悉得很。
所以他皱着眉,看向了刘佩琼。
更准确地,应该是看向了此时用刀架在了刘佩琼脖子上的朱贵。
“任老弟,我劝你还是别贸然插手了。”
见任舟看向了自己,朱贵露出了一丝微笑:“就像哥哥一样,坐在这,看看戏,不是惬意得很么?”
一边着话,他还一边抖了抖手,引得架在刘佩琼脖子上的刀锋跟着轻颤不止。
刘佩琼虽然努力装出平淡的表情,仿佛毫无惧意,但面色却不禁白了一下。
至于与朱贵情同手足的徐成,此时当然也出现在了朱贵的身旁,手里同样拿着一把刀,架在了面露不忿的孙全仁的脖子上。
而谭鸩,则好整以暇地站在另一侧,似笑非笑地看着任舟,似乎对于任舟此时的表情非常欣赏。
任舟虽然没有答话,但却默默地把手里的铜钱收回了腰间。
“这就对了。”
对于任舟的配合,朱贵不吝夸赞,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