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耀城西门五里青竹岗,天刚蒙蒙亮,辛老刀额头上已经微微有些汗珠,过去的三个月里,老刀一直按照初源传授的功法潜心修炼,这一日,他冲破元融之境,初源之力终于彻底稳固在了他的身体里。
“恭喜辛大哥,快擦擦汗吧。”一个身着浅绿棉服的姑娘递上丝巾。
“倩儿,你的初源之力如何了?”老刀接过姑娘的丝帕,关切问道。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虽说小六一直教我如何练功,只是我总也找不到要点,小六还骂我笨,气死我了。”老刀知道张倩儿说的小六便是她体内初源之力,自从三个月前那家伙被收服后,老刀便利用为张倩儿治病的机会,将初源的来龙去脉说给张倩儿知道,这三个月来,张倩儿好歹习惯了身体里存在另一股力量的事实,还给体内的初源起了个萌萌的名字,叫他小六。
与老刀体内的初源不同,小六实力低微,也幸亏它不够强大,否则凭借张倩儿如今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承受老刀体内强大的初源之力。
“臭小子,怎么到今天才过元融?我都不好意思做你师父”初源突然开口说话,吓了老刀一跳,自三个月前,初源传授老刀元融之法后,这家伙便陷入沉睡期,期间不管老刀修炼中遇见什么阻碍,皆不闻不问,今天到是突然跳了出来。
“你这家伙算哪门子师傅,告诉我几句口诀便留我自生自灭,还有脸让我喊你师傅。”
“哎呀,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嘛,你这不是到了元融?”初源满不在乎的说道。
“说起来,倩儿的初源叫小六,我是不是也该给你起个名字?你比他大,叫你小三怎么样?”
“你以为我是阿猫阿狗的货色吗?我可有名字,”他刚说完,便听见张倩问道“你们说谁是阿猫阿狗?”
老刀不自然的微微讪笑,张倩和自己一起修炼日久,小六常常没事溜到自己脑子找初源聊天,说些张府见闻,初源闭关不理,小六便又找上老刀扯闲篇,反过来说,这个包打听,自然也会把从老刀和初源这里听来的话转脸报给张倩儿。
初源也不理会张倩儿的小姐脾气,极骄傲的说道“初源之力,亦有高低,小六不过是元融级,后面还有初定、兼明、玄空、无为四个境界,纵使他入了无为,离老夫也还差了一大截。我便叫他阿猫阿狗,又有何不妥。”
“你·····说的好像很厉害,还不是听我辛大哥的。”张倩儿不服气的抢白道。
“那能叫听吗?我们是合作关系,合作懂吗?他是出体力的,我才是动脑子的。”
“呵呵,当初也不知道谁被异兽堂,如赶鸭子一般弄的东躲西藏。”老刀忍不住补了一句。
初源立时不做声,气的直哼哼,
几人正斗嘴,老刀突然望东南边看去,自言自语道:“有热闹看了?”说完他转头问道:“倩儿,南城门有热闹看,你要不要去?”
张倩儿哪有不去的道理,老刀用手轻轻拉住张倩的胳膊,只一步下,便跳出数十丈远,不一会儿两人已来到南城门口,这里直通南边耀城港,是耀城最重要的交通要道,平日里人来人往,最是热闹,今日却有些许不同,只见一队穿红甲的官兵正将路上的行人赶向两边,远远便见大队人马向城门走去,前面是两匹高头大马,上门端坐一文一武两位官员,身后是一列整齐排列的兵士,中间押着两部囚车。
“辛大哥,原来是押送犯人的政监院车队啊。”张倩儿自言自语道。
“你如何知晓?政监院又是什么地方?”辛老刀似乎远远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他不由的催动刚刚掌握的元融之力,面色越来越凝重。
“证监院可是位高权重,监管着文武百官,想必那囚车之上自然是哪里的官员吧。”张倩儿说完,只觉得老刀神色不对忙问道:“辛大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吓人?”
“没事······没事,我只是有点好奇。”老刀想要搪塞几句,却不知张倩儿脸色一寒说道:“亏我一直视你若兄长,这几个月来,你也一直将我当妹妹对待,为何今日竟瞒着我。难道你神色不对,我会看不出来,既然你不想说,我不问也罢。”
老刀看张倩儿脸色已变,知道瞒不住她,只能老实承认道:“那囚车中是我结义二哥,我之前对你说过的王剑鸿和他父亲王成”
“什么?难怪你如此神色,你不是说你二哥是个英雄豪杰?”
“那是自然,他与我那世伯都是当时豪杰,想当初,委人数万人马围攻平山,世伯以一己之力御敌于城外,何等豪迈,朝廷为何不授功勋,还把他们抓了,不行,我要去问问。”老刀说完便要去拦那车队,却被张倩儿拦住。
“辛大哥,你不要冲动,你此时去,非但不能帮他们,反而会害了他们?”
“为何?”“你也不想想,既然政监院拿住他们,自然有些缘故,你冒冒然前去,万一被问成同党,你又能如何?”
“可我总不能看着不管吧,那是我结义的兄长啊!”
“既然进了耀城,必然要做盘桓,我爹爹是耀城父母官,我自然可以想法问清楚,到那时再做打算才稳妥。你先回去等我消息可好?”
