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那个新人？”朱旭耀察觉到了李源一闪而过的目光。

“之前他自报了姓名，不都认识了么？”不知道为什么，李源似乎不太想透露自己跟林爽之间的关系。

“我不是说今日，我是说你以前是不是跟他认识的？”朱旭耀紧咬着不放，“他进来之后，还特意朝你这边看了一眼，如若不认识，他不会这样。他就是你带来的人吧？”

这朱旭耀不愧是个成功的生意人，善于察言观色，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认与不认识，又与你朱旭耀何干？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李源气哼哼地喝了一杯酒，把脸扭开，不想再跟那个胖子掰扯下去。

“哈哈，李东来，你这气量跟你的酒量一样差啊！”朱旭耀咧咧嘴，找别人搭话去了。

一盏茶功夫，舒采儿又回到台上，原来她去换衣服了，这次穿的是一套比较清凉的演出服装，金绿色为主，露出胳膊、锁骨和后背。

经常跳舞的女人，身材都保持的很好，曲线玲珑，而舒采儿既然被选为“都知”，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裙子还是长裙，只不过却是浅绿色薄纱长裙，腿部的曲线在烛光的投射下若隐若现。

在座的客人们一个个眼冒金光，低声赞叹，似乎平时也很少见舒采儿这样的打扮，所以才有收获惊喜的反应。

顷刻，音乐响起，这一次音乐的节奏变得轻快起来，舒采儿开始表演新的舞蹈。

舞蹈动作大开大合，而且频频出现飞天的动作，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是舒都知最拿手的舞蹈《飞天神女，我之前有幸见过一次，那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你小子真是走运啊，第一次来就可以欣赏。这《飞天神女的形象乃来自佛教……”

坐在林爽旁边的老头捋着白胡子说，怕林爽不知道这个歌舞的妙处，还当起了免费解说员。

这个节目结束后，迎来了热烈的掌声和喝彩，有人大喊今晚来的真值。

林爽这次总算没有打哈欠了，难得人家美女那么卖力的表演，自己也跟着其他人鼓掌和喝彩。

舒采儿从婢女手里接过热毛巾，擦了擦汗，然后盘坐下来，笑盈盈地说：“奴家献丑了，承蒙诸位的客人的错爱，奴家敬各位一杯！”

说罢，有意无意地望向林爽这边，目光多停留了那么两秒。

林爽只好也拿起酒杯干了一杯。

他不知道的是，《飞天神女这个舞蹈是舒采儿的压箱表演，每隔两三个月才表演一次。

今天之所以表演并不是早就安排好的，而是舒采儿之前注意到林爽对她的舞蹈不太感兴趣，甚至好像要睡着，这对以舞技为傲的她无法接受，所以才临时决定跳《飞天女神这个舞蹈。

这一次看到林爽终于提起了精神，让她心里不由得得意起来，只要她使出浑身解数，这天下没有她征服不了的男人——身为都知就是要有这样的自信！

“亥时已到，我们来行酒令吧。”舒采儿高声宣布道，“来人，上好酒！”

两个婢女端上来好几个酒壶，还把大家面前的小酒杯换成了更大的酒杯，在酒杯里倒满酒。

“我们先来玩——论语玉烛。”舒采儿打了一个手势，旁边一个婢女端出来一个很奇怪的器具。

那是一个银铸的乌龟，乌龟背上有一个圆筒，圆筒里边插着很多根金色的薄片，好像寺庙里的抽签筒一样。

“今日云儿当席纠，大家可有意见？”舒采儿指着坐在左手边一个身材清瘦、穿着粉红色襦裙，梳着双环望仙髻的清丽少女。

大家纷纷都说没意见。

“那么，酒令开始了。”

那个叫云儿的姑娘端着那个“乌龟”先来到最靠近高台的一个座位前，说：“请客人抽一根。”

那个客人自己先喝了一杯，然后抽出一根金签，上边有字，他大声念了出来：“出门如见大宾——劝主人五分！哈哈，舒都知，第一个就抓到你了，喝吧！”

“我喝！”舒采儿喝了半杯，没有干杯。

接着下是那个云儿自己喝一杯，然后抽一根金签，她念道：“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请人伴十分。嘻嘻，那我选——林郎君，你来陪我喝！”

林爽都没听懂是怎么回事，那个云儿就端着酒杯跑到了自己面前，他只好跟云儿干杯。

近了才看清楚，这云儿年龄跟自己相仿，妆容比较清淡，看她那略带稚气和羞涩的笑容，她应该出来招待客人的时间还不是很长。

这个游戏规则，就是席纠云儿喝一杯，抽一根金签，然后轮到客人喝一杯，也抽一根，金签写着谁喝酒、喝多少，都有详细规定，也有“放”，就是大家都不用喝。

“天何言哉，四时行焉——在座各位各劝十分！”

碰到这种金签，所有人都要喝。

“恶居下流而讪上则——末座两人各十分。”

坐在最后边的两个人各喝一杯酒，林爽和李源两人的位置就在最后，所以两人各喝一杯。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放！”

……

几轮下来，林爽都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酒，感觉喝酒跟喝水一样，嘴里完全尝不出味道了。中间上了三次茅房，一回座位发现酒杯依然是满的。

搞了半天他才明白，这些酒令中的词句，都源自孔子的《论语，这大唐人是有多爱儒学啊，晚上出来娱乐一下，喝个花酒竟然还要复习论语。

几位酒精上头的客人都坐不住了，让乐姬伴奏，然后起身跳起舞来，摇摆身体的同时还不时发出狂放的笑声。

唐朝迪斯科？

一群穿古装的大男人跳着没有规则没有美感的舞蹈，这画面实在是辣眼睛……

行酒令已经进行不下去了，众人各找乐子，唱歌跳舞猜拳什么样的都有。

“林郎君不会跳舞么？一直坐着多闷啊！”云儿弯腰问道，她也喝了不少酒，脸上透着酡红色，说话的时候酒气熏人。“还是头次来，放不开么？”

“不会跳你们这种。”林爽已经有了七分醉意，浑身发热，确实有些坐不住了。

“那林郎君会跳的是何种舞蹈，可否给云儿示范一下？云儿很有兴趣观摩学习一番。”云儿伸手拉了林爽一把，让他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迈克尔杰克逊的……月球漫步。”林爽初中学过“太空步”，那个时候是为了吸引女孩子的注意，他没什么舞蹈天分，学来学去就只会这一招。

他走到人少一点，靠近门口的位置，身形有些摇晃，过了一会儿才找到平衡感，然后借着酒劲大喊了一声：“停停停！这个音乐节奏不对，你们都听我的！”

几个乐师被这一声震天吼吓住了，音乐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用责怪的眼神望向林爽，暗骂这小子太过放肆了，他以为他是这里的主人吗，竟然还敢嫌音乐节奏不对。

这种发酒疯的客人，应该留给舒都知处理，她才是今晚这场酒宴的主人。