老刀见张倩儿说的在理,也只好按捺心情,先回家中等候。
却说,张倩儿着急忙慌的回到府衙,在后门口正遇见慌慌张张的丫鬟,一见她赶忙说是张希儒正找她过去,张倩儿赶紧回房换上华服,来到书房,见父亲脸色阴沉,赶紧上前请安。
“你一个姑娘家,不在闺房,又去了哪里胡闹?”张希儒见女儿回来,焦躁之心已减,只是说话免不了还有些许严厉。
张倩儿赶忙起身走上前,亲昵的抱住张希儒的胳膊说道:“爹爹错怪女儿了,女儿是去娘娘庙为爹爹和娘亲祈福。”
自古父女间那有多少威严,女儿一撒娇,张希儒的心里便如喝了热米酒一般熨帖,当下便忍不住脸上有了笑意。
“也是难得你这份孝心。”张希儒缓和说道:“不年不节的如何突然想去娘娘庙?近日城中人多,切勿出去乱走,免生事端。”
张倩儿一见机会来了,赶紧掺着父亲坐到椅子上,一边蹲下给父亲捶腿一边说道。
“爹,女儿去娘娘庙是事出有因呢,你听我给你说,昨夜女儿梦见海娘娘召唤,她老人家和我说话了。”
“哦,真有此事?娘娘说了什么?”张希儒听女儿说起,不由的睁大了眼睛。
“女儿也不明白呢,娘娘只对我说让我记住两句诗,若是参透,自然家宅兴旺,不然只怕会生祸端,那两句诗说是‘城中留二王,福泽万年长。’只是这二王究竟是何意,女儿却是如何也想不明白,没有办法,女儿一早便去了海娘娘庙,一来求她看顾爹娘康健,二来也想求她老人家明示。”张倩儿说完,张希儒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言语
“爹你这是怎么了?”
“二王?城中今日里,确实是来了二王啊!”张希儒略一沉吟,“难道真是天神降下法旨?不然你又如何能知晓?”
“爹爹知道是何意?”
“今日城中却是来了两个极其重要的人,便是原平山港守备王成父子,难道便是说的此二人?”
“想来没错了,这可不是二王吗?只是这两人既然如此重要,又和爹爹同朝为官,何不请入府中待若上宾,便是多留些时日,也好呀?”
“女儿有所不知,这两人如今已经是朝廷钦犯,今日刚由政监院押送经过耀城,我避之犹恐不及。如何能接到府中?”
“那这二人身在何处?”
“自然是在府衙监狱暂且扣押。”
“父亲,海神娘娘托梦只说留二王,又没说怎么留,便是在牢里关上几日,也是留了呀?至于海神娘娘究竟何意,父亲不如把墨玉金仙请来一探究竟,既然都是神仙,想必也会明白其中关键。”
张希儒哪知女儿所想,只是连连赞叹女儿聪慧,赶忙让史青山去请老刀。
这边老刀在家中正坐卧不安,听门外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却是史青山牵着马车,只说老爷有请。老刀心知鬼灵精的张倩儿怕是有了主意,赶紧跟着史青山来到府衙。
果然刚进书房,便见张希儒迎了出来,施礼道:“上仙有礼”
辛老刀赶紧还礼,两人刚刚落座,只听初源说道:“小六传信,说王氏父子就在府衙牢中,倩儿胡诌城中留二王,福泽万年长的说辞,要你依言而释,先留住他们在府中再做计划。”
辛老刀听闻心中有数,只是不动声色,止住张希儒的问询说道:“大人请我来,可是为了二王?”
张希儒闻言大惊赶紧起身施礼道:“上仙真乃神人,竟连此事都知道。”
“大人客气了,不知这二王之事,大人做何想?”老刀故作高深的端起茶盅饮茶。
张希儒如何知道,赶紧回道:“二王来我城中不过是经过,实不受我耀城挟制,昨夜小女做梦,却说海神娘娘要我留住二王在耀州,实在是为难老夫了,若是不留,只怕娘娘怪罪,若是留,那些押解他们的政监院官员,又如何肯依。”
老刀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天下万民,功过是非,在神明面前只是公断。二王忠义,上天不忍见其受不白冤屈,恐怕这才托梦与令媛,这也是大人的缘法。”
张希儒闻言眉头深锁,半天没有吭声。老刀见他犹豫,眼皮不抬的说道:“娘娘托梦,必是见大人有如此福泽,若是大人不受,随他去便好,左右不过是让娘娘收了那些气运。”
老刀刚说完,张希儒腾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忙不迭说道:“大仙说哪里话,既然是娘娘有旨,下官焉能不从。只是确实不知如何去办。”
老刀见时机差不多了,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罢了,我与大人也是缘分匪浅,既然大人有难处,我自当效力一二,一来全了大人的善缘,报答大人平日里的关照;二来,也是为了不让忠良蒙受不白之冤。”
张希儒一听赶紧想要施礼叩谢,被老刀扶住,两人商议片刻,筹划妥当,老刀这才出府而去。
当夜,张希儒在城中沁味居设宴款待政监院,那是极尽奢华殷勤,那些个官员,一路押解犯人风餐露宿,只道张希儒是个会来事的官员,也不戒备,众人直喝至三更天,却是老刀一早便来到府衙外,转至后院外大树下,拨开落叶见有一布包,打开一看,正是半新衙役制服一套,刚换好,便听见身后几十米外,有人急至,老刀当下戒备,却发现来人身形娇小,也穿了套衙役制服,仔细一看,居然是张倩儿。
“你怎么也来了?”老刀生怕张倩儿误事“这么危险的事,你可别去,万一被发现,我可救不了你。”
“辛大哥,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好歹也是有小跟班的人,是不是小六?”小六哪里理她,只是狠狠哼了一声便不言语。
张倩儿也不在意。不等老刀同意,她已经一个纵身跳到府衙大牢外的院墙上,示威似的给老刀使了个得意洋洋的眼神转身便跳入院内。事已至此,老刀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便要跟着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